歲月悠悠,日月穿梭,轉眼又過了三千年。


    這一日,胡樂正在殿中煉法。


    冥冥中心神一動,感應到一股衰敗之氣從天而降,旋即將他籠罩其中。


    在他的感應中,此氣來自於無形,看不到摸不著,卻又真實存在,無處可逃。


    衰敗之氣纏身,他的麵容於不知不覺中蒼老了下來,一股腐朽的氣息在身上散發出來。


    他知道,天人五衰第一劫,壽元劫已經降臨了。


    隨著他身上腐敗之氣越聚越多,他頭發已然變得花白,麵上不知何時更是布滿了皺紋。


    隨著腐朽之氣在殿中逸散,殿中的桌案,以及梁柱也都開始一點點的腐爛了,仿佛一瞬間就經受了億萬年歲月的衝刷。


    時光長河在胡樂身後滾滾流淌,在他身上刷過,不斷帶走他的壽元。


    他本人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體內的壽命正在如決堤潮水般消失,冥冥中,已經看到了時光長河的盡頭,那是一處無生無死,時空都停滯的安眠所在。


    隨著壽命不斷流逝,他體內的生機也在迅速逸散。


    此乃天道降下的劫數,避無可避,他將心神調整到無悲無喜的境界,任由時光長河衝刷,不斷奪走他的壽命。


    轉眼間,他壽數已經來至無量量劫。


    一旦到了此劫,世間無量眾生,除卻混元聖人不朽不滅,萬劫永存之外,便是大羅金仙的道行境界,等待他們的也唯有死亡一途。


    即便是有人逃過了殺身之劫,乃至最後的天地破滅之劫,最後也無法逃得過壽終之劫。


    無量量劫時,便是天地乃至一切眾生終結之時,既然終結一切,必然也包括眾生的壽數。


    無量量劫氣從胡樂靈台深處升起,化作一道匹練朝他元神刷來。


    他知道,這已是最後的考驗。


    萬萬不可被這無量量劫氣刷中。


    不然,一旦沾染了一絲劫氣,哪怕這次勉強渡過了此次壽元之衰,日後也必將會永遠劫數纏身,再無超脫之日……


    冥冥中,他感應劫氣刷來,他忙將元神化光遁走,躲過了劫氣的衝刷。


    然而這一次剛剛結束,下一道劫氣已經刷來。


    他運轉元神又是一閃,再次避過了。


    然而,此劫數似乎源源不絕,這邊剛剛刷落,下一次便緊隨而來。


    轉瞬之間,他已經躲過了八次衝刷。


    而此時,他的心神忽然變得一片清明,九為數之極,隻要再躲過一次,紫府靈台深處醞釀的無量量劫氣便會消失,這一次的天人考驗也就算他渡過去了。


    隨著他這一縷念頭泛起,最後也是最為濃鬱的一道劫氣已經冥冥中鎖定了他元神所在,化為一道無形之氣衝刷而來。


    他感應到無形劫氣的存在,朝著冥冥中虛空一跳,躲過了這一次衝刷,高聲叫道:“吾壽就此圓滿矣!”


    下一瞬,無量量劫氣宛若潮水般退去。


    來到突兀,退的也是倏忽。


    須臾,蓬萊仙島上空金鍾長鳴,仙樂飄飄,天光更是大開,垂下無量祥光瑞氣,落入了淩雲殿中。


    盤坐雲床的胡樂在祥光瑞氣的照耀下,原本蒼老的麵容開始重新變得年輕,時光之力仿佛在他身上正不斷後退。


    隨著仙樂散去,祥光瑞氣也淡入虛無,胡樂也重新恢複了原本的麵容,依舊那般年輕,那般生氣勃勃。


    胡樂坐在雲床之上,按下渡過劫數的喜悅,微微感應了一下,他的心神忽然一怔。


    天人五衰之前。


    他還能感應到自身壽數的存在,那時,他的壽元哪怕宛若大海,似是無窮無盡,卻依舊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可此劫一過,他竟然再也感受不到壽元的存在了。


    仿佛他本人已經沒有了壽元這個概念一樣。


    此時,他終於恍然。


    這才是真正的長生不死啊!


    壽元既然消失了,那歲數這個量詞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時光長河衝刷萬物,從此再也帶不走他的壽元了。


    本就是空,何來有之說呢。


    ……


    天人五衰第一劫過去,過程倒也是無驚無險,胡樂卻一點不敢大意。


    這也僅是第一道劫數而已,接下來的考驗應該會一層難過一層。


    畢竟大羅道果不是那般容易求證的。


    整個洪荒修道煉氣者眾多,大羅道君才有多少。


    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將有多少人倒在證道大羅道果的途中。


    可以說,在證道大羅道果的路上,已經鋪滿了屍骸,他可不想因為一時大意,變成那些屍骸中的一員……


    剛剛的異象自然驚動島上諸人,不過等看到是發生在淩雲殿後,幾乎全都放棄了關注。


    胡樂身為蓬萊島島主,一般人可不敢管他的閑事。


    也隻有胡樂的幾個弟子,仗著關係親近來到了淩雲殿外求見,胡樂剛剛渡過天人劫數,心情很好,就讓他們進來了。


    四人進入殿中,在觀空的帶領下,朝著胡樂躬身問好。


    胡樂命他們起身,神念在他們身上掃過。


    這麽多年過去了,觀空早已借著先天壬水寶珠,凝練成了一口水行玄氣,此時正在衝擊下一個五髒竅穴。


    元凰這些年來也是修為大進,三花眼見已經快要凝練成功了。


    至於空空兒與精精兒也是一樣,體內法力充盈至極,眼看就有資格衝擊三花聚頂的境界了。


    “你們不在後山好好修行,跑我這裏所為何事?”胡樂笑著問道。


    “徒兒們剛剛見此處生出異象,故而專門過來問候老師一番。”觀空笑著回道。


    一旁的元凰也說道:“莫非老師道行上大有突破?還是修煉成了一門無上神通?”


    空空兒與精精兒聞言,好奇的看向了自家老師。


    胡樂搖頭失笑,不過卻並未滿足他們的疑惑,“你們問這許多作甚,莫非還想管到為師頭上來不成?”


    他倒不是想要對諸弟子保密,主要他們道行尚淺,天人五衰之事離著他們還太過遙遠,即便知道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


    “弟子不敢。”


    元凰聽了胡樂的嗬斥,倒也沒有害怕,笑嘻嘻的告罪一聲,可怎麽看都沒有多少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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