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鳳軒的話,沈懷景原來有些泄氣的身子立馬支楞起來,“你說什麽?”


    他一把揪住白鳳軒的衣領,因為太過激動,額頭上的青筋暴露,就連揪著對方衣領的手也有些顫抖。


    姐姐怎麽就會自殺呢?


    他本來以為,是姐姐覺得救不出姐夫,人生無望,扛不住痛苦和壓力,這才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畢竟,姐姐這輩子,都是在嗬護中長大的。從小家境就好,有父母疼著,有姐夫這個長兄疼惜照顧,成婚之後,她也一直住在家裏,一直被家人保護得很好。


    家中逢變故,父親死了,家產被查抄,姐夫下了獄,很快會沒命,她一個女人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選擇了輕生,這也是可能的。


    所以,他那晚明明上了船,選擇逃走,最終又回來,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覺得,姐姐的死,他要負很大的責任。


    如果三個月前接到第一封電報的時候,他就回來,跟姐姐一起麵對這些事,或許姐姐就不會覺得人生無望,不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也是他一定要救下陸昭文命的理由。


    他覺得有虧欠。


    但現在姐姐的死,另有原由,他哪裏還能坐得住。


    “誰害了她?”


    他的唇有些顫抖,雙眼泛紅,一如那夜被白鳳軒折騰時的模樣。


    白鳳軒看著這樣的沈懷景,突然有種想在車上就把人再辦一回的衝動。


    他那委屈的樣子,他那泛紅的眼,他那眼裏的恨,無一不讓自己喜歡。


    白鳳軒甚至想把他欺負得更狠一點,就像那晚,讓他一直求自己,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淚濕了枕頭,嘴裏還一遍遍叫著自己的名字。


    這一刻,身體裏的血液翻湧顯得那麽不合時宜,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白鳳軒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然後抓住沈懷景的手,狠狠扯開。


    “為救陸昭文,你姐去求了劉治。你應該知道劉治這個人......”


    “劉治?”


    沈懷景在腦子裏想了想,似乎對上了與名字相符的臉。


    這個叫劉治的是姐夫的同學,劉家在江城也算是世家,有些家底。他出國之前,劉治進了江城市府做事,而更多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你姐姐被劉治......”白鳳軒嘴裏的‘欺負’二字到底沒有出口。


    因為,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對沈懷景做的事。


    同樣都是送上門去求人的,算起來,他跟那個劉治也沒有什麽不同。一樣的趁人之危,一樣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但是,他又在心頭否認,他跟劉治那種爛人還是不一樣的,他得了沈懷景的身子,也保住了陸昭文的命。


    他講信用。


    沈懷景也瞬間明白了白鳳軒沒有出口的話。


    他不禁冷笑起來,自嘲道:“原來,我們都一樣。”


    白鳳軒想反駁,但到底是沒能出口。


    車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而沈懷景的眼神冷得像刀冰,片片都能殺人。


    車子在城郊一處廢棄的院子前停下,沈懷景著急推開車門,幾乎是用跑的,就那麽衝進了院子。


    破舊的堂屋裏一個男人被黑布蒙了雙眼,嘴裏堵著破布,五花大綁的被捆在一張壞了扶了的椅子上。


    聽到有人進來,那人還掙紮起來,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想到姐姐就是被這個渾蛋糟蹋,沈懷景衝進來的第一時間,就朝著這男人揮了拳頭。


    突然被人揍,劉治除了悶悶的呻吟,身子也微微發顫。


    他是早上出門上班的時候,被人給打暈,然後就到了這裏。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眼睛看不見,嘴也被堵著,手腳都被綁著,他連跟人談判的機會都沒有。


    剛剛這一拳頭,打得劉治眼冒金星,之後聽到一個聲音響起,“我姐求你,你大可以不幫忙,你怎麽敢......怎麽敢......”


    沈懷景揪著劉治的衣領,此刻,他隻想把這人渣拆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的雙手顫抖,他的心在滴血,他的身體裏寫滿了憤怒。


    不隻是為了姐姐受這人渣欺負而死,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也走了姐姐同樣的路。


    哪怕結局不同,但又如何?


    他早已經支離破碎。


    是,路是他自己選的。


    但他就不能恨嗎?


    一拳又一拳地招呼到劉治的臉上,很快這個男人就變成了豬頭。


    白鳳軒示意站在門口的兩個士兵出去,自己在門口點了支煙,抽了一口之後,側頭看著盛怒中的沈懷景。


    雖然沈懷景揍的是劉治,但他覺得,沈懷景其實更想揍他。


    聽著沈懷景一聲又一聲的辱罵,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罵他。


    事情已經做了,他白鳳軒不後悔。


    哪怕那晚再重來一次,他也會做同樣的事。


    他給了對方機會逃的,是他自己偏要作死,怪不得他。


    一支煙抽了一半,沈懷景大概也是打累了,跌坐在地上。


    此時,劉治嘴裏堵著的破布掉落出來,“你是沈懷景......”像是不太確定,他很快又否定這個認知,“不,你不是沈懷景,你們沈家完了,你沒這個本事......”


    沈懷景也不知道是為了堵氣,還就想證明自己就是,站起身來,一把扯開了蒙著劉治眼睛的黑布。


    他捏住劉治的脖子,“看清楚,我是誰!”


    沈懷景的雙眼早已充血,淚痕還在臉上,要把人骨頭都剃幹淨的眼刀子,又鋒利又冰冷。


    “沈懷景,我勸你早點把我放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劉家能讓你們沈家連點香火都不剩。”


    沈懷景萬萬沒有想到,如今這樣的情景之下,這個被自己掐著脖子的人,居然還敢威脅他。


    劉家勢大,沈懷景不是不知道。


    但勢大又如何,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他也得讓劉治給姐姐償命。


    沈懷景猙獰的眼神裏滿是殺意,劉治本來還有點囂張,但剛剛他的餘光瞥到了站在門口抽煙的白鳳軒,突然背脊起了寒意。


    他瞬間就明白,自己為什麽能被人擼走。在江城,能於光天化日之下對他動手的,還沒有幾個人。


    但如果這個人是白鳳軒,那就另當別論。


    “沈懷景,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劉治立馬改了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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