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已然鑼鼓嗩呐齊鳴,謝小樓的好嗓子仍舊豔驚四座。


    今天演的是《柳蔭記》,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說是新戲,其實也不算新,不過是新瓶裝舊酒而已。


    但謝小樓的嗓音好,無論唱什麽,都能引得滿堂彩。


    沈懷景又慌又羞,永興社的雅間都是用木板隔開的,其實並不怎麽隔音,說話聲音大一點,隔壁的人都能聽到。


    但今天白鳳軒約他在這裏見麵,左右兩間大抵是沒有人的,不然,難免讓人看見或是聽見。


    就算是這樣,這個瘋子要在這裏白日宣淫,仍舊讓他又怕又恨,心頭想殺了白鳳軒的念頭不知道起了多少回。


    他掙紮著,但因為力量小,看在白鳳軒眼裏,反倒是欲拒還迎,風情至極。


    長衫的上半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敞開了,就連裏邊的內衣也被對方給扒開,他的胸前深深淺淺的吻痕像是盛開的花兒一樣,正恣意燦爛。


    “白鳳軒,你快住手......”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驚慌中又帶了些祈求,而祈求中又帶了些撩撥心弦的妖嬈。


    是的,白鳳軒覺得他這聲音特別妖嬈,簡直要把他的耳朵給燙化了。


    所以,嘴沒停下來,手也沒有停下來。


    沈懷景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被他拿捏住的感覺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


    既想就此閉上眼,就當自己死了算了,但身體上傳來的感受又讓他連呼吸都透著誘人的味道,而嘴裏溢出來的聲音,哪怕是他已經努力克製了,卻還是帶著漣漪。


    他也是男人,他知道那是什麽。


    因為知道,所以才更覺得羞恥,更覺得惱怒,更想殺了這個正在縱火的人。


    直到他忍不住一聲悶哼,仿佛是炙熱的岩漿迸發出山口,一路流向山腳,而所到之處,寸草不生,腥紅一片,那股子堵在胸口的東西,才得以疏解。


    “看來,沈少爺確實很想我。”


    沈懷景閉著眼,此刻的羞恥已然襲擊了他身體的每一寸,他是無地自容,卻聽得白鳳軒這帶著諷刺的話,隻覺得又被人狠狠扇了一記耳光,臉上又辣又疼。


    他猛然推開壓在身上的人,隻恨今天來時沒有帶把刀,不然,現在可以直接剁了白鳳軒。


    雖然他不知道,他是不真的殺得了白鳳軒。


    看著剛剛被自己欺負的人這副模樣,白鳳軒眼裏都帶著笑,那是真的開心。


    他從懷裏掏出手帕來,寄給沈懷景,“擦一擦!”


    正在整理長衫的沈懷景隻覺得又被人扇了一巴掌,很是嫌惡地推開,卻在下一秒被白鳳軒抓住手,“沈少爺是想讓我幫你擦嗎?”


    麵對這個像瘋狗一樣的男人,哪怕他此刻想殺人,但也隻能強壓著怒火,一臉鐵青地抓過手帕來。


    因為他擔心,自己若是再拒絕,白鳳軒就不隻是像剛才那樣逗弄他,怕是真得在這裏弄得他死去活來。


    他不敢。


    樓下一聲‘好’,然後便是齊刷刷的掌聲,直接把氣氛推到熱烈的高潮。


    白鳳軒走到窗邊探頭往下看了一眼,不巧,正好對上謝小樓挑眉往上看,那一刻眼神裏的碰撞,各自表達的內容都有些精彩。


    白鳳軒微微一笑,謝小樓嘴裏的唱詞像是越發調門高了些。


    不得不說,謝小樓的祝英台,那是真的好看至極。


    他回首看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沈懷景,如今的沈懷景跟八年前其實不太一樣。皮膚黑了一些,人也瘦了些,眼裏也沒有光。


    而八年前,十七歲的少年郎,皮膚白皙,嘴唇紅潤,小臉嫩得能掐出水來。臉上總是帶著陽光般的笑容,一口一個‘鳳軒’的叫著他。


    “鳳軒,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麽?”


    “鳳軒,下回別跟那些人打架,他們人多,我怕你吃虧。”


    “鳳軒,老師留的作業,你好歹寫一寫,要有不會的,我給你講。”


    “鳳軒,我姐姐讓人帶了些家鄉的特產過來,你快來嚐嚐,跟你們盧城的不太一樣......”


    鳳軒,鳳軒,鳳軒......


    他的腦子裏回蕩著少年清脆的聲音,那聲音裏是歡喜,是甜美。


    “白鳳軒!”


    他被這個冰冷的聲音拉回思緒,而下一刻,剛剛被摔碎的青花茶碗碎片就抵在了他的脖子處。


    “我既是有求於你,自然也由你予取予奪,這是交易,我心裏清楚。但是,白鳳軒,你要再像今天這樣,不挑地方發q,大不了就是這條命,我也豁得出去。”


    這哪還是從前的少年模樣,眼裏的狠勁,半點不輸白鳳軒發起瘋來的樣子。


    而且,他的脖子處已經出血,雖然他自己看不見,但能感覺到皮膚被碎片劃傷的痛感。


    他看著眼前的沈懷景,兔子急了,要咬人了。


    有點意思。


    “沈少爺這是爽完了,提上褲子就翻臉了?”


    就算下一刻對方能刺破他的頸動脈,他似乎也半點不懼,嘲笑也好,諷刺也罷,或者就是單純的羞辱對方,他的眼裏沒有一絲懼色,仿佛死對他來說,就不算個事。


    隻要你敢下手,老子就不會皺一下眉頭。


    隻要你敢殺人,老子就敢成全你。


    沈懷景是豁得出自己這條命,但沒必要的舍命,他不會幹。


    看著眼前的白鳳軒,雖然沒有一點反抗,但卻也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


    他拿這個男人沒辦法。


    但已經動了手,這時候他要自己放手,豈不是更丟人了。


    白鳳軒突然把脖子往他這邊抵了一下,反倒嚇著了沈懷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劃破的脖子正在流血,腥紅著淌出一條粗的紅線來。


    “怎麽,不是殺過人了嘛,還怕?”


    白鳳軒一把抓住了他手,把那拿碎片的手又按回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的力氣更大,脖子處立馬有了新的傷口,血也染紅了青花碎片,漫上他的手指。


    “要殺人,得朝這裏。隻要劃破這裏的血管,我會死得很快,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你雖然學的是牙醫,但這點常識不該沒有。”


    看著鮮血染紅了手指,沈懷景不由得想起殺劉治的情景,那匕首上也帶出很多血來,最後把他拿匕首的手都弄得粘乎乎的。


    而現在,白鳳軒正在用同樣的方式,拷打他的意誌和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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