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欺負你吧?”他的目光一直在沈懷景臉上。


    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羅天逸要真把小兔子給揍了,他也鞭長莫及。


    但,小兔子想做的事,他得成全。


    “若是欺負了,你再替我去打一架?我是個男人,又不是女人,隨時要人家替我出頭。就算是受了欺負,我也能自己找回來,不過早晚的事。”


    白鳳軒喜歡小兔子的自信。


    小兔子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而且他在跟方瑜聊過之後更是覺得,他的小兔子不一般。


    “我的小景最棒!”白鳳軒誇他,從來都不吝嗇。


    但是,要刺他,也從來都不手軟。


    這是個很極端的男人。


    沈懷景看著眼前的白鳳軒,恍惚間,還有幾分當初少年人的模樣。


    他想起了羅天逸年三十晚上的話。


    “你以為,你家老子是什麽良善之人嗎?你做了他那麽多年兒子,心裏沒點數?


    如果不是他去白大帥麵前拱火,鳳軒能被送進瘋人院嗎?


    瘋人院裏折騰人的手段多了去,沈懷景,鳳軒可以隻字不提,可以當那些慘事都翻篇,但我羅天逸不能。


    你就是個禍水,就是個克他的,你早晚還得害死他......”


    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沈懷景隻能等老管家祭祖回來再細問了。


    隻是現在看著麵前的白鳳軒,不管羅天逸說的那些事真假如何,他心頭多少都有些愧意。畢竟,白鳳軒被打斷腿是真的。


    吃飽了肚子,沈懷景是想去醫院看看方瑜的。但白鳳軒說方瑜 跟著白二爺去廟會了,沈懷景便坐了下來。


    他也很多年沒有逛過江城的廟會了。


    從前過年,江城很熱鬧,廟會上吃的東西,玩的東西更是不少。人山人海,好像全城的人都出來了。


    晚上還有燈會,從初一到十五,各種各樣的燈把江城的夜晚照亮。


    而他,總是跟著姐姐姐夫,叫嚷著要各種好吃的好玩的。有時候姐姐不買,他便求姐夫。


    “想去逛逛嗎?”白鳳軒問。


    沈懷景的思緒被拉回來。


    “好!”


    沈懷景答得很爽快。


    他們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五點了。


    因為天氣好,街上人很多,廟會的人也多。


    摩肩接踵的人裏,沈懷景沒有遇到白二爺他們,倒是被人擠來擠去,最後白鳳軒把人給拉到懷裏護著,像是銅牆鐵壁一樣為他擋去了不少擁擠。


    夜色降下,華燈初上,廟會便是另一種旖旎的畫麵。


    沈懷景手裏提了一個兔子燈,另一隻手,一直被白鳳軒牽著。


    這畫麵很有些穿越感。


    他小的時候,也是這樣提著燈,隻不過牽著他手的是姐姐或者姐夫。


    “姐姐以前也帶我來,還有姐夫。”他突然說道。


    “嗯。”


    “姐姐不喜歡我吃太多糖,說牙齒容易長蟲。可是,我喜歡。”他又說。


    “沒關係,長了蟲,我給你換金牙。”


    白鳳軒手裏拿著剛剛給沈懷景買的糖人,也是一隻活潑可愛的兔子,不過沈懷景隻吃了一口,就沒吃了,原來是這樣。


    “白鳳軒,哪有你這樣的。”


    沈懷景停下腳步,回頭看白鳳軒。


    “不喜歡金牙,換國外進口的假牙也行。想吃就吃。”


    沈懷景無語。


    確實,八年前,他就是這樣寵著他的。


    那時候,他隻當是哥哥對弟弟的喜歡,沒有想別的。


    現在......


    “我們回去吧。”沈懷景說。


    “再逛逛吧,你應該很多年沒有逛過江城的燈會了。”


    沈懷景回頭,見燈火闌珊,擦肩而過的人都說著他喜歡的鄉音,但這裏早已經不是他從前喜歡的家鄉了。


    父親死了,姐姐也不在了,姐夫還那樣......


    他垂下頭來,有幾分傷感。


    “物是人非,走吧,回去。”


    白鳳軒想哄一哄他的小兔子,知道小兔子有些傷心了,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


    “小景,你......”白鳳軒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叫沈懷景。


    二人雙雙回頭,就見周楚洋帶著女兒向他們走來。


    看到周楚洋,沈懷景一下子想到了劉老二的死。


    不隻劉老二,他還想起了周楚洋曾經跟他說過,白鳳軒去見過他父親之後,他父親就死在了監獄裏。


    而監獄是白鳳軒的地盤。


    這話太有暗示性了。


    周楚洋怎麽知道的呢?這件事,應該挺隱秘。


    還有,劉老二的死有周楚洋參與嗎?


    “兔子燈,兔子燈,我也要。”


    周楚洋的女兒看到沈懷景手裏的兔子燈便吵著也要,沈懷景便把燈給了小娃娃。


    孩子當然高興了。


    “懷景,別太慣著她了。她呀,看到什麽都想要,我也總不能把這燈會上的都買回去吧。”


    “沒關係,咱們小的時候,不也這樣嘛。”


    沈懷景看著小女娃,便想起了小元。


    小元比周楚洋的女兒大幾歲,但卻沒有周家小丫頭那麽好命。母親沒了,父親又那樣。


    他心疼小元。


    “那倒真是。懷景,你記不記得,有一年燈會,從省城來了個戲班子,在這裏連唱了半月的戲。


    咱們天天晚上都來,那時候雖是聽不太懂戲,但那花旦的扮相特別漂亮,你還說,以後要娶個像花旦那樣的媳婦。”


    周楚洋也不知道是一時口快,還是故意的,但說完這話,他又求生欲很強的補了一句,“那時候小嘛,哪裏懂這些。後來才知道,這花旦也是男人扮的。”


    沈懷景隻是笑了笑,沒接話。


    他用餘光掃了一眼白鳳軒,白鳳軒的臉色可不太好看,而且牽著他的手微微捏緊了些。


    “楚洋,你們逛吧,我們先回去了。”


    沈懷景趕忙結束了這次意外遇見的閑話。


    白鳳軒一直沒吱聲,而回去的路上,他試著想掙開對方的手,卻一直沒能如願。


    “你喜歡花旦?”


    快要走到沈宅了,白鳳軒才問了一句。


    “喜歡。像謝老板那樣的,又漂亮,又好看,嗓子又好,身段也好。不隻我喜歡,應該很多人都喜歡吧。你不也喜歡嗎......”


    白鳳軒突然捏了一下他的手,“吃醋了?”


    又是這個問題。


    若是從前,沈懷景大概不會說什麽好聽的。


    但今晚,他笑了笑,“謝老板確實很好,但謝老板再好,若是搶我的東西,我也不喜歡。”


    白鳳軒心頭一暖,小兔子這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小兔子也是喜歡他的,對嗎?


    但心頭立馬有個聲音說道:“你不覺得他如今太乖了嗎?而且,他還懷疑你弄死了他父親。別被小兔子裝出來的乖巧騙了。”


    如果,剛剛小兔子說的是真心話,那多好啊。


    但小兔子好像隻是說他想聽的話罷了。


    他的眼裏多了幾分失落,沈懷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難道是說得太過了?


    確實跟之前的差距有點大。


    他試圖找補一下,“我開玩笑的。”


    白鳳軒‘嗯’了一聲,再無回應。


    沈懷景能明顯感覺到白鳳軒情緒的變化,他到底哪裏說錯了?


    還是哪裏說得讓他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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