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軒和齊榮已經在城裏尋了好幾天,仍舊沒有半點沈懷景的消息。


    他們每天出去,風險也很高。


    畢竟,不管是白鳳軒還是齊榮,認識他們的人都不少。


    也就是如今因為疫病,還能捂臉作個遮掩,這要是疫病過去了,白天再出門,也就沒那麽方便了。


    白鳳軒悶悶地抽著煙。


    本來都戒煙了,但因為找不到沈懷景,他最近又給抽上。


    “少帥,要不,你先回白雲寨,我跟幾個兄弟留下來找沈少爺和齊修。”


    白鳳軒沒應聲,就像沒聽見。


    齊榮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待在一起,大部分時間都很沉默。


    齊榮本來話就不多,而白鳳軒此刻全身心都係著沈懷景,也不想多說話。


    兩個人的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響起腳步聲。


    齊榮立馬掏了槍,快步閃到門後,之後長短不一的敲門聲音響起。


    齊榮從門縫裏往外探了一眼,這才收起槍,開了門。


    從門外進來的年輕人朝齊榮點了頭,快步到白鳳軒身邊,“少帥,方醫生見了青幫老大。”


    齊榮並不知道白鳳軒讓人跟著方瑜,但也沒有插嘴。


    “嗯,繼續盯著。先去吃飯吧,裏邊給你留了。”


    那人應聲而去。


    齊榮這才走到白鳳軒跟前,“少帥是覺得方醫生也在找沈少爺?”


    “是找人救命,還是找人要命,再看看。”


    白鳳軒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


    “他們是過命的交情。”齊榮說。


    白鳳軒抬眼看齊榮,“過命的交情是真的,她是圖元良表妹也是真的。齊榮,換你,你覺得哪頭更重?”


    齊榮一時無法回答。


    “青幫老大好像姓祈,這人如何?”白鳳軒又問。


    “不算個壞人,但也談不上好人。不過,走江湖的,多少也有些義氣。方醫生跟他......”齊榮也不知道要怎麽說,就此打了住。


    “我記得去年還是前年,這個姓祈的好像讓人打過黑槍,青幫還內亂了一陣。方瑜跟他,大概能猜到他們之間的淵緣。


    方瑜與省城青紅幫也有往來,不然小景從省城弄了那麽多藥回來,沒這些人幫忙,怕是辦不到的。所以,這樣一個女人,這種時候她能更看重哪頭,說不好。”


    齊榮自然不希望方瑜是想幫警察局抓人。


    那樣,他家少帥肯定要了方瑜的命。


    到那時候,他......


    齊榮下意識地想得有點遠。


    夜晚靜悄悄。


    已是午夜過了,方瑜仍舊沒有睡著。


    屋裏的燈已經關了,黑漆漆的。


    她站在窗邊,輕輕撩起窗簾,樓下有幾個人守著,如今她想見誰,去哪裏,都很麻煩。


    她既希望祈爺能趕緊找到沈懷景,但找到了人,如何把沈懷景安全送出江城,也是個大問題。


    昨晚她與祈爺去碼頭,出臨江門,要不是士兵認識祈爺,更認識跟著她的那位,大概下到碼頭都不可能。


    她也想先聯係上白鳳軒,畢竟白鳳軒在江城駐守了幾年,肯定有些門路的。


    但現在,她有些動彈不得,而且現在白鳳軒信不信她,還不好說。


    午夜之後,江城倒是少了些暑氣,屋子裏的風扇呼呼地轉著,方瑜也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她突然停住了腳步,既然祈爺的人能從碼頭離開江城,就算直接聯係不上白鳳軒,倒是可以先聯係在開江的白頌軒。


    隻不過,外界都傳這兄弟倆是死敵,這個時候......


    方瑜歎了口氣。


    窗邊的簾子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回頭,一個黑影從窗戶跳了進來。


    在那人落地的同時,方瑜迅速撲過去一擊,卻被那人擋住。


    黑暗之中,隻能看到對方的輪廓,但交鋒卻未停止。


    隻是打了幾個來回之後,方瑜停了手,“齊榮?”


    他倆打過架,還不止一回,所以對彼此也有些熟悉。


    “嗯!”


    齊榮應了聲。


    方瑜想去開燈,卻被齊榮拉住手,“別開燈,下麵有人。”


    方瑜倒是忘了這個。


    大半夜開燈,難免不引起樓下守著的人注意。


    “你一個人?白鳳軒呢?”


    齊榮沒有回答。


    “江城失守也就算了,他居然還把寶貝給扔了。你回頭轉告白鳳軒,我家寶貝要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殺了他。”


    齊榮仍舊沒有應聲。


    “聾了?”方瑜見他不說話,還拽著自己的手,便甩了一下,齊榮才放開。


    “你來江城做什麽?”齊榮這才開口。


    “第九軍打下江城,少不得有些受傷的,我來這裏,不很正常?”


    “你早知道圖元良要打江城?”


    方瑜在心頭罵了一句:你是豬嗎?


    老娘要知道第九軍打江城,不說別的,至少得先把寶貝給弄出去。


    但這會兒她要說自己不知道,大概齊榮也不會相信。


    “他是你表哥,你確實該幫他。”齊榮說。


    方瑜輕哼一聲,“不然呢?幫你們嗎?你們是我什麽人?我欠寶貝一條命,但不欠白家軍,更不欠......”


    她想說更不欠齊榮,但話沒出口。


    “我欠你一條命。”齊榮說。


    “知道就好。老娘沒讓你死,你要敢死,老娘把你從棺材裏扒出來,把你的肉一片片削下來,最後把你的骨架做成標本。讓你死了,骨頭也得落老婆手裏。”


    齊榮聽完,笑了。


    “笑個屁!”


    “沒有笑!”


    “老娘都聽到聲了。你再給我否認。”


    方瑜上前揪住他的衣服,二人一下子靠得有點近。


    天氣比較熱,哪怕此刻他們的身體沒有貼著,但也能近距離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你笑什麽?”方瑜抬頭看著黑暗中那張不明晰的臉。


    “你這婆娘手黑!”


    “滾你娘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方瑜推了他一把,就此退開,齊榮下意識伸手攬了她的腰,又把人給勾了回來。


    他知道,不應該的。


    但是,沒有管住手。


    “幹什麽?”方瑜有點明知故問。


    齊榮卻沒有回答,隻是把手臂收緊了些,方瑜的身體也就很自然地貼著他。


    他的氣息有點重,就在她頭頂。


    午夜的風動著窗簾,月光灑進屋裏,照映著方瑜的半張臉,而齊榮背對窗戶,整張臉落在陰暗裏。


    上一回在省城最後一麵,此刻都在他們腦海裏上演。


    彼此都說了些違心的話,但這一刻誰也張不開嘴解釋。


    第九軍打下了江城,如今跟白家軍是死敵了,他們解不解釋的,意義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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