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的婚事已經定下了。


    從前,圖元良由著她的性子來,沒管過她結不結婚這件事。


    但現在圖元良出手了,事情就比想象的快得多。


    方瑜尚未見過那個男人,隻是看過對方的照片,一個長相普普通通的男人,但家世不錯,學識也不錯,早年喪偶,在北平一所大學任教,有一兒一女,配她這三十出頭的老姑娘,誰也不挑誰的毛病。


    但方瑜心裏不喜歡。


    老太太說這事,她就不吱聲。


    老太太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歎了口氣,“早的時候,省城那麽多年輕後生,讓你想挑誰挑誰,你偏偏不要,這回讓你哥替你做主,這位家世雖好,學識也好,但到底是給人做填房,委屈了你。”


    方瑜心想,也算不得什麽委屈,反正她又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隻是,她就沒打算去北平。


    這件事,她其實跟圖元良爭取過,結婚可以,但不離開省城。圖元良不同意。用圖元良的話說,如果她不去北平,齊榮就非死不可,他不介意派幾波人去江城,非得取了齊榮的性命才會作罷。


    方瑜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的人生裏會出現那麽一根軟肋。


    想到這個,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隻是,這樣低落的情緒於她來說,並沒有持續很久。一杯茶飲完,那短暫在心頭閃過的兒女情長也就被放下。


    “小姐,診所來的電話。”丫頭急匆匆跑進來。


    方瑜起身去接電話,診所那邊來了個急診,她掛了電話之後,便匆匆往診所去。


    一台手術做下來,方瑜覺得有些體力不支。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手術做得有點多,休息不太好,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陽穴。


    自那日政府軍炮轟省城,不少士兵和平民受傷,方瑜這些日子做的手術可不在少數。


    回到辦公室喝了口水,見辦公桌上放了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


    方瑜趕緊放下水杯,拆了信後見裏邊是一串數字,便在書櫃裏拿了本醫學書出來對照,然後就在紙上寫下了這麽一句話:白鳳軒漸成大器,去江城吧!


    江城......


    方瑜緊緊地攥著那張紙,偏偏是現在。如果早些天,如果......


    她捏緊拳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現在別說圖元良不放她走,她也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去江城。她有恩於白家,也與沈懷景是過命的交情,之前什麽時候去,都可以不要理由,但現在不行。


    不隻如此,這封信還給了她另一個信息,他們不再看好圖元良,所以她才不需要待在省城。而她的表哥,接下來會如何呢?


    圖元良當初讓她答應斷了與那些人的聯係,但怎麽可能。


    她的表哥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誰,甚至都不想聽一聽另一條路是什麽。


    白鳳軒在陳家河兩次伏擊,算是替他表哥把惡人做實得徹底,也難怪他們的人不再看好圖元良。


    不,還不僅僅隻是這樣。白鳳軒與他表哥比,各方麵都更有優勢。再加上沈懷景在各方麵的加持,漸成大器這個詞都用得保守了。不出三年,白鳳軒定是一方霸主。


    如果表哥被放棄了,是不是省城也快了。


    方瑜因為這封信,心情變得有點糟糕。


    夜色籠罩省城時,方瑜才脫下白大褂出來,等在外麵的士兵趕緊替他拉開了車門。


    如今她的行動雖是自由的,圖元良並不管她,但無論去哪裏,身邊都會有人跟著。事實上,她除了圖公館和診所,也就是偶爾回一趟自己的公寓。


    晚風吹拂著發絲,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大概是不想自己睡著了,她隨口問了一句:“蔣敬安還沒有抓到嗎?”


    “還沒有!”士兵在前排回過頭來。


    蔣方良起兵那晚,蔣敬安並沒有在省城,所以,蔣方良事敗之後,蔣敬安也就消失無蹤了。


    “蔣方良現在如何了?”她又問了一句。


    “聽說這幾日鬧了絕食,要見軍長。軍長哪有功夫見他,他也不過是想給自己找條活路而已。既然背叛了第九軍,背叛了軍長,他就該死......”


    士兵叨叨著,帶了幾分情緒。


    回到圖公館,圖元良背著手在院子裏來回踱步。


    方瑜見他有心事,便上前問道:“表哥,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蔣方良鬧騰,下麵的人都說直接把人給殺了,我呢......”圖元良歎了口氣,似有不舍。


    “表哥是舍不得他死?”


    “一起共事多年,他這個人,還是有些才能的。原以為我們是能走更長遠的路的戰友,可惜......”


    “那表哥不妨去見見他,聽聽他怎麽說。逢於亂世,朝秦暮楚,這又不是什麽稀罕事。能讓他挺而走險,自然是對方開了大價錢的。


    表哥,如今你據守省城,其實也是困於省城,幾場大戰下來,第九軍已經不是從前的第九軍了。


    沒有朋友,獨木難支,周圍還有別的勢力虎視眈眈,第九軍的出路未必有你想的那麽光明。畢竟,你不是白鳳軒......”


    “怎麽,你又想給我指路?”圖元良聽她這話不太對勁,有幾分不悅,“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跟那些人斷了。我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有多大勢力,但你是我圖元良的妹妹,離政治遠一點。”


    方瑜搖搖頭,沒說話。


    現在就算是圖元良願意,那條路也走不通了。


    他們已經放棄了圖元良,更看好白鳳軒。


    但這些話,她是沒法跟圖元良說的。


    “你最好沒有。下個月就成親的人,少胡思亂想。辦了婚禮就去北平過安穩日子,離那些人,那些破事遠一些,這是為你好。”


    圖元良依舊苦口婆心。


    方瑜知道圖元良是為了她好,圖元良隻是想她平平安安過這一生,不求她有多大成就,隻求她無病無災,哪怕隻做個後宅裏的普通婦人。


    但那不是她方瑜的誌向。


    當晚,方瑜給沈懷景寫了一封信,然後第二天找了可靠的人把信送出了省城。


    此時,江城一派祥和。


    白家軍僅用幾百人就拿下了隨州,這事已經在江城傳得神乎其神。


    都說白鳳軒在兩場江城大戰之後,已是強弩之末,誰又能想到,他還能開疆擴土。所以,之前傳聞白鳳軒中槍不行了,大家都知道是一個幌子,一個拿下隨州的幌子。


    甚至還有一種說法,營門口中槍,那就是一出自導自演的戲,為的是拿下隨州,還有清理門戶。


    “蕭恒已經回電,他的人這兩日就會到達隨州,參與組建隨州市府,之後接手隨州的相關管理工作。另外,我們白家商會也已派人去隨州,鹽是好東西,自然要握在咱們手裏才更踏實。還有......”


    沈懷景不停地說著相關的事務,白鳳軒聽得有點不耐煩,打斷了沈懷景,“媳婦,商會和市府的事,你看著辦,不必與我說。我家媳婦樣樣能幹,一個江城都不在話下,小小的隨州更不值得你這麽上心。蕭恒既想插手政府那塊,就由他去折騰,你隻聽個結果就行,別太累著自己。來,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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