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緩緩推離了碼頭,羅天逸站在船頭回望高高的臨江門,也是回望江城。


    遠遠地,他看到臨江門樓上站著的那個男人。


    哪怕看得並不真切,但他知道,那是白鳳軒。


    那個狗男人,還是來了。


    眼睛頓時就紅了。


    曹金花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白鳳軒。


    兩個男人的感情能好成這樣,曹金花不免有點擔心。好在是她家天逸不好男風,這要是好男風,可能早就被白鳳軒給嚐了鮮。


    不對,白鳳軒好像對別的人硬不起來。


    幸好,幸好,幸好還有沈懷景。


    她伸攬了羅天逸的腰,“天逸,船頭風大,咱們先進船艙去。”


    “我想再待一會兒。”


    羅天逸的目光一直看著臨江門樓,任由那本來就不大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看不見。


    一回頭,有晶瑩的淚珠滑落,可把曹金花給驚住了。


    “天逸,咱們又不是不回來。以後你想江城了,想少帥了,咱們隨時能回來。別哭啊......”


    曹金花手忙腳亂地想幫他擦眼淚,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連張手帕都沒有。


    “曹金花,你是不是覺得我挺不像個男人,矯情。”羅天逸自嘲。


    “哪能。你像不像都沒關係,反正你是我的人。你矯情不矯情的,我都喜歡,你由著性子來就行。”


    羅天逸垂眼看曹金花,一雙亮閃閃的眼睛很是漂亮。當初,他大概就是被這雙漂亮的眼睛給蠱惑了的。


    那時候,曹金花看不見,所以,每次幫她上藥,她那雙大眼睛都直直對著他。雖然他知道人家看不到他,但他總被那雙赤誠又坦然的眼睛給看得心跳加速。


    現在,曹金花看得見,每次看著他的時候,依舊那樣赤誠又坦然。她的喜歡都寫在眼睛裏,帶著笑意,帶著歡喜,像極了白鳳軒看沈懷景的模樣。


    那是喜歡,很喜歡,他知道。


    “以後,把頭發留起來吧......”


    曹金花見他像是愣神一般,正想再哄一哄,哪知道就出來這麽一句。


    “留多長?”她問。


    “第一回見你那樣就行。”


    曹金花立馬就笑了,“天逸是喜歡我頭發長一點的樣子?一見鍾情?”


    羅天逸別過臉去,不回答。


    對方太熱情,太炙熱,他到底還是招架不住。


    轉身回船艙時,岸邊突然響起了炮聲。


    炮聲齊鳴,震耳欲聾。


    羅天逸和曹金花雙雙回頭看向岸邊,沿江岸一字排開的大炮,齊齊衝天而放,在天空綻放出好看的顏色。


    羅天逸又一次沒有忍住,淚灑當場。


    白鳳軒站在門樓上看著江中遠去的船隻,身邊站著一臉冷漠的齊榮。


    “天逸大概得哭鼻子了。”白鳳軒說。


    “早知道,給他準備兩塊手帕,曹金花不夠細心,肯定想不到這些。”


    “少帥,羅副官不哭鼻子,隻罵人。”齊榮冷不丁接了一句。


    “那是你沒看他哭過。他呀,哭起來就收不住......劉灃還行,讓他連夜趕製的禮炮,湊合能看,就是打不出字來,差點意思。”


    白鳳軒還有點嫌棄。


    “少帥,兵工廠是做武器的,不是做炮仗的。”


    “武器大炮都能做,做點炮仗怎麽了?沒準兒,以後還是個好買賣。”


    齊榮在心裏歎了口氣,不再爭辯。


    沈懷景跟白老二上來時,正好聽到‘好買賣’這話,白老二笑道:“鳳軒,你剛才那話要讓劉灃聽到了,他該覺得你是嫌他在工廠不夠努力了。”


    “他是不夠努力,我媳婦......”他本來想說,我媳婦砸了那麽多錢在裏頭,我也就聽個炮仗響,要怎麽滿意,就看到沈懷景也一起來了。


    “媳婦,我不是催你啊,我就是......”


    沈懷景點點頭,“兵工廠那邊確實應該多費些心思了。之前是城裏事太多,沒能顧得上。不過,少帥說這好歹也是個買賣,我覺得可以考慮。”


    白鳳軒覺得小兔子是不高興了,立馬湊到沈懷景身邊,拉了人家小手,“媳婦,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但我是那個意思。”


    “媳婦,我錯了!”


    白老二看著自己那不爭氣的弟弟,搖搖頭,“齊榮,走,別在這裏礙人眼。”


    “白師長走吧,我眼瞎,看不見。”


    白老二無語。


    白老二如今是白家軍第一師的師長,除了名頭給換了,其他的都沒有變。


    胡天瑞的人馬為第二師,而白鳳軒自己的那點人,則為直屬營。說是營,其實人數遠比一個營多得多。


    這些人都是這幾年跟著他打出來,一直活到現在的。不需要太多人,要的是這些人的絕對忠誠。


    之前從雲州由陳力帶回來的那支隊伍,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進了白老二的第一師,另一部分就進了齊榮的特戰分隊。


    但是陳力那件事,在軍營裏多多少少還有些流言。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中秋都過了。


    天氣轉涼,沈懷景收到方瑜的信才發現,這封信在路上耽擱了太久。


    據說是送信的人路上病了一場,信送到沈懷景手上,已經是十幾天後了。


    白鳳軒見沈懷景看完信後一直愣神,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他才回過神來,“方瑜要結婚了。”


    “結婚?跟誰?”


    “信裏沒說。”沈懷景把信遞給白鳳軒,白鳳軒匆匆掃了一眼。信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內容,隻是一個老朋友寫了一些心裏話給另一個老朋友。


    “她也不像那麽聽話的人。”白鳳軒覺得奇怪。


    “她確實不是那麽聽話的人。應該是上回送齊榮出城,她答應了圖元良什麽。但就算是為了救齊榮,也不應該拿自己的婚姻大事......”


    沈懷景有些心疼方瑜。


    那是一個驕傲的姑娘,也是活得很恣意的姑娘,如今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媳婦,你覺不覺得方瑜寫這封信給你,有點奇怪。”


    沈懷景不解地看著他,“怎麽說?”


    “以你們的關係來說,她要結婚了,確實應該告訴你的。但是,咱們現在跟第九軍是死敵,你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去參加她的婚禮。


    而且,按她信中所說,她要嫁的這個人連麵都沒見過,隻是見過照片,哪怕她在信裏沒說一個不願意,但也處處透著不願意。


    既是不願意,她又答應嫁人,還特意告訴你,但不是讓你去參加婚禮,你不覺得有點別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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