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第二天,就有一名女修急急趕來。


    女修一衝進院子,渾身就是一震。然後她捂住嘴,淚如雨下。


    她一步步走過去,嘴裏叫道:“蕭蕭,蕭蕭。”


    女童歪著頭看著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女修一把抱住女童,哭道:“蕭蕭,這兩年你去哪兒了?我找遍了潼關都沒找到你,你媽嘞?”


    女童卻極力掙紮起來,她叫道:“你是誰?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女修如遭雷擊,她不敢置信地鬆開手,喊道:“我是你小姨啊,你連你小姨都不認得了?”


    冷靜下來後,女修說道:“她叫蕭蕭,淩蕭蕭。她媽自號千夢居士,人稱千夢仙子。”


    女修這話一說,謝無極失聲驚呼道:“什麽?”


    謝無極打開春秋卷,指著畫上一美人,顫聲說道:“她是千夢的女兒?”


    畫中的這美人,身姿窈窕,五官精致,尤其是那雙眼神,明媚的似蘊含有千般語言,萬種表情。


    女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謝無極立即失魂落魄。


    女修繼續說道:“我不是蕭蕭的親小姨,是遠房親戚。五歲前蕭蕭一直住在我家,我待她如親生。直到蕭蕭跟著她媽學藝,我和她才漸漸少有聯係。自三年前一別後,她母女就此失蹤,我怎麽著也找不到。這好不容易再見麵,蕭蕭卻……”


    她捂臉哭道:“她連我都不認得了。天,她遭遇了什麽?是誰將她折磨成這般模樣?”


    等她情緒穩定些後,李子夕問:“蕭蕭嘴裏總念著‘師父’,她師父是誰?”


    女修想了想,答道:“她沒師父啊。牽絲戲是門小術,傳承殘缺不全,會的修士沒幾個。青州應該就她母女二人。”


    這就怪了。蕭蕭嘴裏一直念叨著師父,她對師父很親近,對媽媽卻極畏懼。但女修說,她沒有師父,隻有媽媽。


    這怎麽回事?


    女修離去後,李子夕拍了拍謝無極的肩,指著那畫卷,問:“這是你的夢中情人?”


    謝無極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李子夕取笑道:“十八年前你才幾歲?這麽早就有夢中情人了。師兄,我不得不說,你懂事真早。”


    謝無極沒好氣地說道:“我那時十四歲,是十四歲,不是四歲。”


    這也好早好不好,李子夕很想翻個白眼。


    但想想自己……十二歲就沒有初吻的男人,似乎沒資格指責別人早戀。


    謝無極看著遠方,眼神有些迷離:“那場牽絲戲演的是什麽,其實我已經忘了。但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數十美女絲帶飛舞,搭起一座彩橋。千夢從空中緩緩飄落,就在那橋上翩翩起舞。她的舞姿很美,非常的美,但最美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會說話,你隻是看著,就能聽到一千個故事,就能陷入一千個夢境……”


    謝無極的聲音越說越輕,到後麵聽不見了。隻能聽到他最後說了一句:“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心動。”


    “你為什麽不去找她?”李子夕問。


    在修仙界,年齡從來不是問題。若有問題,那隻能說明,修為境界不夠。


    煉氣期修士,差個十幾歲很正常。女修四十歲正青春,六十歲才容顏漸衰,八十歲甚至都有生育的!


    修行界有句話叫,女大三抱金磚, 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 女大三千位列仙班。


    謝無極鬱悶地說道:“我找了啊。十三年前我就派人去找,連找四年,可惜千夢她為了完善牽絲引傳承,一直在外奔波。直到六年前我才打聽到她的消息,可惜她連小孩都有了。我能怎麽辦?我隻能放棄啊!”


    謝無極是謝家少家主,婚姻大事自然不能隨心所欲。娶一個帶小孩的女修為妻,這顯然不可能。


    六年前死心,六年後得知夢中情人的消息,才知道,情人的女兒原來就在自己身邊。這經曆……李子夕都不忍心嘲諷他!


    “蕭蕭在這,千夢嘞,千夢在哪?她該不會出事了?”謝無極臉上的焦灼顯而易見。


    李子夕沒辦法安慰她。


    修士極難誕生子嗣。若有子嗣,往往比常人更加愛護。尤其是女修。


    八歲幼女孤身流落在外,千夢仙子依舊杳無音訊。十有八九,是已遭不測!


    李子夕同情地拍了拍謝無極的肩,歎了口氣。


    第二天,黃家下人來報,經過數日查探,確定蕭蕭是忽然間出現在臨關城。


    她身邊一直沒人。


    有地痞流氓想拐賣她,被她驅使傀儡,打得四肢盡斷。


    然後下午,蕭蕭的小姨找了過來,說,她當時太過激動沒有注意。可回去後越想越不對。三年未見,蕭蕭的容貌完全沒有變化,跟三年前一模一樣。


    這是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發生的事。八歲到十一歲的女孩正是生長發育最快的時候,怎麽可能一絲一毫都不變?


    小院裏。


    蕭蕭依舊和靈寵玩成一團。


    一天一夜了。


    她似乎不知道疲倦。


    “蕭蕭。”李子夕過去,叫道。


    蕭蕭停住腳步,歪著頭,奇怪地看著李子夕。


    “你就是蕭蕭,以後我就叫你蕭蕭,好不好?”


    蕭蕭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好啊。”


    “蕭蕭,你想不想你師父?”


    蕭蕭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想。”


    李子夕的心一沉。


    “蕭蕭,你伸出手。”


    蕭蕭伸出嫩如白藕的小手。李子夕握住,輸入真元。


    經脈暢通,真元運轉正常,李子夕正要細細探查,蕭蕭忽然使力掙紮。


    李子夕於是鬆手。


    一個八歲小孩,想要製住她輕而易舉。可內心深處,李子夕似乎不願、也不敢,去探查所謂的真相!


    蕭蕭的小姨本想帶走蕭蕭,可蕭蕭不願意。


    她現在隻認李子夕。


    兩天後,李子夕準備返回宗門。


    這次所謂的宗門強製任務早已完成。從頭到尾,李子夕就沒動過一根手指頭。


    宗門嚴謹細微、嚴絲合縫的各種規定,在個人的權力麵前,八麵漏風,形同虛設。


    謝無極隨行,前去淩宵城。


    閉關三年多,謝無極靜極思動。現在隻想去那仙家勝地,品品仙境極樂。


    蕭蕭也會一起。


    李子夕實在不忍心,讓她繼續在外漂泊。


    好在蕭蕭不哭更不鬧,你不用管她,她自己和傀儡一起玩,一人成台,獨演一場大戲。


    房間裏,蕭蕭現在正在演一出戲。


    她自編自演的。


    這一次,蕭蕭又拿出了四個傀儡。


    第一個傀儡,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麵目,隻能看到一雙血紅的眼。


    第二個傀儡和第三個傀儡,長得很像。都身姿窈窕,麵目精致。


    第四個傀儡,則是蕭蕭自己。


    這幾個傀儡一出,李子夕和謝無極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無疑,蕭蕭身上發生了極可怕的事。她到底遭遇了什麽?千夢仙子去哪了?她師父是誰?


    所有的真相,或許,盡在這場牽絲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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