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卻害怕了。


    她不害怕死亡,但她害怕……老去!


    她今年四十了。


    但她依舊與初見麵時,一模一樣!


    可若是沒了靈氣……


    沐兮會迅速老去。她的眼睛會變得渾濁,她的肌膚會變得暗淡,她的身體不再嬌嫩,她的聲音不再清靈。


    更無法忍受的是,她的體內將自然而然地,產生濁氣。


    她會放屁!


    這個,比死亡更可怕,可怕上一千倍、一萬倍!


    沐兮絕對絕對無法接受!


    所以,沐兮和李子夕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沐兮想在開始老去前死去,死得越早越好。


    李子夕卻想在根骨無可逆轉地受損後死去,死得越晚越好。


    兩人互不相讓。


    從相識至今,二十多年了,這對彼此把對方愛到骨子裏的道侶,破天荒地大吵了一架。


    沐兮氣得足足四個時辰沒有理李子夕。


    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直到李子夕長歎一聲,從身後輕輕摟住沐兮。


    沐兮身子一軟,卻依舊嘟著嘴。


    李子夕柔聲說道:“好啦,聽你的,你說什麽時候死,我們就什麽時候死。”


    “真的?”沐兮大喜。


    李子夕深情地說道:“當然是真的。你為我委屈了那麽多次,我怎得為你委屈一次。”


    “謝謝夫君。”


    兩人依偎在一起。


    許久後,沐兮猶猶豫豫地說:“夫君,我有種奇怪的感覺,說出來,你可不許笑話我。”


    “誰敢笑我家寶貝,夫君我撕了他的嘴。”


    “我感覺,此處的符文跟入口處的符文,有著極為緊密的聯係。就像是,像是一體雙生。但是,這裏的符文三千,入口處的符文無窮無盡。這裏的符文永恒不變,入口處的符文卻隨著法則的變動而永恒在變。這般看來,兩者又截然不同。好吧,我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沐兮隨意的幾句話,瞬間在李子夕的腦海裏,掀起軒然大波。


    李子夕僵立在那,腦海裏隻回蕩著這幾句話。


    一體雙生,變且不變。


    有什麽在他腦海裏沸騰著,想要鑽出來。


    是什麽?是什麽?


    腦中靈光一閃,李子夕忽然失聲尖叫道:“我知道了,薛定諤的貓!”


    沐兮奇道:“啊,什麽貓,誰家的貓?”


    李子夕抓住沐兮的手,激動地說道:“薛定諤的貓啊!既死又活、量子疊加態、觀測影響狀態!”


    沐兮急得要哭了:“夫君你說什麽?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夫君你是不是失心瘋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李子夕激動地在木屋裏走來走去。


    從前許多的疑惑,豁然而解。


    這個世界跟地球,本質上一樣。


    之所以表現的大相徑庭,是因為多了一個基本的元素——靈氣!


    世界的基本規則,或許說是大道法則,許多於是截然不同。


    靈氣,極致強化了人的肉體,也極至強化了人的精神。


    人體於是在五感、第六感之外,誕生了第七感,神念。


    因為神念,修士眼中的世界,與凡人眼中的世界不同。築基眼中的世界,與煉氣眼中的世界又不同。金丹眼中的世界,與築基眼中的世界還是不同。


    觀測的手段變了,世界也因此改變!


    李子夕一直疑惑一件事,地球上公認,宇宙廣袤無邊,看似空蕩蕩,但其實包含著無數的能量和物質。


    但修仙界,沒有宇宙這個概念,有的隻是,虛空這個概念。


    修仙界認為,主世界之外是無盡虛空,虛空裏沒有物質,隻有虛無。以及,隱藏在虛無下的無數空間,以及無盡法則。


    李子夕眼前所見,也是如此。


    沒有物質,隻有虛無!


    因為這個,李子夕從前以為,這個世界和地球是本質截然不同的世界!


    錯了。


    凡人無法觀測到世界之外,隻有修士。而修士觀測世界,必然會用上神念。


    觀測的手段變了,世界也變了!


    如果修士沒有神念,那他看到的世界之外,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宇宙?


    那個宇宙和這個虛空,是不是同一個東西?隻是因為觀測的方式不同,所以展現的方式不同?


    就像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李子夕豁然開朗!


    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東西,一下子就明白了。


    符陣師由五品晉階六品,關鍵是“悟”,是“開竅”


    悟什麽,怎麽開竅,沐兮說不明白。沐兮形容那種感覺是,一開始覺得自己什麽都懂,再是感覺自己隻差一點。然後知道自己在進步,但永遠隻差那麽一點。到最後忽然之間,那一點就透了,就懂了,就自然而然晉階了。


    至於那一點到底是什麽,沐兮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總之就是,“開竅”之前,六品符陣怎麽都整不會。“開竅”之後,六品符陣忽然就會了!


    沐兮開竅的契機是,她有次閉關陷入瘋魔,不吃不休足足二十三天,終於堅持不住,昏死過去。醒來後,就“悟”了,就晉階了。


    那“悟”和“沒悟”有什麽區別?沐兮說的是,同樣的符文,悟了之前看,與悟了之後看,有一些本質上的、細微處的不同。而這些不同,讓符陣有了更簡單、更直接、更神奇的實現方式。


    於是六品符陣師能布設,五品符陣師絕對無法完成的符陣!


    李子夕從前無法理解,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讓他一頭霧水。但現在他懂了!


    晉升高階、甚至神階,修士需要的是什麽?


    是對世界本質的理解!


    當你觀測的手段進化——神念變得更強,對世界的理解進化——明白了世界的本質,你眼裏的世界自然就不同。


    而所謂的“悟”“開竅”,為什麽玄之又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因為人,無法理解自己沒看過的東西。


    隻有經過無數實踐,自己心裏隱隱有了對世界本質的理解,再在某個契機後,確認了這個理解,人才會“開悟”


    而這些悟到的東西,沒辦法用言語形容。


    就像現在,李子夕不能用薛定諤的貓,來向沐兮解釋,自己理解的世界。


    一來,他本身對量子世界,隻是一知半解,他解釋不清。二來,沐兮從沒接觸過量子這個概念,她理解不了。


    李子夕悟了。


    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了!


    於是他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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