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們就收到短信了。”懷姣緩慢“哦”了聲,拿過伊乘風的手機,點亮,解開。伊乘風的手機沒有上鎖,主屏幕還停留在短信界麵。懷姣看到那條短信,和伊乘風的反應一樣,也忍不住翹了下嘴唇,說:“好像生氣了。”伊乘風被他臉上那點不易察覺的笑,晃了一下,幾乎有點同手同腳地,走到他旁邊坐下。“你呢,你昨晚…沒生氣吧?”清爽的海鹽沐浴露香味,隔絕開房間門裏若有似無的一點海洋腥氣,懷姣細白的手指從手機屏幕上收回來,抬眼,看向身旁的伊乘風,不解道:“為什麽會生氣?”“我把你手機摔了,對你、也挺凶的。”雖然是演戲,但是伊乘風隻要一想到昨晚懷姣的表情,那種真的被他嚇到,明明惶恐到極致,還要蒼白著臉不停道歉的可憐樣子。“主要是不演得真一點,怕他們不相……”“是有一點生氣,”懷姣輕哼了聲,收回視線,“摔手機的時候,你都沒有跟我說一聲。”“嚇我一大跳。”伊乘風沒從他語氣裏聽出任何一點生氣的意思,隻被他像抱怨,又像耍脾氣似的這麽一說,心跳都快了兩分,“那我賠你?”“你有錢嗎?”懷姣垂著眼睛,手指劃著屏幕,不經意間門都翻到他手機裏之前的那些短信上去了。伊乘風還沒跟他在這麽密閉的空間門裏說過話,一時間門有點兒上頭,完全沒注意到懷姣的動作,還垂下頭盯著他的臉,認真保證道:“當然,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季池他們就是這時候回來的。在某個沒談過戀愛的昏頭高中生,差點把自己底都掏出來的時候。“睡好了?”兩人同時坐直。懷姣往門口看過去,季池和霍司正一人托著一個餐盤走進來。“先來吃點東西。”季池招呼兩人坐過去,“伊乘風怕你醒來看到房間門沒人會亂跑,所以我倆就先去給你們打包了。”懷姣看了伊乘風一眼,小聲跟他們說“謝謝”。他去浴室稍微洗漱了一下,才出來吃早餐。“兩個消息。”季池看懷姣東西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的,也不催他,隻緩聲開口道:“一是昨晚我們的賭局,在十三層影院全程直播,其他玩家都在觀看。”“二是……昨晚他們又設了賭局,玩家裏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認為我們完不成任務,所以押了‘輸’。”“押我們輸的人賠得傾家蕩產,已經被強製……退出遊戲了。”“所以現在玩家還剩下……”“不到二十人。”懷姣拿著叉子的手頓住,他沒有注意到季池說到“強製退出”幾個字時,言語間門微妙的一絲停頓。他隻注意到,此時七天六晚的遊戲時間門才剛剛過半,而遊輪上的玩家人數,已經從一百多人,驟然銳減到……隻剩十幾人。懷姣莫名有種遊戲方好像已經不耐煩,目標明確,打算針對他們幾人的不好預感。甚至連昨晚那場莫名其妙的淘汰,也是故意將選項押在他們四個人身上,遊戲的結果無論輸或贏,都是由他們導致,極其巧妙地將玩家和遊戲方的矛盾,轉嫁給了他們。懷姣長久的安靜,讓季池以為他是被淘汰人數嚇到了,於是話音一轉,轉而說道:“不過也怪不得他們押錯,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想輕鬆從賭場裏贏回四百萬,根本是異想天開。”“何況我們演技還那麽好。”他笑了聲。懷姣咬著叉子,有點讚同地點點頭。……其實從昨天下午收到那條短信之後,他們就沒想過能用常規的方法贏回遊戲。季池清楚告訴他們,就他們四個人在賭場,能贏回400w的概率,基本為0。因為職業原因,經常在上層名利場混跡的季池,在餐廳的監控死角處,用最短時間門給他們列舉了最簡單的比方。“普通人玩二十一點的勝率為49.5%,我們不考慮後麵增加勝率的選項,因為我們都是新手,不可能記住牌。再參考最經典的百家樂,莊的勝率是46%、閑46%、和8%,所以綜合勝率大概隻有46%。”“也就是說,我們不管玩什麽,連50%的勝率都沒有。”懷姣當時聽得有點雲裏霧裏,隻覺得太過複雜了。季池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這還隻是在保證他們不會動任何手腳,且絕對公平的環境底下。”而賭場最缺的就是所謂“公平”。小學生都知道,賭場運營需要穩賺不賠。“著名的‘賭徒輸光定理’告訴我們,隻要你不停止賭博,那麽輸就是必然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出千手法,小時候的香港電影裏幾乎每一部都有拍,懷姣都不知道看過多少部。莊家控製輸贏,所謂連勝的“新手光環”,也不過是為了誘騙你繼續加注。所以根本沒有什麽運氣可言。伊乘風用狂熱賭徒般的出色演技,輕鬆試探出一個結果再爛的運氣也不可能把把輸,除非有人操控賭局。而他一路輸,隻能說明幕後的人,連演都不屑於去演,迫不及待,且目的明確。從他們走進賭場的那一刻,就已經是落入套網的魚。無處不在的打量視線,連在走廊也會跟出來假裝過路的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搭訕提醒,過於順理成章的高額賭局。莊家在釣魚,他們同樣也在釣魚。一起都按照他們的設想在走。因為懷姣和伊乘風的過於高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兩人身上,霍司才得以輕鬆找到他們的監控室,守在那裏。抽鬼牌的遊戲是夾克男率先提出來的,他好像十分清楚懷姣和伊乘風並不擅長玩牌,所以為了放鬆他們的警惕,甚至透露出“他的荷官沒辦法在牌上做手腳。”因為抽鬼牌和其他遊戲不同,並不依賴於荷官每場每輪的發牌。[所以隻要我們三人聯手,就能贏。]這句話的在他們聽來的真正意思是所以他們還有別的後手。懷姣和伊乘風在有限的兩場賭局上,盡力在觀察。抽走伊乘風緊捏的那張鬼牌不是輸上頭的失誤,走出去是暗號,碰季池的手是告訴他,確實有問題。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要和他們玩什麽遊戲。而是想要抓住他們的把柄。另辟蹊徑,贏得遊戲。……懷姣將吃完的盤子收好,放回茶幾上。他其實還有別的問題。“那如果昨晚我們輸了,其他玩家也壓錯了,難道遊戲方真的會把我們全部淘汰嗎?”這是懷姣昨晚就沒想通的問題。季池口中勝率為0的賭場考核,如果他們按照既定的結局輸掉了,結果會怎麽樣。懷姣不知道怎麽,他問出這句話之後,房間門裏的季池連同伊乘風,都安靜了一瞬。“怎麽了?”懷姣茫然。“如果我們輸了,他們應該會在‘目的’達到之後……隨便找個什麽理由,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來場什麽複活賽……”懷姣聽不太懂。伊乘風的意思好像是說,這場遊戲其實注定他們不會有什麽損失,因為遊戲方不會讓他們這麽快就結束。是他們出乎意料,玩出了趣味性。隻是伊乘風在說這話時,腦袋偏到另一邊,表情也似乎有點僵硬。“什麽意思?”懷姣抿唇,被他感染一樣,緊張問道:“目的是什麽?是故意耍我們四個嗎?”“不是……”伊乘風不知道怎麽跟懷姣解釋,那些惡劣至極的富家公子哥們的狩獵遊戲。大概從甲板上的泳池派對,就選中了目標。漂亮清瘦,且有人保護的可愛小鬼。隨便設個賭局就能輕鬆玩上一晚。伊乘風以前圈子裏多的是這種人,愛好統一又惡劣,最喜歡的就是懷姣這種……話很少,看起來純的不行、性格也確實純得不行的款。聽別人說,是又好弄,又會哭。搞個兩次就乖了。“好了,也沒什麽。”伊乘風有點倉促地起身,他有點不太敢去看懷姣,彎腰拿起茶幾上用完的餐盤,逃一般往外走,“我去換身衣服,晚點再說。”懷姣來不及提醒他餐盤會有人來收:“……”季池和霍司兩人在伊乘風離開後不久,也跟著往外走,“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我們也回房間門休息了,怕晚上還有新的指示。”懷姣點點頭,跟他們告別。昨晚除他以外其實幾個人都沒怎麽睡好,他的房間門隻有一張床,伊乘風幾個個高腿長的根本不好意思跟他搶,隻能在沙發和地板上將就一晚。懷姣休息好了之後也不想繼續呆在房間門裏,見沒事做,就拿著自己的破爛手機,打算去外麵隨便逛逛。……懷姣沒有找到什麽可以維修手機的地方。但是他卻發現了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按理來說,普通客輪幾天幾夜的航行途中,一般白天都會在一些沿海的港口城市短暫停靠,供遊客們下船遊玩。但是普麗達號不同,七天六晚的航途,中途完全不停,直通終點的伊奧尼克群島。懷姣邊亂想著,邊回到自己的房間門。【有人來過。】剛一進門,8701就快速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