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員每讀一句話,醜陋腫脹的臉上就刻意浮現出一股莫名令人作嘔的笑意,隔著一麵鏡子,科學家甚至能聽到那處觀察室內傳來的哄笑聲。被緊緊禁錮住的雙手不由得握緊,科學家皺著眉頭,說道:“這是我的試驗日記,有什麽問題嗎?你該不會隻認識我所寫的文字,不認識那些公式吧?”審訊員臉上的肥肉顫抖了一下,剛想要發怒,細小的瞳孔一轉,他瞬間轉換了憤怒的神情,陰陽怪氣地說道:“我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喜歡上那個怪物!”“你說什麽?”科學家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手腕處傳來一陣生疼,他繼而茫然地坐下,說道,“你在說什麽?”陰影之中,慢慢地顯現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頭頂的銀發在昏暗逼仄的審訊室內亮得猶如月光。在泉的回憶中,隻有沈之珩能夠看見他的存在,麵前的審訊員還在喋喋不休地念著草稿上的字眼,看著科學家的眼神如同在看待一堆臭不可聞的垃圾。科學家的胸膛不住地起伏,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審訊員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眼都是他親手寫下的文字,他的腦中也慢慢地浮現了那段時間跟泉相依為命的日子。“怎麽樣?”泉的手搭在了科學家顫抖的肩膀上,俯下身,銀灰色的眼眸斜斜地看向那個醜陋的胖子,“需要我幫你殺了他嗎?”科學家閉上眼,說道:“不需要,他反正是會死的,不是嗎?”泉低沉的笑聲回蕩在狹窄昏暗的房間之內,突然,他似乎預想到了什麽,笑聲戛然而止,說道:“真聰明,我的科學家。”科學家睜開了雙眼,轉頭看著泉,漆黑的眼眸跟那雙非人的銀色眼眸碰撞在了一處。帶有人類體溫的氣息與泉的氣息相融,科學家緩緩開口,說道:“接下來,我就死了,是嗎?”泉垂下眼簾,搭在科學家肩膀上的力道一點點地加重,直到科學家痛苦的悶哼聲傳來,泉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慌亂的神態第一次在他的臉上顯現。科學家似乎見到了最有趣的事情,他慢慢地湊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觸碰到了泉冰涼的鼻尖,試探性地說道:“我是怎麽死的?被你殺死的嗎?”泉猛地起身,審訊室的場景瞬息消散。下一秒,科學家發現自己躺在了冷冰的床上,周圍是身著白大褂的醫生,他們臉上帶著厚厚的防毒麵具,目光齊齊級聚焦在自己的身上。科學家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確實是死了,並且也沒有汙染的痕跡,”為首的醫生做了最後的總結,“不過委員會那邊說是需要科學家的身體,我們做好防腐措施就送過去吧。”他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潦草地裝進了一個黑色塑料袋中,伴隨著推車,慢慢地消失在了關閉的手術室大門中。“我怎麽死的?”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沈之珩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中,並沒有感到害怕,他知道泉此時正在自己的身旁。話音剛落,泉的身影悄然出現,他同樣沉默地看著科學家屍體消失的方向,怔怔地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聽到你說,你會回來的。”沈之珩詫異地看向他,說道:“你不是無處不在,為什麽不知道?”泉猶如第一次被問到這麽難堪的問題,素日裏冷漠中略帶嘲諷的表情消失不見,深深的困惑與哀傷讓他陷入了無助的漩渦之中。“我不知道,”泉重複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死亡。”長長的銀色睫毛蓋住了灰色的眼眸,挺直的鼻峰讓泉的半邊臉都陷入了陰影之中。沈之珩看向緊閉的大門,不知為何,心中有了隱隱的猜測,說道:“接下來呢,發生了什麽?”泉沒有立即回答沈之珩的問題,周圍的黑暗在他揮手之間消失,兩人又回到了庇護所之內。再次回來,沈之珩感覺恍如隔世,他抬頭看著那照片中的科學家。他的臉龐又清晰了幾分,跟自己一模一樣,隻是之前見到略帶憂鬱的神情在經曆了記憶融合之後,那雙看著星空的雙眼似乎轉變了角度。照片中的人好像正在看著自己,用一種神秘而狡黠的目光。沈之珩微妙地眯起眼睛。“那時候的我知道你死亡的消息,我更加變本加厲地汙染腳下的土地,我不僅能夠融合物質,我還可以替代人類的意識,隻要你們能夠想起我的存在,心中懷著對我的恐懼,我就能控製那個人。”泉同樣看著牆壁上的照片,說道:“但是你發明的溶液讓我吃盡了苦頭,我無法再次入侵保護區,同時在保護區之中,人類建立了一個巨大的工廠。”沈之珩回答道:“就是上方的玩具廠?”“是的。”泉輕輕地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騎士的玩偶,它不同於之前見過的嶄新模樣,顯得有些褪色,一些尖銳的角落被摩擦得光滑可鑒。“他們利用你的死亡引誘我進入了這裏,把我永遠地困在了庇護所之內。”泉碾碎了手中的小騎士,仍由碎屑散落在地上,抬起銀灰色的眼眸看著沈之珩,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你對我說,你會回來,我還以為那是我的幻覺。”沈之珩聳聳肩,說道:“我從來不說謊。”泉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失而複得的科學家之後,說道:“是嗎?”被他這道實質般的眼神打量,沈之珩如同被戳破了心事,他略帶苦惱地說道:“好吧,我是有說謊。”泉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變回了之前冷若冰霜的危險怪物,他隱約感覺到,沈之珩的心中藏著秘密。不過很快,沈之珩就將所掩蓋的秘密和盤托出:“是這樣的,其實我在處理器上輸入的程序時,動了一些手腳。”此話一出,兩人頭頂的吊燈驟然爆炸,細細碎碎的玻璃殘渣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沈之珩和泉的身上。泉的麵孔盡數沉浸在了陰影之中,一雙銀灰色的眼眸透出駭人的綠色幽光。沈之珩好像渾然不知危險臨近,他自顧自地說出了之前埋設的伏筆:“所以程序早就在運行了,隻不過遲了那麽一會,應該,就是現在了。”與此同時,偌大的庇護所猛烈地晃動了一下,展覽廳內所有的物品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震動東倒西歪,砸破了櫥窗山的玻璃。一道道變幻的字符出現在庇護所的牆壁之上,這些符號並不是鐫刻在物體的表麵,更像是原本就存在於庇護所之內,因為某種契機被釋放了出來。銀色閃耀的符文如同一道道堅固的枷鎖,將庇護所內所有的設施都帶上了一層無法掙脫的鎖鏈。到處閃爍的銀色光輝同樣照亮了泉晦暗不明的臉龐,他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直勾勾地盯著沈之珩,明白又一次被他算計了。他的目光猶如利劍般戳向沈之珩,麵對眼前的怪物,沈之珩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害怕。之前所有厭澤的精神體起碼都有個人樣,能夠溝通,但是眼前的泉並不能用尋常的思維理喻。想起在博物館中的那些屍體,沈之珩莫名地打了個寒戰,該不會自己也會被成那種樣子吧?他小心翼翼地後退了一步,踩到了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昏暗中那幽綠色眼眸閃爍了一下,泉向前走了一步,冷冰俊美的麵容看不出任何情緒,見到沈之珩臉上害怕的神情,他緩緩地移動了一下眼神,看向庇護所內物體表麵的枷鎖。“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我也隻能接受。”泉伸手觸碰了一下銀色的鎖鏈,不出所料,他的指尖綻放出一縷縷青色的煙霧。他機械般地轉過頭,看著更加害怕的沈之珩,嘴角勾起莫名的詭異笑容,說道:“以後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了,再也沒有人來打擾。”沈之珩報以一個虛弱的笑意。泉一步一步走近,湊近了沈之珩,銀色的眼眸像是無法逃脫的深淵,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希望那個奇怪的力量可以解救你。”見到身下人類的眼眸驟然緊縮,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他臉上的笑意更甚,透露出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瘋狂:“不可能的,在這裏,我掌握著一切。”沈之珩認命般地眨了眨眼睛,說道:“我知道,一開始在處理中心的時候,我就做好了準備,在這裏待一輩子。”泉似乎第一次得到沈之珩正麵的回應,他困惑地皺起眉毛,冰冷的指尖輕輕地捏了一下沈之珩的耳朵。“是燙的,你在說謊,”泉感受著指尖溫暖的熱意,曖昧的呢喃道,“不過沒關係,你永遠也出不去。”沈之珩背後的冷汗早就浸潤了他薄薄的衣物,此前完全愈合的傷口此時此刻也隱隱帶著一種微妙的鈍痛,似乎在提醒著他,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是,是嗎?”沈之珩首次磕磕絆絆地說話,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但是他這樣的人從來都是既來之則安之,當他清晰地認識到未來的處境後,沈之珩很快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那你能帶我參觀一下這裏嗎?”沈之珩的眼睛四處亂瞄,“之前你曾經帶我參觀過這裏,但我所見的應該不是完全的庇護所吧?”泉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說道:“你是想要看看有什麽出去的渠道,庇護所是專門囚禁我的場所,而設計者就是你。”他微微抬起下頜,眼中流轉著殘忍的綠芒,說道:“希望你能找到出去的途徑,這樣我就可以出將他們全部殺了。”沈之珩知道他並不是做無用的威脅,他隻能無奈地捏捏眉心,說道:“既然是專門用來囚禁你的場所,我是不會有任何紕漏,我隻是想要適應一下以後的生活。”“比如說,吃飯睡覺娛樂的地方,你知道,身為一個人類,這些還是非常重要的,這裏應該沒有網絡,有圖書館也挺好。”泉從來都看不透眼前的人類,但是對於沈之珩小小的請求,他並沒有拒絕的理由。庇護所建立的初衷不僅是為了囚禁泉,更確切地說是提供一個場所對泉進行研究,這也跟泉之前說過的一樣,庇護所裏曾經也有許多人類,同樣也留下了許多人類活動的痕跡。他們在庇護所內生活了一段時間,除了泉之前帶領沈之珩去過的博物館、審訊室之外,還有實驗室、員工食堂、休息區、圖書館等等。跟地上的童之趣玩具廠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惜所有的設施都像是被時光遺忘在了原地,透露出冰冷的死氣。“怎麽樣,滿意嗎?”泉帶著沈之珩參觀完了最後的盥洗室之後,轉身對著一臉失望的沈之珩說道。他臉上朦朧的笑意顯示著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悅。沈之珩不欲理會他言語中的其他意思,說道:“還好,以後起碼可以數一數這裏的水龍頭來打發時間。”泉略微一掃許久無人問津的盥洗室,帶著一絲捉弄的笑意,說道:“這裏一共有24個水龍頭,你可以不用數了。”沈之珩後退一步,走出了這間盥洗室,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說道:“好吧,那麽今天晚上,我在哪裏休息?”泉跟在他的身後,腳步略微一頓,說道:“你自己的房間。”沈之珩轉過頭,說道:“我的房間?在建立庇護所之處,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泉的臉上閃過一絲嘲弄之色,說道:“是的,世人都認為你是畏罪自殺,當他們發現你設計的庇護所圖紙時,也隻是認為那是你的又一個陰謀詭計,但是隨著時間的轉移,我的勢力越來越強大,人類漸漸無法抗衡,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你留下來的草稿,終於明白了建立庇護所和玩具廠的原理。”兩人的腳步在一處房間停下,泉看著那扇永遠不曾開啟的門,說道:“為了表達對你的紀念,他們在庇護所中專門設置了一個屬於你的房間。”沈之珩看著上方刻有自己名字的門牌,玩笑般地道:“裏麵該不會隻有一口棺材吧?”泉冷冰冰的麵孔有了一絲裂縫,他輕輕地抬起手,門鎖響起一聲哢嚓,緊閉的房間慢慢地移開了一道縫隙。“你可以自己進去看看。”沈之珩屏住呼吸,打開了房間的大門,並沒有想象中的灰塵與黴氣,反而像是打開了一間尋常不過的房間。靠牆的床鋪疊得十分整齊,書桌上還放著幾遝草稿紙,就連鋼筆還插在未幹涸的墨水之中,一切看上去就好像房間的主人剛剛離開。唯一不同的是,書桌上放著一枚類似紀念章的物品,上麵寫著紀念偉大的科學家之類的文字。沈之珩拿起那枚紀念章的時候,書桌上的錄音機像是觸發了奇怪的機關,伴隨著磁帶轉動的沙沙聲,高昂的電子女音突兀地響起:“現在您來到的是建立庇護所的偉大先驅,著名科學家沈之珩的房間,他一生為了”他忍無可忍地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轉身見到泉臉上揶揄的笑意,終於明白了他帶自己來到這個房間的用意。“看來這個房間之前經常被人參觀,”沈之珩坐在了床鋪之上,撫摸了一下尚且能稱為柔軟的被褥,“好了,經過了驚心動魄的一天,我想應該休息了。”泉站在門口,見到一臉困頓的沈之珩,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眸中綠色的光芒變得如同月光般渺茫,他輕輕地說了一句:“晚安,明天見。”門緩緩地合上,房間內頓時陷入了黑暗。隻有從門縫間透出的銀色燈光給沈之珩帶來了幾分能夠視物的光亮。他立即站了起來,熟練地打開了房間的白熾燈,立即翻開了床頭櫃,開始找尋著線索。沈之珩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行為會被泉發現,他是無處不在,自己有任何的小動作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憑泉對自己的了解,他一定不會坐以待斃。這個房間是為了專門紀念科學家所仿製的房間,隻是為了展覽的用途,房間內任何的抽屜裏都沒有沈之珩所需要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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