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傅母直接甩過來了自己和陳平的親子鑒定報告。


    傅回飛快從地上撿起了報告,快速翻看了起來,再看到最後麵的“兩人確實存在親子關係”時腦袋一懵。


    他不可置信地重新核對了前麵受測者的身份,赫然就是“陳平”的名字。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傅回的眼睛充紅,腦子裏反反複複僅有這一個念頭閃過,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不可能的......這都是假的,我分明就是你的兒子啊......一定是有人搞得鬼......一定是,媽,你不能被他們騙了啊!”


    傅回聲淚俱下,大力地晃著傅母的身子,試圖讓她懷疑結果。


    “哦?怎麽搞鬼,這些都是我親眼看到的,傅回,你根本不是我的兒子。”傅母聲音冷漠。


    “好了,看著我們這麽多年的母子情,我可以管著你的吃喝拉撒,但別的,你想都不要想,那根本就不是你該拿的東西!”


    傅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後,便離開了。


    看著母親的背影漸行漸遠,傅回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完了。


    怎麽會這樣呢?


    明明那麽好的兄弟,那麽愛著他的母親,現在都不是他的了......


    傅回沉默地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直到天色再亮起時,他才動了動酸澀的肢體,慢慢走到了梳妝鏡前,理去了短短一夜就生出的青茬。


    他撥通了置頂的那個號碼,沉默地等著對方接通。


    不一會兒,何淼的聲音響起,“阿回?”


    “對不起,淼淼。”


    一聽這話,何淼瞬間了然,自嘲一笑。


    “怎麽?因為我這病要花錢多,所以你願意了?”


    傅回沉默著,不知道如何把自己不是母親兒子這件事說出來。


    “不過沒關係。”何淼自顧自接上,“傅回,你放棄了我,我......自然也放棄了你。”


    這莫名其妙的話讓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傅回回了神,他下意識問她怎麽回事。


    何淼沒說話了,隻是笑了笑。


    傅回正疑惑間 就聽到了外麵的嘈雜聲。


    他站起來,順著窗戶朝外看去,瞬間一驚,外麵的人竟然是之前審理自己案件的警官和精神病院的高層。


    不過十多秒,他們已經敲響了房門。


    傅回立刻掛斷電話準備藏起來,門口鑰匙解鎖的聲音已經響起。


    他當即扔了手機,繼續扮演精神病患者。


    隻見他癱坐在地板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眼神呆滯。


    警官卻沒有在意他這副模樣,隻是公事公辦道。


    “你好傅先生,接到舉報,你的精神病曆涉嫌偽造,麻煩配合工作。”


    不等傅回有任何反應,警官已經迅速將鐵手環扣在傅回身上了。


    傅回下意識想要動作,身體緊繃了一秒後,立馬虛晃一下,繼續裝病。


    他本以為這次也不過是留局監管些時日就行,但對方卻直接拿出了證據,證明自己一直在裝病。


    而那份所謂的證據,正是他昨天和何淼間的溫馨對話——


    “阿回,那你......你還清醒著嗎?還記得我們之間的事嗎?”


    “淼淼,你忘了,我根本沒事,當然是清醒的了。”


    “可是阿回,你不是在警方那裝了三個月的精神病嗎,真的沒事了嗎?”


    “哈哈哈,真的沒事,你放心吧,我都有分寸,你可以來醫院看我,就能見到我了。”


    那音頻裏麵他暢快的笑聲、毫無保留的交底,無一不成了最有力的證據!


    他自己承認了,也是他的承認讓自己再一次進去了。


    何淼的背叛、突如其來的變故,以及先前一直被強壓著的各種情緒,都在聽到音頻時全然爆發,那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被密密麻麻的重石壓得喘不過氣來,被從不設防的親人投射過來的刀子紮得快要窒息了,他被所有人拋棄了。


    他甚至連裝病都裝不出來,最真實、最痛苦的情緒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沒有任何的言語掙紮,傅回被關了起來,開始了自己悔恨的一生。


    ......


    探監室裏。


    薑月舒臉上帶著笑意,拿起了旁邊的話筒。


    對麵的傅回麵色青黑,疲憊又頹廢,從前一直挺拔的脊背彎了許多,整個人喪到極致,和她最開始見到的那個光鮮亮麗的大總裁相去甚遠。


    傅回怔怔地看著薑月舒,完全沒想到自己落魄至此,來看自己的竟然是她。


    或許是他如今的境況所致,對上薑月舒臉上的笑時,他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絲愧疚。


    等拿起了話筒,便聽到了薑月舒的聲音傳來。


    “傅回,怎麽樣?你過得還好嗎?”


    傅回想說還好,但下一秒薑月舒的話便一句接一句地來。


    “眾叛親離的滋味你可嚐到了?”


    “你的兄弟遠離你,你的女友背刺你,你的母親拋棄你,這樣的滋味好受嗎?”


    傅回的眼神一頓,有些不敢置信,口裏無聲地說著。


    “是你?”


    薑月舒笑了笑,“不......不是我,是你。是你做錯了事,你就該被他們厭棄!”


    “你的心是黑的吧,不然怎麽如此視生命於無物。你的愛情偉大,別人的性命就渺小嗎?”


    “你永遠是這麽自私自利,你根本沒有想過那些受害者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認,被人當成瘋子的感覺有多糟糕!你更不會知道,一個明明正常的人被當成精神病關進了醫院裏,她活得該有多煎熬?她的家人難道不會擔心她嗎!哪怕親人為了尋找自己而死,她甚至不能看他們最後一眼!你這樣的人啊,可真該死啊!”


    薑月舒情緒激動,口裏仍吐露著難聽惡毒的言語。


    她看著眼神躲閃到了極致、心虛到了極點的傅回痛苦地捂住耳朵時,心裏的惡意和快意也越來越多。


    就是要這樣,要一直記得啊,要一直活在煎熬的痛苦裏!


    薑月舒一遍又一遍地說著,直到傅回滿是痛苦地扔掉了聽筒,痛苦地抱頭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時,立馬有人製住了他,薑月舒這才消停下來。


    不過她每個月都會來看他一眼,她要讓他在這僅剩的時光中永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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