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青有些顫抖地打開了盒子,盒子裏放著幾個大白饅頭,一道香菇燉雞,一道野菜炒雞蛋,一道涼拌黃瓜。


    飯盒裏的菜和饅頭都還溫熱著,散發出勾人的味道,讓這些許久未曾沾染過腥葷的人不自覺吞了吞口水。


    “這是什麽情況?”一個老頭發問。


    謝長青回過神來,看向了孫子,“清源,那人說是感謝你救了他妹妹,你知道是誰?”


    謝清源一怔,連忙將白日裏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講了一遍。


    謝長青沉默許久,將幾個鋁製飯盒的蓋子全都蓋上,又收拾齊整放到了籮筐裏。


    “你做的是對的。明天早上你給人送過去,我們不能白占他們這便宜。”


    謝清源摸著肚子,點了點頭。


    眾人又拿起了先前那喇嗓子的黑饃饃艱難地吃了起來,聞著空氣中還未完全消散的美味,默默吞吞口水。


    ——


    第二天一大早,薑月舒幾人剛坐到程家院中的飯桌上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程朔在灶房裏正忙活著,是程月月開的門。


    不一會兒,程月月便扯著麵色別扭的少年走了進來,那少年手上還拎著籮筐。


    薑月舒一看那籮筐,便猜出了少年的來意。


    等程朔端著最後一盤菜出來時,也看到了院中那少年。


    謝清源見人來了,連忙將籮筐放在了程朔麵前,“我是來還東西的,我爺爺說了,不能白占別人便宜。之前那事,也是我該做的。”


    程朔微微皺了皺眉,上前將籮筐上的布掀開看了眼,盒子裏的食物果然分毫未動。


    “月月!把門關上!”


    程月月不明所以,但還是第一時間聽從哥哥的話,快速跑著去關上了門。


    謝清源看到程朔的動作,抿了抿唇解釋,“這些我們都沒動的。”


    程朔點頭,“我知道。你心思正直,幫了我妹妹,就像你說的,這是你該做的。但身為月月的哥哥,你幫了她,我理應知恩圖報,這也是我該做的。”


    “既然昨天送過去的你們沒吃,那正好和我們一起吃早飯吧!”


    謝清源有些傻眼,呆立在原地沒有動作。


    程月月已經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將他往凳子上按。


    “對啊,謝清源,哥哥都說了要知恩圖報,沒道理連頓飯也不讓你吃。”


    謝清源看著桌子上的白麵饅頭、稀飯小粥、涼菜炒菜,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自從跟著爺爺被下放到這兒來,他已經好久沒吃到這些了。


    在這裏待得越久,他就越是清楚眼前這一桌子菜,是有多麽珍貴。


    他......真的可以吃嗎?


    “我、我吃過飯了。”


    謝清源捏了捏手指,朝著程朔的方向道。


    他明明知道那桌子飯菜有多珍貴,就更不應該吃了。


    剛一說完,少年就慘遭打臉,肚子不給麵子地“咕嚕咕嚕”叫喚起來。


    謝清源瞬間臊紅了臉,捂著肚子一言不發。


    現場沒人笑話他,而是默默給他添置飯碗,夾菜盛飯。


    “吃吧!”程朔言簡意賅,將一碗稀飯放在了他前麵。


    薑月舒也道,“不用客氣,你在這吃一頓,也可以替你爺爺省頓口糧了。”


    看少年神色糾結,薑月舒繼續道,“到時候再麻煩你幫忙拉點柴火來。”


    聽了這話,少年瞬間不再糾結,開始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隻敢捧著麵前的稀飯喝,看也不看桌麵上豐富的菜。


    眾人看出來了他的不自在,都紛紛熱情地給他夾菜,往他手裏塞著饅頭。


    謝清源嚐著那甜軟的饅頭,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內心顫動,眼睛又熱又漲。


    眼淚差點掉下來,他連忙低下眸子,任憑那淚水滴落在地。


    方若瑤看得眼熱,不由開口道。


    “清源,你們每天都吃什麽啊?”


    謝清源身子頓了頓,低垂著眸子,神色無波,“黑饃饃就熱水。”


    方若瑤“啊”了一聲,心裏難受得厲害,連忙夾了一塊菜送過去,“多吃點!”


    吃完飯後,謝清源準備回去牛棚和爺爺說一聲就上山打柴。


    程朔卻叫住了他,指了指地上那籮筐,“這些已經涼了,我家裏有病人,吃不了這飯,能不能麻煩幫忙處理下?”


    謝清源遲疑了,他剛剛已經白吃了人家一頓飯,這些要是都拿走......


    那他光靠砍柴真得能還清嗎?


    “拿去吧,留在這我們吃不了,也是浪費,總不能扔了吧?”程朔繼續道。


    謝清源顯然更加動搖了,程朔索性又加了一把火。


    “月月,要是他不要,你就直接扔到外麵去。”


    程月月有些不知所措,往前走了幾步,剛準備拿過籮筐,謝清源瞬間有了反應。


    他輕輕拿起籮筐,對著程朔道,“謝謝,這些我會拿去處理的。”


    等謝清源走遠,方若瑤才一把抱住了薑月舒歎道。


    “唉,真可憐。這孩子這麽倔強,就是想幫他都有些費勁......”


    “但聽起來他那爺爺人也挺不錯的,不然也教不出來這樣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怎麽能幫幫他們.....”


    薑月舒點點頭,想起了那個擔著糞水快要暈過去的老人家,看那樣子身子虧空了不少。


    ——


    謝清源拎著那籮筐回了牛棚,害怕爺爺生氣,他搶先把事情說了一遍。


    謝爺爺沉默良久,慢慢吐出一口氣來,終是對著還僵立在原地,忐忑地看著自己的孫子說了句。


    “放那吧,等中午吃飯的時候熱一熱。”


    謝清源心情雀躍了一瞬,這些食物比起他們平日裏吃的黑饃饃可要好幾百倍了,哪怕涼了坨了,也無甚影響。


    他其實知道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但爺爺他們年齡大了牙口不好,這些又是營養又健康的好東西,他隻得厚著臉皮拿走了。


    “你以後多過去給他們打點柴火,有能幫上的就幫,你也清楚咱們是占了多大便宜的。”


    謝清源不住點頭,“我知道了爺爺,我會的。”


    有了這一遭,謝清源幾乎天天都會打柴送過去。


    程朔幾人留他吃飯,十次裏麵有兩次成功的,就這還是靠程朔武力壓製的結果,其餘時候他都一溜煙跑得飛快。


    另一邊的趙雪也一直在琢磨著與牛棚裏的人交好的法子,平日裏有空總是隱在暗中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一來二去的,經常往外跑的謝清源便被她注意到了。


    她見過謝清源喊之前那老人家“爺爺”的,當即起了心思,盯上了謝清源。


    這天,謝清源上完工後剛準備上山去打柴,路上便碰見了一位女同誌。


    他低著頭往前走,他們這些牛棚裏住著的,都不受村裏人待見,所以他每次碰見村裏人基本上是能避就避,避不開的話就裝作不存在一般。


    誰知他還沒走幾步,旁邊那女同誌突然就“哎呦”一聲喊了出來。


    謝清源步子一頓,有些猶豫。


    到底是心頭的良善讓他轉過了頭,一眼便看到那女子摔倒在地,他猶豫了一下,便湊近了幾步。


    “同誌,你怎麽樣?還好嗎?”


    趙雪眼神一閃,微微蹙眉,“我、我剛不小心摔了一下,估計是扭到腳了,現在疼得站都站不起來。”


    謝清源站著沒動,“那......你家裏人在哪?需要我去喊一下嗎?”


    趙雪楚楚可憐道,“我家裏人都去上工了,可不能因為我這點小傷就影響了地裏的生產進度。你、你能不能幫忙把我扶回去?”


    謝清源猶豫了,他們兩個一男一女,男女有別的,雖然年齡相差幾歲,但要是被人看見了,始終不妥,況且他還是牛棚的,他擔心害了這女同誌。


    趙雪看出了他的猶豫,連忙“哎呦哎呦”地痛呼起來,“好疼啊,你要是不願意的話,能不能幫忙喊下大夫?我就在這等著。”


    “啊?”謝清源一怔,“我不知道哪裏有大夫?”


    趙雪仔細瞧著他的神情,看他神情不似作偽,心頭疑惑,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


    “你不是這個村的嗎,你不知道?那你們平時生病受傷了怎麽辦?”趙雪試探道。


    謝清源卻因為這話陷入了沉思,他們下放之後,受傷倒是沒有受過,但小病卻是不斷,他爺爺雖然懂得醫術,但大家苦於藥材和糧食限製,知道了也沒用。


    更何況,當時他爺爺就是因為這事被人舉報下放的,這事萬萬不能被人知道。


    想到這,謝清源連忙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村的,平時生病也沒去看過大夫。”


    想了想他又問道,“那你呢?你應該是這個村子裏的吧?你應該知道大夫住在哪吧?”


    剛才謝清源的沉默趙雪看在眼裏,但卻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因為什麽而沉默,當即便裝模作樣地說,“我是下鄉來的知青,也不太清楚。”


    謝清源抿著唇有些苦惱,本就因為自己礙於男女之別幫不上人而有些自責,當即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幫忙喊大夫過來。


    他看了看前麵的路,突然想到了程家就在不遠處,連忙有些興奮地對著趙雪說。


    “我知道了,你在這等著,我現在就去喊人!”


    說完這話,他便快速飛跑出去。


    趙雪在原地看著那人,心下有些激動,還在幻想著是不是牛棚的那位大佬要過來了。


    十分鍾後,趙雪和薑月舒兩人四目相對。


    謝清源站在一旁解釋,“這位同誌,這位女同誌會正骨,離得還近,你就快讓她幫忙看看。”


    他本來是準備找那些哥哥姐姐們問問的,結果他先碰上了薑姐姐,薑姐姐一聽有人扭傷了便說自己會正骨,謝清源當即便帶著人過來了。


    趙雪:“......”


    “喲!崴到腳了?”薑月舒似笑非笑。


    趙雪礙於謝清源還在旁邊,隻一臉虛弱地點了點頭。


    她有些心虛,也不知道這小孩有沒有多嘴,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那正好,我會正骨,讓我來給你檢查檢查吧!”


    “你會正骨?”趙雪眼神懷疑,聲音震驚。


    “對啊,我跟張大夫學過。”


    說完這話,薑月舒從衣服兜裏抽出一副手套戴上,慢條斯理地看了過來。


    趙雪神色有些僵硬,對薑月舒這副擺明了嫌棄自己的樣子恨得不行。


    正想著呢,薑月舒拽了一把趙雪的褲腳,漫不經心地用手觸了觸。


    “這疼嗎?”


    “疼。”


    “那這呢?疼不疼?”


    “疼。”


    薑月舒又按了一下,趙雪還是一直嗷嗷喊疼。


    到最後,薑月舒甚至還沒按下去,隻是口上問了一句,趙雪又喊著“疼”。


    薑月舒特意看了一眼有些呆若木雞的謝清源,便一本正經道。


    “疼是吧?那應該是真得扭到了,我現在就來給你處理。”


    趙雪低著頭沾沾自喜,掩蓋住了眼神裏的輕蔑,這個蠢貨,她不過就是裝著叫幾聲,還真以為自己醫術高超,看出病來了。


    沒等她想完,薑月舒便技巧性十足地扭了一下腳腕骨,“哢嚓”一聲響起。


    趙雪身子一僵,這怎麽還“哢嚓”了一聲呢。


    她有些後怕地動了動腳踝,表情立馬痛苦起來,“哎呦哎呦”痛呼起來,這下還真不是裝的了。


    她試圖去活動腳踝,結果動都動不了。


    完蛋了!


    趙雪心中這樣想著,這下她真得崴到腳了。


    她眼神驚恐,開始哭鬧起來。


    “你幹了什麽?你根本就不會正骨,我的腳好疼啊!”


    薑月舒眼神疑惑,“不會吧,我會正骨啊!按理來說是好了的啊,除非你骨頭本來就是正的。”


    趙雪眼神心虛地閃了一下,疼痛再次讓她大鬧起來,她不依不饒地罵罵咧咧。


    “薑二丫,你心怎麽這麽黑呢?你根本就不會正骨還在這裝模作樣?真以為正骨是什麽一學就會的嗎?你連大字都不識幾個,還說自己會正骨?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因為我嫁給了建軍,所以才來害我!”


    薑月舒不為所動,一把拽住了無法動彈腳的趙雪褲腳,開始在已經有了些輕微泛紅的腳踝處試探。


    “不應該啊!這按著疼不疼?”


    “哎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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