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讓人聽著······不爽。


    薑老大失眠了一夜,頂著一張精神萎靡的臉準備第二天好好從弟弟們那打聽打聽具體情況,結果一頓早飯就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天色已亮,外麵傳來一陣聽不太清的說話聲惹人煩躁,往日這個時候,妻子孫翠翠早就端著飯碗來喂他了,今天卻沒見人影。


    正在他怔怔出神時,房門“砰”地一聲被踹響,孫翠翠帶著一臉怒容進來。


    薑老大打量了下她的表情,沒有說話,隻看了一眼她手裏那碗光可照人臉的稀飯。


    這時他還沒察覺出不對,畢竟養傷期間確實是要喝些稀粥的,這些日子一貫如此。


    可孫翠翠在喂完了一份半碗多的稀粥後便停下了,沒有雞蛋,沒有饃饃,也沒有第二碗稀飯。


    直到孫翠翠拿著東西走到門口時,薑老大才開忍不住口問道。


    “媽就做了這麽點飯嗎?怎麽沒有雞蛋?”


    他和薑父兩人如今正是休養身體的關鍵時候,每天一個雞蛋是必須的,補充營養,這些天都是這樣的。


    聞言孫翠翠怒火更旺,直接打開了房門,對著灶房的方向怒喊。


    “氣死我了,誰家婆子媽這麽對待媳婦?我今早上去打飯,鍋裏就剩了半鍋稀飯了,連饃都沒有,更別說雞蛋了。我剛問了她一句,她那臉就拉得老長,說我是敗家子,家裏花了那麽多錢,哪有那麽多糧食白吃,不省著點吃以後可怎麽辦?”


    “真笑死了,她和她那好兒子碗裏的粥那麽稠,手上還拿著饃饃吃,說什麽屁話省著點吃!”


    薑老大的頭隱隱作痛,“那奶奶和爸呢,他們吃了嗎?”


    孫翠翠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奶奶和咱一樣,就這麽點稀湯,兩人現在還吵著呢。”


    “至於爸——”她諷刺一笑,還沒說話。


    不遠處的一間屋子裏就傳來了男人的喊聲。


    “劉紅娟,早飯呢,你快點給我端過來!”


    正是早上醒來苦等無飯的薑愛國。


    孫翠翠站在門口看熱鬧,邊看邊和看不到這邊的丈夫分享情況。


    “你看吧,那人就跟個聾子一樣,現在都沒動靜呢。”


    灶房裏,劉紅娟和薑婆子剛進行了一場激烈的嘴架。


    雖然她傷勢不重,可以走動,但她還是借著身上的傷讓劉紅娟每日給她把飯送到床上去的。


    如今一大清早醒了,到飯點了也沒聽到動靜,就自己拄著棍下床來看。


    正好看到劉紅娟和薑壯各自捧著一大碗比較濃稠的飯在吃,一旁大敞著鍋蓋的鍋裏則隻剩了一小鍋稀得不行的湯水,僅有的兩個饃饃一人拿著一個正在吃。


    這場景瞬間激怒了薑婆子,她完全忘了昨晚上剛被劉紅娟刺了的事,拄著棍子就往前走,直接提著棍就往人身上送。


    劉紅娟一直警惕著薑婆子,一看她拿著棍要打自己,連忙眼疾手快地奪過棍子用力一拽。


    薑婆子始料不及,瞬間摔了個屁股蹲,“哎喲”一聲痛呼出聲。


    “媽,你這是老眼昏花了?拿著棍子是想打誰呢?”劉紅娟在旁邊悠悠道。


    薑婆子索性坐在地上哀嚎,“兒呀,你怎麽就看上劉紅娟這個惡婆娘了?你看看她現在都成什麽樣了,連自己婆子都不放過,這日子可怎麽過呢……”


    薑壯看了看他媽,劉紅娟給他回了個安撫的眼神。


    “壯壯,你趕緊吃,別涼了!不用管你奶!”


    “媽,愛國他離這有些遠啊,估計也聽不到你說的話了。你說說你,怎麽就能說出來這麽難聽的話來,我把棍給你收起來,免得你突然發瘋傷到人就不好了。”


    一聽兒子聽不到,薑奶奶也不幹嚎了,對著劉紅娟吼道。


    “劉紅娟,你這個黑心肝的,你們兩個在這偷偷吃獨食,你看看你剩下的那些都是啥啊!你讓誰吃呢,愛國和老大還受傷了,你就是這麽當家的?”


    劉紅娟抹了抹根本沒有淚水的眼睛,“媽這話可就不對了,這怎麽就不能吃了?二丫先前在家不是也這樣吃的?如今家裏這情況你也知道,糧食得省著點吃,我和壯壯要幹活,自然要多吃一點。至於你們,你們又不幹活,吃的哪少了?”


    恰在這時,劉紅娟給吃完飯的兒子使了個眼色,“壯壯,你去從鍋裏給你爹盛一碗稀飯送去,剩下的你奶要吃。快點別讓他等急了,你媽我還要照顧你奶奶呢!”


    薑壯聽吩咐立馬盛了一碗稀湯拿出去了,此時鍋裏隻剩下了小半碗的份量。


    劉紅娟直接將薑奶奶扶了起來,動作毫不溫柔地將她帶去了她的那間屋子的床上,勸道。


    “媽呀,要我說啊,你還是先好好躺著休息吧,畢竟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昨天今早又這麽不小心,摔了兩下。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你可不能再亂動了,否則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養好傷。”


    薑奶奶剛還在掙紮著要下床的腳頓時不動了,聽話地躺在了床上。


    等薑奶奶喝下那小半碗的稀飯後,劉紅娟將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也沒有離開,而是笑盈盈地對著薑奶奶道。


    “媽,你現在傷著,屋子也收拾不好,我今天就幫你好好收拾一下。”


    說完這話,她就摩拳擦掌地四處打量著,隨意拉開了一個抽屜開始扒了起來。


    床上躺著的薑奶奶眼皮子一跳,差點兒就要從床上跳下來。


    “不用了,我屋子幹淨得很,你快給我出去!”


    劉紅娟不聽,笑道。


    “那可不能啊,媽,先前你還幫著我們檢查屋子衛生呢,我這個做媳婦的肯定要孝敬你的。雖然啊,我年紀小,沒你眼睛毒,但畢竟你現在老了病了傷了,還是得我這年輕的來,腦子好使!”


    薑奶奶氣,腿腳又開始蠢蠢欲動。


    她覺得今日的劉紅娟看起來格外可憎,說的每一句話都紮在人心窩上,讓人恨的牙癢癢。


    劉紅娟打開衣櫃,開始翻找起來,不一會兒本就亂糟糟的櫃子變得更亂了。


    床上的薑奶奶粗喘著氣,隻覺得忍無可忍。


    劉紅娟卻好像猜到了一般,適時回頭警告她一下,“媽,你要實在想下來就下來吧!就是別折騰你那腿腳了,可別像張大夫說的那樣,有一天不能正常走道了,你就後悔了!”


    薑奶奶:“……”


    “大力、大力、薑大力!”


    她使勁嚎了好幾嗓子,才喚來了畏畏縮縮站在門口的薑大力。


    他聲音弱弱地回道,“奶,你找我?”


    “你去,看著她,別亂翻我東西!”


    薑大力遲疑了下,猶豫地看看薑奶奶,又看了看劉紅娟,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啊!站著不動幹什麽?”薑奶奶看著人一動不動立馬吼道。


    薑大力動了,動作極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在距離劉紅娟三步遠的位置停下了。


    實在是,他這個後媽現在管著整個薑家,掌管著他的衣食住行,他不敢太過與她對著幹。


    早上的時候,劉紅娟過來敲門叫薑壯過去吃飯,他就感覺不對勁了。


    雖說他不是她親兒子,但平日裏見著麵,劉紅娟也會慈愛地喊他大力,招呼著一起去吃早飯。


    可今天就不是這樣,她隻叫了薑壯,沒有喊他,對他毫無笑意。


    他就跟在了兩人身後,看著兩人吃粥吃饃,剛準備盛飯時,劉紅娟就把勺子奪了過去,給他盛了一碗稀湯。


    他也不敢說話,把自己那份吃了後立馬回了屋子。


    薑奶奶在床上看見薑大力這不敢靠近的慫樣,心裏有些恨其不爭,隻得將人喊了回來。


    “大力!過來!”


    薑大力如釋重負,這下倒是麻利過來了。


    薑奶奶:“……”心寒!


    “你出去給我找根平整的棍子,找個好點兒的!”


    薑大力二話不說出去找棍子了,早上那根棍子劉紅娟已經將它塞入了灶膛裏了。


    等劉紅娟從犄角旮旯處找到一張十塊錢後,薑奶奶氣憤的情緒已經達到了頂峰,又因為顧忌著剛才劉紅娟的警告,整個身子跟痙攣一般,欲下不下,著急地喊著薑大力。


    另一間屋子裏躺著的薑愛國聽著自己老娘一陣又一陣的嚎,皺了皺眉,對著小兒子問。


    “這你奶就給我剩這麽一碗稀飯?”


    薑壯點頭,“應該還剩一點,要不我去問問她吃不吃,我媽還在照顧著我奶呢。”


    聞言薑愛國眉頭皺的更緊,“算了算了,年紀大了,我不跟她計較。你別去說了,免得她罵你。”


    喝了一勺湯後,才補充了一句。


    “等等我和她說,你不用管。”


    等薑大力磨磨蹭蹭趕回來,眼見著劉紅娟再次向她藏錢的地方伸出了魔爪,她急得一把搶過棍子快速下地,奔向了錢財。


    劉紅娟時刻注意著薑婆子的動靜,一看她衝過來立馬靈活地一個躲閃。


    薑婆子被身體的慣性帶著衝到了櫃子上,要不是她及時用手扶住估計就要撞臉上去了。


    “要死啊你!”


    她下意識就對著劉紅娟發火,劉紅娟卻沒了往日的溫順模樣,跟聽不見一樣走動幾步又開始翻找起來。


    腿腳不靈活還拄著棍子的薑婆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劉紅娟屁股後麵,結果每次都搶了個空,還抻到了腳,氣得她快要原地升天。


    最後,劉紅娟從屋子裏搜羅出了二十塊錢施施然離開,隻留下了髒話不斷的薑婆子獨自生氣。


    劉紅娟則是收拾打扮了一番,將兒子叫了出來,耳語幾句。


    薑壯便一臉愁眉苦臉地進了薑愛國那間的屋子。


    “爸!”


    薑愛國疑惑地轉動眼珠子,剛想開口讓他叫劉紅娟過來幫忙,他有些想方便。


    薑壯卻在此時輕聲歎氣,“家裏沒錢了,我和媽今天去外婆家,看能不能先借點錢回來。你要是有啥需要,先找奶奶和大力幫幫忙。”


    說完他就直接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說了句。


    “爸,我媽這幾天心情不好,她看著你們受傷心裏難受,難免脾氣差了些,您不要在意,等後麵緩緩,我再和我媽多說說話應該會好的。”


    經過貼心兒子的這一波“真情實感”的掏心窩子的話,薑愛國心中慰帖不少,原本因為劉紅娟怠慢積起的火也消散不少。


    這次兩人受傷確實花了不少錢,幾乎把薑家的家底掏了個幹淨,就這前提還是他們省去了許多其他環節的費用,隻讓兩人在醫院待了一天就找人拉回來了。


    剛準備安慰兒子幾句,順便讓他先喊人來給他解決下屎尿大事,誰知他剛看向門口時,人已經沒影了。


    “壯壯!壯壯!”


    喊了兩聲沒有動靜,薑愛國才確認妻兒已經出門了。


    無奈,他隻能停住叫喊,開始糾結該找誰幫忙解決屎尿問題了。


    現在這個家裏,除去老大夫妻外,就隻有薑大力一個閑人了。


    雖然是他兒子,但當著兒子的麵如此他還是有些掛不住臉的。


    另一個他老母親雖然也勉強可以,但也不是太方便。


    薑愛國在床上自行忍耐了幾分鍾,實在憋不住了,才開始認命地喊起薑大力來。


    “爸,怎麽了?”


    薑大力就在屋子裏聽著外麵的動靜,聽到有人喊立馬就出來了。


    薑愛國僵著一張臉說出自己的訴求,“床底下有個尿壺,你拿上來,我要用。”


    “啊——”薑大力驚呼一聲,眼裏閃過一抹嫌棄,最終還是不太情願地低下頭去找尿壺了。


    薑愛國將他的嫌棄看在眼裏,雖然心中不滿,但如今他必須得依靠兒子,所以隻裝作沒看見一樣。


    眼睜睜看著薑大力避得遠遠的,一臉不耐煩地幫他解褲子。


    等薑大力拿著尿壺出去清理時,薑奶奶哭著一張苦瓜臉進來了。


    剛一進去就坐在床邊,開始哭訴劉紅娟是如何如何狠毒,不僅自己吃獨食,還如此苛待他們娘倆之類的。


    剛才經曆了一番“心理折磨”的薑愛國根本不想聽她說話,尤其還是哭訴劉紅娟的,聽著這話頭更是隱隱作痛。


    “媽,你先別說了,我想休息會。”薑愛國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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