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安靜了一會兒,劉清清的火氣才消散下去。


    她冷靜下來後,才悄悄打開了屋子裏的窗戶,腦袋伸長悄悄聽著外麵的動靜。


    剛一湊近窗口,劉清清就聽到了婆婆在說她的壞話。


    “夠了,你自己看你媳婦剛才的樣子,哪家兒媳婦是這樣對待婆婆的?你剛不勸她的話,她是不是還想上天啊!”


    劉清清臉黑了,差點直接衝出房門和陳母大吵一架。


    “我不管,你自己去勸好你媳婦吧,當初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就不滿意她,這才進門一個月就又鬧著要學習要高考,她到底知不知道廠裏人整天都是怎麽議論我們家的啊?”


    “媽,有些人就是愛嚼舌根,跟他們計較什麽呢。”陳禮文弱弱的聲音響起。


    “行了,別再替你媳婦辯解了。你自己說,難道你要放縱她去學習參加高考?真考上了,孩子怎麽辦?總不能你也跟著考過去吧?反正我不同意,我過幾天就找人把她工作給辭了,你早點和她說好。”


    “砰”地一聲突然響起,陳母也沒了吃飯的胃口,直接摔門走了。


    劉清清心裏“咯噔”一聲,覺得有些不太尋常。


    以往她每次在家裏鬧什麽脾氣,陳母再不耐也隻是多勸了幾句,從沒說過什麽重話,更別說摔門了。


    看來她這次意見很大啊,劉清清心中暗暗地想。


    外麵沒了別的動靜,劉清清直接躺在床上閉目沉思,直到意識逐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等劉清清再次清醒過來時,旁邊的陳禮文也正躺在一邊。


    “你醒了啊,清清?”


    陳禮文聽到動靜立馬清醒過來,他剛才也隻不過在閉目沉思,並沒有睡著。


    “嗯。”


    劉清清心裏有事,直接敷衍地回了一句。


    陳禮文隻以為她還在生氣,連忙試探性地開口解釋。


    “清清,你別生氣了,咱媽也是為你好。算算時間,你現在還是懷孕初期,醫生交代了要特別注意休養,你既要兼顧工作,還要照顧孩子,要是每天還要抽空學習,太耗費精力了。到時候考試還是上學也都不方便啊!”


    劉清清心中一動,腦海中下意識就回蕩著先前陳母的一句話。


    總不能你也跟著考進去吧?


    她沉吟片刻,終於看了一眼陳禮文,開口問他。


    “禮文,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學習吧,到時候咱們一起去考試,有你在旁邊照顧我,還怕沒精力嗎?”


    陳禮文一怔,“但是我有工作啊,每天都要上班,我沒有那麽多精力去學習啊!”


    劉清清眼神閃了閃。


    “禮文,我覺得你應該考慮考慮我說的話。現在好不容易恢複高考了,咱得把握住機會啊!一個大學生和咱們這種高中生可是不一樣的,考上大學那就意味著好工作啊,可比咱們現在的這個工作好得多啊!”


    “必要的時候我們必須要學會取舍,這兩個月你可以和廠裏請假或者直接辭工,咱就好好努力這兩個月,等到時候考上大學什麽都值了,你說怎麽樣,禮文?”


    陳禮文:“......”越說越離譜了!


    早知這樣他還不如不勸人了呢!


    “清清,這不現實,咱們已經成家了,我要是不去上班的話哪來的錢啊,總不能每次都問我爸媽要吧,況且咱們確實也沒攢下多少錢。”


    他先前一個人的時候,每個月會上交一半的錢給家裏,陳母會給他存著。


    他花錢大手大腳,沒什麽節製,身上的那點早就花完了。


    現在結婚後,他倒是不需要給家裏交錢了,但是劉清清很能花錢了。


    隔幾日就嚷嚷著要去國營飯店吃飯,偶爾還要去供銷社逛一逛,每次都是空手而去滿載而歸。


    這樣下來,兩夫妻根本沒攢下多少錢啊!


    劉清清:“......”


    聽到這個理由劉清清實在是對陳禮文沒啥好臉色,除了陳禮文太廢之外就是陳家父母倆太摳了。


    他們可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家裏的錢不應該都是他的嗎?


    想歸想,劉清清麵上卻狀似無意地開口。


    “禮文,此一時彼一時,現階段當然是學習更重要了。我們沒錢,爸媽那有錢,我們可以不問他們要,但是也可以借錢啊!等我們以後掙到錢了再還給爸媽!”


    陳禮文神色一變,猶猶豫豫地拒絕。


    “要不還是算了吧,時間太短了,我不想參加。”


    劉清清:“......”


    “你真的不想參加高考嗎?”


    “嗯,我一點兒都不想。”


    陳禮文可不想多動腦子,隻想每天按部就班地機械勞動。


    劉清清沒說話了,下意識摩挲著還未鼓起來的肚子,思忖起來。


    她準備先用肚子裏的孩子試探幾下陳母,要是實在不行就得另想辦法了。


    對了,還有她的工作......


    劉清清獨自思索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要回家一趟。


    第二天,劉清清拒絕了陳禮文的陪同,獨自回了娘家。


    兩人在屋子裏談了許久,劉清清才離開。


    陳母態度強硬,哪怕劉清清如何用肚子裏的孩子發作,她都絲毫沒有改變主意。


    眼看著兒媳婦心不在焉地吃著飯,她當天便提前去找了服裝廠的車間主任,準備替劉清清辭去工作,卻意外得知對方已經辭工了。


    陳母驚了一下,一一詢問起來。


    在得知劉清清已經提前一天將工作給了她弟弟薑壯後,陳母臉又黑了。


    原本這工作她是打算賣給本家一個親戚家的,這樣還能給家裏收一筆進項來,結果這個劉清清竟然把工作給了她弟弟。


    陳母氣衝衝地回家找劉清清了。


    劉清清原本正在偷偷看書,一聽到外麵動靜,立馬把書藏了起來。


    “你工作呢?怎麽不上班?”


    陳母壓著火氣問。


    聽此,劉清清眼神閃了一下,“媽,我已經辭工了。我後來又想了想,覺得你先前說的有道理,我現在懷著孩子,沒有太多精力去上班,所以已經把工作辭了。”


    陳母氣得要死,“那你咋不和我說?你把工作賣給誰了?”


    陳母這氣勢有些逼人,劉清清根本不敢說實情,支支吾吾說道。


    “媽,我......我昨天回來有些累,就把這事忘了,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呢。工作.......都已經辭了,說什麽賣給別人呢。”


    “那為什麽你弟弟薑壯在那上班?!劉清清,你還要在這騙我嗎?”陳母大吼。


    一聽這話,劉清清臉色瞬間變了,原來陳母知道了,那不就說明她原本今天要去替自己辭工?


    想到這劉清清有些生氣,“媽,你說什麽呢!我弟弟在那上班怎麽了,我之前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就回去和我媽商量了一下,或許她覺得有空崗了,所以立馬讓我弟弟去應聘了。我哪騙你了?”


    “再說了,那是我的工作,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就是給了我弟弟又怎麽了?媽你先前讓我少和家裏聯係,我媽生我養我,現在家裏不太好,我難道不應該給他們嗎?”


    陳母本來還猶豫不定呢,這會聽到劉清清的挑釁想也不想就罵了起來。


    “你這個敗家娘們,你已經嫁給我們陳家了,是我們陳家人,怎麽還一門心思想著娘家,胳膊肘往外拐?”


    劉清清被她的大嗓門吵得頭疼,在看到門口處一閃而過的人影立馬一臉虛弱地捂著肚子。


    “啊......啊......你罵我.....”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陳禮文的身影立馬躥過,扶住了有些站不穩的劉清清。


    “清清,你怎麽了?咱現在就去醫院去!”


    陳母嚇了一跳,早就不罵了,這會兒也湊上來驚疑不定地看著人。


    “太吵了,我頭有些暈,我想躺著休息會兒。”


    劉清清撇了撇身子,掙紮著想要離陳母遠一些。


    陳母臉有些黑,心裏擔心自己的寶貝孫子,隻好忍受著劉清清光明正大的疏離。


    陳禮文絲毫沒有察覺,順著劉清清的動作準備將人往屋子裏扶去。


    陳母還有些擔心,想到剛才兩人的罵架,害怕劉清清生氣而動了胎氣,立馬提出意見。


    “要不還是先去醫院看一下吧,保險些。”


    劉清清心提了起來,懷疑陳母是不是看出來自己是在裝了,連忙虛弱地拉住陳禮文。


    “我頭好暈,我現在就要躺著,你快把我扶過去。”


    陳禮文左右為難,劉清清有些生氣地掙脫著往屋子裏走。


    陳禮文這下也不敢用力了,立馬將人扶去了床上躺著。


    夫妻倆說了好一會兒悄悄話,陳禮文才出了屋子。


    對上一直擔憂地等在客廳的陳母視線時,他才皺著眉頭開口。


    “媽,清清現在還懷著孕呢,你和她吵什麽吵,不能多讓著點她嗎?”


    陳母:“......”黑臉!


    “你媳婦現在怎麽樣了,頭還暈不暈?”


    “沒事了,現在睡著了,我們小點聲,別吵到她了。”


    陳母隔著那扇門看了許久,再回憶了一下剛才劉清清拙劣的演技,突然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合著在這裝呢!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陳禮文,從大廳出去了。


    工作一事不了了之,陳母現在除了涉及到孩子之外,幾乎很少和劉清清多說話。


    劉清清這才美滋滋地開始學起習來,卻不知道服裝廠裏的生產線開始嚴抓起來。


    作為服裝廠裏資曆比較深的組長——陳母,她自然是有這個權限嚴格把控生產線上的每道工序的。


    一時間,作為新來的學徒工薑壯自然受到了更多的關注,不熟練加上害怕讓他在工作上出了不少錯誤。


    陳母聽下屬說了這事後隻是笑笑,然後便繼續保持了這份嚴格。


    ——


    早在高考恢複的通知下來後,杏花村或者說是每個大隊都掀起了一股濃烈的學習之風。


    知青點的知青們看到了回城的希望,第一時間就集合了大隊上的全部知青來大隊長家拜訪。


    高考在即,時間緊任務重,他們都想挪出更多的時間出來複習。


    大隊長思慮良久,在和其他幾個生產大隊以及鎮上領導們商議了後,便提出了半上工模式。


    在大隊需要的時候,知青們依舊要去上工,但是隻需要上夠半天就可以了。


    這項決定一出來,那些想要參加高考的人無一不高興,因為現在這幾個月天氣越來越冷,本來就沒多少天需要勞動的。


    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空出更多時間來學習了。


    為了高考這事,大隊長還特意召集全大隊的人開會,提議是否組織一個培訓班,讓村裏的老師幫忙培訓,或者有人主動請纓也可以。


    隻要參與培訓,隊裏都是有補貼的。


    薑月舒幾個人參加完大會後就直接回了小院學習。


    她準備參加高考,自然和農機站那邊提前打過招呼了。


    孫站長說了,工作會先給她留著,讓她好好複習。


    另一間屋子裏的趙雪也極為激動,她在確定了高考恢複的消息後,便緊閉著房門繼續學習。


    她對這場高考期待已久,正準備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呢,卻在報名時出了意外。


    資料顯示,趙雪存在精神方麵疾病,例如臆想症之類的病症,不能參與高考。


    趙雪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扯著工作人員的衣領。


    “怎麽可能?我沒有病!你們從哪得來的消息,是不是有人故意不讓我報名的?還是你們想要錢?”


    趙雪陰謀論了,一臉懷疑地盯著工作人員。


    難道有人知道她提前複習,不想讓她搶了風頭,所以才故意打壓她嗎?


    工作人員:“......”


    “抱歉,趙同誌,這個是警方那邊記錄在內的信息,真實性請您不要擔心!”


    警方?


    趙雪立馬就想到了自己被抓去的那一個月經曆,難道是她說的那些話嗎?


    可是,她沒說謊啊!


    “不是,是他們那邊誤會了,你們先給我把名字報上,等會兒我去找他們解釋清楚!”


    工作人員為難地搖了搖頭,“抱歉,這不符合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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