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生氣,大概把自己身體難受的原因,都算在了我、算在了宋帝王頭上。畢竟是他讓你辦的差事。“大概你還想到了從前被宋帝王懲罰的事,然後新仇舊恨上來,你把他罵得”賀真記得,當時那個宋帝王,什麽招都使了,沒一樣有用。耐下性子讓明月等醫者,明月哪聽得進去,說自己這麽狼狽,全是因為他宋帝王。宋帝王囚禁他、懲罰了他一千年還不夠,以後還要繼續奴役他。數千年魅魔的力量著實可怕。明月當時已被情欲折磨到像萬蟻噬心。不僅如此,他的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血肉都又癢又痛。這讓他感覺比被山體壓碎的刑罰還難熬,幾乎摧毀了他的理智。後來他幾乎顧不得眼前的人是他最痛恨的宋帝王,抓著他的手就往下按。宋帝王沉默著盯了他很久,麵具後方那雙眼睛深得看不見底。然後他還是幫了明月。然而從來不會行差走錯半步的、從來以近乎嚴苛方式要求著自己的、禁欲了數萬年之久的宋帝王,連給自己做那種事的經驗都幾乎為零。所以他當然做得不好。於是就又挨了明月的罵。漫長到幾乎沒有止境的歲月裏,沒有人見過宋帝王麵具後麵那張臉,甚至沒有人接近到離他一米以內的位置。沒有人直視著他的目光說話,沒有人敢揪著他的領子盯著他的眼睛嘲諷他挑釁他……明月的到來,一點點打破了所有。任何規矩、禁製、威嚴……在明月麵前都蕩然無存。宋帝王曾以為他已經無法無天到了極致。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切顯然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兩個人會靠得這麽近。他從沒想過,他會用手試圖幫明月,並在這過程中遭到他劈頭蓋臉的痛罵。他還沒一次性聽明月對自己放過那麽多的狠話。最奇異的就是他發現自己並不動怒。他盡量調整著手裏的節奏,盡可能地讓麵前瀕臨崩潰的人舒服一些。也是在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看到了明月從未在外人麵前露出的那一麵。在其他人麵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三言兩語就能在漫不經心間把人心玩弄於鼓掌之上。沒人能算計得過他。哪怕他裝得再畏懼、緊張、恐慌……那都是他製造給人的一場幻覺。幻覺背後的他永遠冷靜自持、高傲,會因為玩弄人心而感到些許快意。他隻會永遠讓事情按照他的計劃完成。他幾乎沒有出過錯,更不曾失控。哪怕身體一次一次被山體粉碎,他連求饒都不曾有過。可眼前的他……似乎真的失控了。而這一幕,隻有自己看到過。那個時候,宋帝王本也以為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一切問題都可以在醫者到來的時候得到解決。可後來發生的一切再次超乎了他的想象。那是在他即將轉身的時候,明月勾住了他的衣袍。回過頭,他看到了明月那雙暈滿水光與霧氣的眼睛。他的步子邁不動了。於是他眼睜睜看著明月靠近,輕輕勾住自己的脖子,再湊過身來,在他冷硬的麵具上留下一吻。柔軟的嘴唇碰上冰冷的麵具,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那一刻,宋帝王感到失去理智的不再是明月,而是自己。…………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這麽衝動沒有節製,像未經開化的野獸。理智總算回籠的那刻,他攬過明月的動作不再狠厲,恢複了幾分溫柔。將明月的頭按住自己懷裏,他隔著麵具湊在他耳邊,輕聲喚了他一聲“阿月。”阿月。阿月。阿月。賀真忍不住在心裏喚起了這個名字。這一刻他仿佛總算成為了那個宋帝王。他等待了遙遠的時間,從一個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尋覓了十八年,總算找到了他的阿月,然後與他重新相擁。…………許久之後,抬手撥開時蹤眼前汗濕的頭發,賀真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時蹤的臉已變得異常潮紅。他閉著眼睛不說話,長而密的睫毛已變得潮濕。賀真沒忍住,俯身輕輕吻住了他的眼瞼。之後他的唇幾乎不可自控地下滑至時蹤的嘴角,卻又停了下來。他多想不管不顧地吻住時蹤的唇。可他生生忍不住了。他固執地認為,接吻這種事,應該是兩個相愛的人做的。可是時蹤不愛他。思及於此,賀真有些走神。許久沒有感覺到他的動作,時蹤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嘴角浮起揶揄的微笑。“怎麽?沒吃飽飯呐?”他說出這句話的下場是……黑夜漫長到沒有止境。等賀真總算停下的時候,天已蒙蒙亮。時蹤被折騰得徹底昏睡了過去。賀真幫他擦了身體、再幫他蓋好了被子,然後就側躺在他身邊,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的睡顏看,連眼睛都很少眨一下。將近中午的時候,時蹤總算醒了過來,頓時覺得渾身酸軟,哪裏都疼,動胳膊還算勉強,大腿一抬肌肉卻就立刻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而那始作俑者就坐在床邊看他。一夜沒睡,出力最多的就是他,但他居然反而顯得神采奕奕。果然不愧是男大學生。不過一夜溫存確實讓時蹤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遠去了。所以他看向賀真的表情沒有太過不虞。見時蹤睜眼開,賀真問他:“扶你去浴室?”時蹤從床上坐了起來。不過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卻疼得腰一軟,背都直不起來。他按了按太陽穴,一時竟想不起到底是哪個動作會把他搞成這樣。想了一會兒,他想不起來,幹脆不想了,大方把手伸出去,讓賀真扶著去了浴室。不過衝澡的時候他還是讓賀真出去了。衝澡的時候,洗發水進了眼睛,時蹤眼睛變得有些發紅。於是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衝眼睛,這個澡也就格外久,以至惹得賀真跑來敲了門。“時蹤,沒事兒吧?”“能有什麽事?”時蹤懶洋洋答了一句,推開門,瞥賀真一眼,走出臥室吃早餐了。早餐是賀真叫的外賣。咖啡,鮮蝦三明治,還有一份黑椒土豆泥。窗明幾淨,陽光晴朗。吃土豆泥的時候,時蹤唯一的念頭卻是其實土豆泥加黑椒還是番茄醬都無所謂,反正他吃不出來。吃完早飯,賀真遞給時蹤兩份協議。“這是什麽?”時蹤問他。“我把昨天的協議增補了幾條。”賀真道,“重新簽一下?當然,如果你實在不願意,也就算了。”時蹤接過協議,一挑眉毛,看見了賀真增補的協議內容“本協議所提到的‘關係’為一對一,雙方均不可與其他人建立類似的關係。”“關係存續間,不可與其他人發生包括但不限於約會、牽手、接吻等行為。”“雙方應予以彼此適當的關心,而非在不發生關係的時候,當彼此為陌生人。”……時蹤看笑了,把協議放下,看向賀真道:“一對一?不能和其他人約會?給予彼此關心體貼……“你這協議一改,跟談戀愛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