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緣最終沒能如願讓羊燮答應傳授醫術藥理。


    以他們目前的狀況,要再拿出五緡錢,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羊燮倒是答應,讓紀緣從明天起,到鄉中學堂聽課,書本、筆墨紙硯自備。


    而後,每半年交學費一緡錢。


    此外,有閑餘時間,可以到藥鋪跟著打雜幫忙,不說醫術,卻可跟著學些藥理。


    …


    當天中午回到十裏亭,紀緣收拾好,就再次進入【臥龍嶺】山中。


    昨夜襲殺伍大貴,讓他對於【蜈蜂袋】的領悟,又深了一層,也明悟了此寶的許多缺陷。


    “不知是我的心神太過弱小,還是其它原因,總覺得無法圓融如意。”


    駕馭一隻蟲豸,竟比駕馭一群更為艱難,尤其是進行一些細微動作時,讓紀緣身心俱疲,渾身虛弱。


    不單如此,【蜈蜂袋】現有蟲豸三千餘。


    若想收束更多蟲豸,便得再次放血行符,而無足夠蟲豸相互吞噬融合,這門法器,便難以進益。


    “要麽,就是我缺少某種奇異力量,或者說法力,去真正催使法器。”


    “要麽,這蜈蜂袋本就並非正法,雖然凡人念咒就能催使,卻會汲取人的心神體魄,讓人愈發虛弱。”


    “又或者,這兩種都有。”


    “這世間既然有仙人妖魔,誌怪之說,未必空穴來風,那麽肯定便有些真正的修煉之法。”


    “要是我能獲得修煉之法就好了…”


    這一切,又都走向了讀書識字上麵了,要想了解這個世界、了解天材地寶、宇宙奇珍,乃至種種仙魔奧秘,唯有先讀書。


    若不識字,就算撿到‘天書’都不認識。


    這般想著,紀緣打開【蜈蜂袋】撒出密密麻麻蟲豸,飛入林蔭之中。


    繼續采食小獸,來喂養這些蟲豸。


    到下午擦黑時分,收攏蟲豸回家時,竟又尋到兩株【蛇血蘭】帶回家。


    若並上之前采的一株,差不多剛好一斤,算是真正憑自己賺了二十錢,弄夠了一些前期的學雜費。


    次日一早,便又起床到青塘鄉學堂,跟隨七八個青塘孩童一起,開始從羊燮學習文字。


    中午放學,就到藥鋪幫襯。


    下午回家,幫著嫂嫂幹些雜活,進入【臥龍嶺】邊緣逐步探索,順便喂養蟲豸。


    每日都這般,三點一線,沒有引起絲毫波瀾。


    轉眼,秋去冬來,半年時間過去。


    由於前世本就是大學生,不算徹底文盲,觸類旁通之下,紀緣學業增長極為驚人,短短半年時間,就認全了大部分此世文字。


    驚的羊燮差點掉了下巴,直呼‘聖賢’‘神童’之象。


    不止如此,憑借著蟲豸偷偷翻閱羊燮的珍藏醫術,紀緣也學到了不少藥理、草藥學。


    短短半年,憑借銷賣幾株‘偶然’得來的珍惜藥草,積累下數十緡錢財。


    ……


    又是一年春分。


    十裏亭,紀家依舊是土牆茅屋,不過卻多修了一間廂院。


    “現在我們已經過得夠好了,飽暖衣食足夠,不進山去不行嗎?”秦月茹問。


    最近數月來,臥龍嶺深處時不時有風雷之聲響徹,震憾千裏可聞,極為駭人。


    有不少采藥人進山,再也沒走出來。


    她不想讓紀緣再進山去了。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帶著紀緣搬家到青塘鄉或者澤邑縣裏去,人煙稠密處,更有安全感。


    “不行,我必須進山。”想起臥龍嶺深處的異動,紀緣麵色也有些凝重。


    若所料不錯,山中怕是出了什麽恐怖妖怪。


    但他不得不進山。


    這半年來,他十數次放血書符,收引新蟲豸,祭煉蜈蜂袋。


    也使得他渾身氣血虧空,一副瘦弱枯骨,命不久矣之象。


    通過查閱不少誌怪書籍,他恍然明悟,這應該就是凡人之身,修煉異術法器的代價。


    根據那本名叫《靈玄圭旨》的誌怪書籍記載。


    要想規避這種情況,唯有仙人、煉氣士、真聖一流,修成法力,具有莫大神通,甚至延壽長春不老。


    然煉氣士、仙真或居界外洞天,或遊戲紅塵,出入青冥,神龍見首不見尾,盲目尋找,不吝於大海撈針。


    “而且要進深山。”紀緣心頭暗說。


    他憑借蟲豸,偷窺羊燮翻閱珍藏醫書,知道自己這種情況屬於氣血虧空,想要改善,還可服用傳說中的罕見靈藥‘千年靈參’。


    千年靈參,服下後可補全氣血,甚至改易骨骼根基。


    “嫂嫂放心吧,我依舊隻在邊緣轉一圈,不過這次我進山,可能得多待一些時日,嫂嫂有空去鄉裏找羊先生幫我請個假。”紀緣如是交待。


    而後,不待身後秦月茹再多勸,背起竹簍鐮刀,挎著蜈蜂袋,大步出門去。


    千年靈藥,可遇不可求,凡俗萬金難買,唯有臥龍嶺深處,才可能有。


    以前半年,幾乎每天都進臥龍嶺喂養蟲豸,卻都在邊緣處,最多深入其中不過數十裏而已。


    這次,他打算嚐試往更深處去。


    但這些,他不能與嫂嫂說,免得她更加擔心。


    沿著半年多次走過的小道,攀崖過嶺,進入茫茫林蔭之中。


    紀緣打開【蜈蜂袋】,沿途放出一隻隻拳頭大小,渾身漆黑甲殼,帶著些許黃花紋,似超大號馬蜂般的蟲豸。


    經過十幾次以精血書符,招引過百萬的螻蟻、蚊蟲、蒼蠅等等進入【蜈蜂袋】。


    但這些蟲豸每天時時刻刻都在囊中互相吞噬殺戮,又或是放出去嚐試攻殺虎狼、熊等大型猛獸,所以數量反而不斷在減少。


    現在蜈蜂袋中的蟲豸,顯得愈發少了,僅有三百餘隻。


    但相比半年前,威力玄妙增長,何止十倍。


    現在這拳頭大的漆黑蟲豸,鐵器難傷,除了怕火之外,再無任何致命缺陷。


    且其鼇刺、口器,進化出了劇毒。


    不論什麽猛獸,被咬破點皮,都瞬間血液逆亂,哀嚎而死。


    隻是禦蟲控製的範圍沒有變化,依舊隻能是在方圓裏許。


    不過撒出去用於探索、護身卻也夠用了。


    一路上紀緣所過之處,皆靜悄悄的,連聲蟲鳴鳥叫都沒。


    這是因為經過半年養煉,異蟲殺戮生靈數十萬計,自帶一絲莫名凶煞之氣,群獸邪魅辟易。


    但這大山深處,卻也有一條無形的莫名氣息,飄遙萬裏,甚至令囊中異蟲都有些本能的畏懼。


    “轟隆隆!”雷霆響徹。


    緊接著,太陽隱匿,晴朗天空驟然陰暗,陰雲席卷整個天空。


    紀緣抬起頭,目光掠過古木參天枝丫,望向天際。


    那陰沉雲霧繚繞間,隱約可見絲絲縷縷電弧不斷閃爍,好似鎖鏈一般,隨時可能降至地下。


    莫名的,無窮威壓氣勢從雲靄之中傳來,令人心頭沉悶恐懼,驚得千裏、萬裏之內群山之中虎狼奔走,蛇蟲驚慌亂竄。


    “這似乎是,天降雷霆,亟滅妖魔之象。”紀緣心頭愕然。


    往昔,村人總說他是妖怪附身,遭過‘雷抓’的。


    他是被雷劈過,覺醒‘宿慧’記憶,但那次,跟這次的氣象,相差簡直十萬八千裏。


    這般氣勢,席卷萬裏,所有生靈,在那天威麵前,都猶如螻蟻蜉蝣。


    驀然,群山之中,同樣有衝霄氣勢席卷而上,似乎有什麽恐怖存在,被天雷所驚醒。


    “哞!”一聲巨吼,震撼雲霄之外。


    聲似老龍吟,又似臥牛聲,洪鍾大呂,不在那雷音之下,竟將天際烏雲喝破些許。


    紀緣望向那綿延蒼茫林蔭深處,神色凝重:“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限於距離和茂密林蔭,他縱然站在高處,也依然看不清那大概千裏外的恐怖氣息根底。


    “轟隆隆!”一道雷霆席卷落下,遠遠望去,猶如從九霄降下的一根天柱也似。


    雷霆劈在臥龍嶺深處,山石炸裂,樹木燃起熊熊火光。


    “哞…”獸吼聲再次響起,依舊響徹八方,不過這次,卻是哀嚎之聲。


    “轟隆隆!”雷霆再次響徹,一道道雷光不斷從半空落下,每一擊,都準確落在同一處。


    半個時辰,整整九道雷霆,好似天柱接連落下,場麵極度震撼,看得紀緣目不轉睛。


    “呼颼颼…”雷霆終於消散而去,天空之中,依舊風霧席卷,烏雲密布。


    紀緣略回過神,端詳著掌心蟲豸,蟲豸兩個觸角歡愉搖曳,相比之前,竟活躍許多。


    臥龍嶺深處,那散發恐怖氣息,威壓萬裏的異獸,被雷霆亟過之後,似乎已極度虛弱,收斂。


    是以,蟲豸變得活躍。


    不止蟲豸,紀緣也感覺之前那股從臥龍嶺深處散發開來,令人壓抑的胸悶之感,消失不見了。


    “這般天雷,那不知名的異獸就算不死,也氣息奄奄了。”紀緣眼中閃過精光。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空落下,打得林蔭樹木枝丫霹靂作響,剿滅了臥龍嶺深處熊熊火焰。


    這時,東方天際,一條長虹青光,猶如流星,極為顯眼劃過天空,朝著雷擊所在之地飛落而去。


    “難道是所謂的仙人、煉氣士之流?”紀緣準備朝山下走腳步頓住。


    臥龍嶺深處的強大異獸,遭了雷擊,顯然是極為虛弱的。


    紀緣卻不想去招惹,打算先退出臥龍嶺。


    此時瞧見那長虹也似的遁光飛掠過天際,向那森林深處落下。


    紀緣麵色微凝,毫不猶豫轉過身形,朝那天雷擊下的地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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