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可能不記得你。”肖盛景停頓,目光逐漸變冷,“你是想問,那天在巷子裏,對你見死不救的人是不是我吧?”林瀾沒想到還有這一出,肖盛景對“林瀾”見死不救過?他按捺住震驚,試探他:“隊長說的是哪件事,我忘了。”“林瀾,你怎麽可能忘記?你那天差點就死了。”肖盛景轉過身,用一種林瀾看不懂的複雜的眼神鎖住他,好像在極力壓製著什麽,“林瀾,你來到dt,是不是為了報複我?你每天躲著偷偷看我,不是因為喜歡我,是因為恨我。自殺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現在又故意和我親近,你究竟想做什麽?”信息量來得太大,林瀾一時間沒接住。頭頂的燈光被肖盛景完全遮住,他站在他麵前,冰冷的目光緊懾著他,“林瀾,不管你相不相信,那天我都沒有對你見死不救。”林瀾不清楚整件事,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能不能再說得詳細一點?”“我可以說得很詳細,但是林瀾,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麽?”林瀾不知道肖盛景值不值得相信,從上次那段記憶來看,肖盛景救過“林瀾”,但他又說在小巷子裏見死不救,所以林瀾不清楚他對自己有沒有惡意,也不清楚他的立場。“我……”大腦急速運轉,編造謊言:“我自殺之後隻記得一些零星的片段,很多東西都想不起來,但我能感覺到我不是自殺,像是什麽人在逼我,所以我想找回記憶,弄清楚我自殺的原因。”“林瀾”確實是吞藥死的,但還有另一種可能,他是被人逼死的,這就是林瀾這些天查下來的猜測。他在騙肖盛景,但又不算騙肖盛景。肖盛景聽完皺了下眉,眼神有些懷疑。林瀾繼續編造:“隊長不相信我也沒事,確實聽起來很荒謬,我本來也不打算告訴你,是你非要追問……”燈光落在他單薄的肩膀上,看起來有些可憐,但那層可憐的皮相之下藏著很狡猾的骨頭。肖盛景微微俯下身,身高帶來的壓迫感頓時更甚,“這就是你故意親近我的原因?”林瀾眼皮跳了一下,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上次沒有得到答案,很遺憾吧?”“勺子能控製力度,我說得對嗎?”“其實不用這麽麻煩,你問我,我都告訴你。”他將手伸到林瀾背後,停在第七節 骨錐之處,冰涼的觸感讓人頭皮發麻,濕熱的呼吸就落在他耳邊,“那天在巷子裏,那道傷,就在你這個位置,我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他帶著麵具,我隻看到他手上有一枚戒指,很亮。”他說完,手指順著骨錐往上,大掌輕而易舉就掌控住他的脖子,和想象的一樣細軟。肖盛景俯下身,眼中什麽情緒也沒有,聲音像情人間的囈語般溫柔:“林瀾,你的目的達到了,以後不用再故意接近我……”他說完抽身離去。狹小的房間裏總算有了喘息之機。林瀾能感覺到肖盛景生氣了,但他沒心思去想其他,他伸手去摸第七節 骨錐,那裏真的有一道傷疤。他脫下上衣,利用鏡子裏的反射終於看清楚,疤痕蜿蜒在他瘦弱的背脊上,像某種錐形武器所傷,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位置是人的命門,傷這麽深,對方很可能是想要“林瀾”的命。看那道疤看久了,林瀾覺得腦袋有些暈,疤痕在眼前不停地扭曲,四周陷入黑暗,五感失真,渾身都在疼,還有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耳邊是淩亂的腳步聲,很多人在嬉笑,有人踢了他幾腳,他感覺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疼得都要吐了,入眼霧蒙蒙。“哈哈,這小子不會死了吧?”“哪有這麽容易死。”人群的嘲笑聲越來越很大,直到嘈雜中響起一道清脆的腳步,周圍的笑聲才逐漸停止。林瀾感覺自己睜開了眼,在汙濁中看到一雙白色的名鞋,不管雨下得多大都不能侵染半分。對方蹲下身子,用冰冷的手捏住他下顎,那種感覺和肖盛景的完全不一樣,像一隻毒蠍爬上了背脊,從頭皮一直麻痹到腳跟。他輕笑道:“林瀾,這麽能裝嗎?”--------------------第24章 羞辱對方戴了變聲器,聲音在巷子裏尖銳回蕩,下顎被用力捏起,他終於看到了對方的“臉”。他臉上戴著小醜麵具,詭異地朝著他笑,身上的日式校服又寬又大,被改得麵目全非,領帶鬆垮垂落,將他襯得暴力又痞氣。透過他的肩膀,能看到他身後形形色色的男女,他們每個人都戴著麵具,像一群妖魔鬼怪,笑聲從變聲器裏傳出,混雜在一起刺耳難受。都是群什麽人啊……林瀾疼得吸氣,這都還是在五感抽離作為一名旁觀者的情況下,難以想象當時的“林瀾”到底有多疼。他努力集中注意力,看清每一個細節,麵前的小醜男看起來很瘦,脖子上有一條方形項鏈,是國外一款奢侈品牌。對方伸出冰冷的手,用力拍打他的臉,手指有種女生的纖細骨感,食指上戴著誇張的戒指,中間嵌著方形白鑽,在黑夜中乖張又恣睢。“林瀾,我耐心有限,”隔著麵具都能感覺到小醜男對原主的嫌棄,鬆手第一時間就用手帕擦手,“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原主害怕得渾身發抖,“我、我真的不知道……求您,求您放過我……”“嘖,看你現在跟條狗一樣,真是耗光了我所有的耐心……”小醜男起身,毫不留情地丟掉帕子,“把他按到牆上。”那群妖魔鬼怪就像得到某種赦令,七手八腳將林瀾從地上拽起來,用力按在冰冷的牆上。衣服被人從後麵劃破,原主想要反抗,小腿上狠狠挨了一腳,顫巍巍跪下,他以一種屈辱的、向神明禱告般的姿勢對牆而跪。“求您,求求您……”身後小醜男笑了起來,聲音通過變音器變得鬼魅,“正好可以試試我的新東西。”背脊仿佛有毒蠍在遊走,雙手雙腳被人用力按住,像條砧板上的魚垂死掙紮,“哢”的一聲,有一道電流,巨大的疼痛從脊椎上蔓延,疼得林瀾差點暈厥。身體被人像破布一樣丟在地上,衣不附體,各種鬼魅聲不堪入耳,即便不是本人林瀾也感覺到巨大的屈辱。靠,這群畜生。特麽的,還有沒有王法了……周圍忽然安靜,身旁的人忽然鬆開他,站起來嗬斥:“喂,你是誰?在這幹嘛,趕緊離開。”原主努力抬頭,在漆黑的巷子中有一道光源,穿著整齊校服的少年就站在路口,他抱著厚重的書籍,逆光而立,像剛從自習室出來。這個身影,是學生時期的肖盛景。他個子抽得很高,穿著校服和白襯衫,帶著少年獨有的清瘦,如一株楊柳立在路口。林瀾能感覺到原主的心跳聲,顯然他也認出了這個就是他的暗戀對象,努力伸手想要求救。“喂,”有人凶狠地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肖盛景逆光而立,林瀾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看到他慢慢後退,從路口處徹底消失。心髒瞬間碎裂,疼到抽搐,求救的手被人狠狠踩住,抓住又是一堆漫無止境的折磨。林瀾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就像萬念俱灰,跌入絕望深淵,甚至身上的傷還沒有心髒的疼。林瀾能理解原主的心情,被喜歡的人毫不猶豫地丟棄,整個世界都快塌了。但他也能理解肖盛景的決定,麵對這樣一群妖魔鬼怪是個人都會後退吧?就算自己來了,也會先離開,再想其他辦法。這樣的折磨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巷子裏響起一陣警笛聲,小醜男有所顧忌,揮手示意大家撤離。“汀”,刺傷他背脊的凶器落地,是一枚私人定製的指器,補滿密密麻麻的尖刺。上麵的利刺很有規律,像某種印章,正好和背後的傷口重疊起來,恍惚中天旋地轉,世界扭曲,將他的意識拉回現實世界。五感回歸,林瀾第一反應就是想吐,身體的疼痛感還在神經之間傳流,半天緩不過來。通過剛才的記憶,林瀾大概能確定一點信息,帶頭欺負他的人非富即貴,像是想從他這裏知道什麽東西,但“林瀾”是真的不知道,所以隻能被迫接受對方的殘害。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肖盛景當時應該沒有見死不救,那個警笛聲肯定跟他有關係。林瀾努力拖著四肢坐到椅子上,看著鏡中臉色慘白、渾身冷汗的自己。難怪“林瀾”會患有這麽嚴重的焦慮症,在這樣的欺負下,人不崩潰就已經是萬幸。林瀾忽然想到什麽,再次對準鏡子。背上的傷疤已經好差不多了,但還是能看出形狀,就跟刺青一樣,利器在他身上留下無法抹滅的印記,帶著詭異的美感。這個印記到底是什麽意思?林瀾將它畫下來,上網查了一下,什麽都沒找到。不過有一件事肖盛景應該沒有撒謊,他確實沒有見死不救,他救了“林瀾”,也算是變相救了自己,不然自己現在應該還躺在床上當個植物人。林瀾放下對他的戒心,腦中渾濁,想到明天的比賽,勉強打起精神洗澡上床睡覺。在夢的後半夜,他又回到蒼白的病床上,朦朧中看到肖盛景站在窗邊一動不動,他一直守著自己,守著植物人的自己,不曾離去。兩個世界的肖盛景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一樣有教養、有責任感、有道德底線,是值得信任的人。林瀾嚐試動動手指頭,第一次很難,後麵好像真的動彈了一下,但肖盛景背對病床並沒有看到。“林瀾……”“林瀾你醒醒……”白光在腦海中炸開,陸時正搖晃著他,“靠,林瀾,哪有你這麽能睡的?今天比賽,早點起來。”林瀾一看時間,還好。他昨天睡之前為了以防自己睡死醒不過來,特意叮囑陸時來喊自己起床。他起床收拾完自己,發現頭發有點長了,問陸時:“附近有便宜點的理發店嗎?”“樓下理發店都老貴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讓阿魚幫你剪,我這個就是他剪的。”林瀾一看他那土不拉嘰的發型,再配一張普普通通的臉,像個二逼青年,“不了。”他對發型還是挺在意的。張教練把隊伍簡單集合起來,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讓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他們這場比賽為升級賽,bo5賽製,隻要能贏下對方就能移形換位獲得lpl名額,而對方則進入待定區。他們這次的對手是lpl的倒數第二名,別看排名倒數,lpl的隊伍沒有哪個隊伍特別好對付,以往ldl的升級挑戰賽基本都是全軍覆沒。所以大家雖然士氣很足,但心裏都明白,dt這個破爛隊和lpl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不過張教練有一句話說得好:“咱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跟他們幹就完事了,就把這當成最後一場比賽來打,不要留遺憾。”大家瞬間情緒暴漲,全都調動起來,林瀾也跟著笑了笑,被他們的情緒感染。阿魚和小海坐在林瀾前麵,小海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該掉的疤也快掉完了,兩人正湊在一起聊天,聊一些瑣碎事,還有家裏的事,忽然阿魚說了句:“我今天眼皮跳得好厲害。”“哪隻眼?”“右眼。”“沒事,可能是壓力太大沒睡好。對了,你給你姥姥打電話,她還是沒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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