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至今都沒忘記那天的恐懼感,他甚至連電話都來不急打,背著林瀾就往醫院跑,後來因為愧疚,也主動跟戰隊申請自己去照顧林瀾,幫他墊付醫藥費的時候也是自己承擔了大頭,隻給他報了很小的一部分。“因為差點出人命,我實在沒辦法繼續了,所以我就態度很堅決地要終止合同,我以為我會賠很大一筆錢,結果沒想到謝子路居然同意了。”陸時想到這裏也覺得不可思議,或許連他自己也沒弄清楚謝子路做這些事究竟是為了什麽,“他聽到你自殺的消息,就說了句,你不是他要找的人。然後就終止了和我的合同,後來我還找過吳明醫生問他怎麽回事,他說是治療失敗了。”果然,和林瀾猜的一模一樣。隻是他至今都不明白謝子路到底在找什麽樣的人?不過謝子路的腦回路明顯不是正常人,以正常人的思維肯定猜不到。“後來我以為這件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沒想到謝子路忽然又找上我,跟我說治療其實成功了,並提出繼續合作,讓我把你的狀況都告訴他。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我拒絕了他,但他說治療結束會有後遺症,還讓我有事一定要告訴他。”陸時雙手焦慮不安地握在一起,他坐在台階上望著林瀾,模樣慘兮兮的,“然後你那段時間身體不適不舒服嗎?我就以為是那個後遺症,我就,很著急地問他該怎麽辦,然後他說,他說,他要帶你去做一次全身檢查,讓我想辦法把你帶去醫院,結果還沒等我想到辦法,你就自己去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你要是想揍我,那你就揍吧。”陸時把眼睛用力閉上,但是又怕疼,五官都擰在一起,看起來更慘了。過了很久林瀾都沒動靜,他睜開眼,看到林瀾一點都不吃驚的樣子,“你不揍嗎?”“有什麽好揍的?揍你有用嗎?”林瀾隻關心:“謝子路平時跟你聯係嗎?”“聯係,最近特別頻繁,什麽都在問,但是我一般都不告訴他,隻說我不清楚。”“他最近在問什麽?”“問你身體狀況,”陸時把手機打開,交給林瀾以示清白,“我真沒有告訴他別的,除了你身體不好的時候,其他問題我都不回的。”林瀾大致看了看,跟陸時的說法差不多,謝子路最關心的問題居然是他的身體健康?他是有多怕自己死掉?他看完把手機還給他,這件事也不想再追究了,“那你送我去醫院這段時間,你有沒有留下什麽證據?”陸時用力點頭,“有,雖然他們很小心,但我也留了個心眼,每次你去醫院我都會盡可能地拍視頻,有很多,我現在就發給你。”視頻有了,人證也有了,但是最關鍵的謝子路他到底是不是凶手,林瀾現在也迷糊了。林瀾趁著他發視頻的時間,又問他:“你和謝子路怎麽認識的?”說到這裏,陸時有點不願意開口了,他看著林瀾,似乎有點忌憚,“你,不是知道嗎?我們之前就認識啊。”林瀾忽然想起,自己失憶的事陸時還不知道,趕緊解釋:“我不是說過我吃藥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嗎?尤其是那些對我有害的人和事,我基本都記不清了,可能跟謝子路做的那個治療有關吧,要是你知道什麽,一定要告訴我。”陸時以為這個就是林瀾的後遺症,他很積極地配合:“我也是升源中學的,我本來大你兩屆,因為得罪人給我降了兩級,剛好分到你班上。你不記得了嗎?雖然我在你班上隻待了半年,但是你肯定記得我啊。”“啊?”林瀾完全沒想到這裏去,“你跟我一個班的?為什麽畢業照上沒有你?”陸時泄氣道:“我那年又被降級了,後來是謝子路找到我,讓我接個差事,他找關係讓我畢的業,這個也是我當初答應他的原因之一。我和謝子路認識,是因為我那個時候遊戲打得還不錯,跟他組過戰隊,後來戰隊晉級賽不是被你打敗了嗎?你用阿卡麗那把,你不記得了嗎?你賽後還狠狠打了謝子路的臉,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把我們都嚇壞了……”封塵已久的記憶突然被掀開,露出很多之前沒有注意過的細節。阿卡麗那把,林瀾記得,當時他們家的上單不就是玩塞恩的嗎?這是陸時的絕活英雄啊。林瀾一下子抓住陸時的手,他忽然覺得陸時變成了一個大寶貝,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哪裏問起,“薑熙,你記不記得薑熙?”“我知道,薑熙,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她不是喜歡你嗎?給你寫情書,高調告白,還警告班上的人不要欺負你。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突然就轉學了,跟她玩的好的那幾個女生也不見了,班上還傳言、傳言……”陸時說到這裏有點害怕:“傳言,說是得罪了謝子路,家業都被掀了。”“所以是謝子路幹的對嗎?”林瀾很關心這個問題,“你回想一下,當時有沒有什麽證據。”“證據倒是沒有,都隻是聽說,不過能讓這麽多人同時轉學還不透露風聲的,學校裏估計也隻有謝子路能做到了,畢竟他爸是學校裏最大的校董。”是謝子路,所有的事情都是謝子路做的,但他卻說自己不是凶手。電光火石間,林瀾忽然想到某種可能,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謝子路是不是有精神分裂?”手機忽然亮起,是薑熙發來的一條消息:方便vx聊嗎?天色忽然之間變得昏暗,周圍霧蒙蒙的塵埃也變得陰氣沉沉。第53章 林瀾和肖盛景的配合『兩個操作怪。』林瀾來不及後怕, 迅速加上薑熙的vx,是個小號,加完那邊又沒了動靜, 短信也不再回複,電話打過去依舊是關機狀態。她好像在躲什麽人。對麵的陸時也是反應了半天,仍舊沒懂,“謝子路有精神分裂嗎?他看著也不像啊。”林瀾也覺得不像, 雖然謝子路做事瘋瘋癲癲的沒有條理, 但能感覺到他很理智,也沒有出現過前後言行不一的情況。不過除了精神分裂, 林瀾也找不到別的解釋了。“他在學校沒有過異常嗎?”陸時搖頭, 他艱難回憶:“沒有吧, 不過他經常請假, 一周能有三天在學校都算好的。而且我聽他們說, 謝子路以前好像身體不好, 經常去醫院檢查,而且學校還有專門為他建的私人醫務室。”這就能說通了,謝子路為什麽對那家醫院那麽熟悉, 因為他自己就經常去。難怪謝子路總是說自己跟他是同一種人,還對自己這麽感興趣,原來他是把自己當病友了?冷風吹過,林瀾的手臂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思前想後:“這事你別告訴謝子路, 你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有狀況隨時跟我聯係。”“啊?”陸時有點為難, “那要是他問我你的事, 我要跟他說嗎?”“說吧, 別露餡,反正他問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把事情跟陸時都說開後,林瀾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兩人在樓上吹回了會兒風,隔閡也吹散了,又跟以前一樣很自然地離開。陸時也一下子打開話茬:“你別看謝子路現在穿得人模人樣的,他在學校的時候可瘋了,沒人敢跟他作對,我們那個時候隻要一聽到他的名字都要趕緊避開,就連那些有錢的學生看到他都要避著走……”林瀾想到陸時也是升源中學的,“那你也認識隊長咯?”陸時說到這裏有點不好意思了,“隊長那時候是學生會的嘛,可威風了,我哪有機會認識,就是學校組織大會的時候遠遠見過幾次,我在學校就是個透明人,他肯定連我是誰都不知道,算不上認識。”說到這裏,林瀾突然好奇:“隊長家世是不是也很好?謝子路很忌憚他嗎?”陸時點點頭,“我記得那時候謝子路什麽事都敢做,但是隻要涉及學生會的時候就會收手,所以我們有困難都會找學生會。”他果然很忌憚肖盛景。林瀾突然覺得隊長在身邊好有安全感。回到基地,林瀾把剛才的事告訴肖盛景,還有自己的結論也全部告訴他。“你覺得謝子路有精神分裂?”林瀾點頭,“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答案。”這個結論明顯超出肖盛景的預料,他第一反應就是:“你不能再跟謝子路見麵了。”如果謝子路真的有多重人格,那麽林瀾就不能保證見到他的時候是什麽人格,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林瀾用力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發現謝子路可能有精神分裂之後,他一想起昨天見麵的事就有點後怕。“現在我們的重點就是等薑熙回複,不著急,慢慢來吧。”“好。”林瀾發現自己沒話說了,準備去訓練。“林瀾,”肖盛景忽然叫住他,似乎是想了很久,眼神鎮定也坦然,“你不用刻意避開我,我那天跟你說那句話是不希望你覺得不舒服,如果你覺得冒犯了,那就當我沒說過,也不用覺得尷尬,畢竟咱們是一個戰隊的,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還跟以前一樣就好。”林瀾起初是覺得有點尷尬的,但是發現肖盛景可以辟邪謝子路之後,他恨不得時刻跟他黏在一起。“隊長你放心好了,我以後不會避著你的。”肖盛景終於笑了,“嗯,去訓練吧。”林瀾又屁顛屁顛地去訓練,看著心情還不錯,肖盛景鬱悶了幾天的心情也跟著舒暢了很多。回到訓練位置上,林瀾打開電腦,就看到新換的鍵帽,居然還是帶熒光的?原世界的傻狗也是沒事就給他換鍵帽,明明都是不同的世界,但是同樣的基因還是會迫使他們做出同樣的事情。林瀾突然有點憂心,如果隊長真的喜歡自己,他會不會最後也跟傻狗一樣,喜歡到失去自我?他想到這裏有點走神,江金喊了他兩聲才聽到:“林瀾,你有時間嗎?你要不要帶帶徐生畏?我感覺我跟他說的,他聽不懂。”林瀾回神,他看到江金給徐生畏講解的時候,寫了很多數據和術語,看得徐生畏一頭霧水,別說徐生畏了,自己打了五年職業都有點看不懂。他擼起袖子,接過江金手裏的筆,用自己的理解給徐生畏講了一遍。他每講一句,江金就會用力地點頭,順便感慨一下這世上果然隻有林瀾最懂他。講完理論,開始實操。林瀾先開訓練模式,帶著徐生畏進行魔鬼訓練,訓練完拉去打排位,打完繼續訓練,期間還開過兩把solo賽。如此反複折磨之下,徐生畏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越戰越猛。他確實有一顆很強大的心髒,林瀾有預感,這顆心髒就是到了真正的大賽上也不會怯場。現在徐生畏需要的是,不斷地磨煉,磨煉出屬於他的光芒。打完一天林瀾都累死了,徐生畏還要再開一把,他趕緊阻止:“我不來了,你跟江金打吧。”徐生畏這才反應過來他累了,他忽然起身,左顧右盼,然後不知道從那個地方掏出一個盒子,“你睡眠不好,我奶說點這個有用。”林瀾接過盒子,裏麵是一些香線,包裝看起來倒是很有質感,“多少錢?我轉你吧。”徐生畏搖頭,說沒幾個錢,然後關掉電腦,背上背包愣頭愣腦地就走了。看不出來徐生畏長得跟個愣頭青一樣,居然還會關心人?林瀾忽然覺得今天累點也值得。他回到房間洗完澡,給自己點了一支香,不清楚用量所以他隻點了一點點。晚上果然睡得很好,因為睡得太沉,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片全是鏡子的地方。他在鏡子裏看到自己在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人生,意識逐漸被剝離,迷迷糊糊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你還沒放棄?”肖盛景的聲音:“我為什麽要放棄?”“醫生已經說了,他已經快進入腦死亡狀態,各個器官都已經在衰竭,根本不可能再醒來。”肖盛景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像是篤定般:“他會回來,他會回來的。”和他對話的人搖搖頭,轉身走了,剩下肖盛景獨自站在窗前,沉默了很久很久。林瀾用了下力,手指好像動彈了一下,儀器發出不同尋常的一聲“滴”,麵前的肖盛景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麽,轉過身激動地蹲在他床前。“林瀾?林瀾?你是不是回來了?”他抓住他的手,不停地親吻著,身體都用力到發抖,“你回來了是不是?是不是回來了?”林瀾聽得到,也能感覺到。他知道肖盛景在用力地抓著自己,聽到他大喊醫生,林瀾嚐試動了一下手指頭,忽然用不上力,意識也逐漸從那間病房裏抽離。林瀾從夢中驚醒,居然才半夜,他起身看到那支香已經燃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