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路依舊沒多說什麽,隻回:好。林瀾把手機扔到一邊,洗了個澡。水聲在耳邊嘩嘩作響,林瀾想了很多事情,想到最後腦子都不夠用了,他決定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再說。他從浴室出來,收到謝子路發來的視頻邀請。林瀾下意識點了拒絕,那邊也沒什麽反應,隻是過了兩分鍾又打了過來。這一次林瀾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點了接受。視頻裏看不到謝子路的臉,隻看到下顎往下的部分。背景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他靠著欄杆,聽得出來風很大,衣服頭發都在風中被吹亂了。“林瀾,”他忽然喊他的名字,好像喝了酒,聲音有點潮濕,“你今天的比賽我又沒趕上,但我在車上看了直播,打得很好,跟以前一樣好,你好像都沒怎麽變過,為什麽?”林瀾不知道他打這個視頻是什麽意思,打了也不看鏡頭,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感覺我那兩次遇見的人,和你現在一模一樣……”謝子路換了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臉,他盯著鏡頭,臉上有喝醉後的紅斑,劉海已經被他胡亂揉成一團,白皙的皮膚上留下過敏一樣的紅斑,還有抓撓後留下的紅印子,“一樣的操作,一樣的脾氣,一樣的說話口吻,就好像這五年過去你一點都沒變……”林瀾皺了下眉,謝子路居然喝酒會過敏。他怎麽還敢喝成這樣?謝子路不需要他的回答,看著鏡頭自顧自地說著:“你怎麽會一點都沒變?他平時都不把你放出來的嗎?你就這樣一直被他關著,呆著黑暗裏,看著他像個廢物、廢物一樣,窩窩囊囊地活著,你該有、該有多難受……”林瀾知道他把自己當副人格了,他沒有插嘴,靜靜地等他說下去。“這種廢物,就不應該存在,他才是該待在黑暗中的人,”謝子路的語氣裏帶著濃濃的恨意,而後又發出暢快的大笑聲,像個神經病一樣,在天台上用盡全力地喊了一嗓子,整個人都舒展開了,“林瀾,廢物就該待在自己該呆的地方,我說得對不對?”林瀾又不是精神病,他沒辦法跟謝子路共情。他甚至搞不懂謝子路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他為什麽對原主的人格這麽感興趣?謝子路看向鏡頭,固執地要一個答案:“林瀾,我說的對不對。”林瀾想了想,還是決定點頭。謝子路又“咯咯”笑了起來,他太瘦了,骨骼分明得嚇人,那些過敏抓撓後留下的印子看著都疼。“林瀾,我就知道我們是同一種人。”他說完有些喘氣,然後從欄杆的這邊翻到另一邊,鏡頭晃到深不見底的街道,足足有三十層高,把有恐高症的林瀾嚇得夠嗆。謝子路這個瘋子!他剛才居然一直站在欄杆外麵!謝子路從危險區域翻進來,拿起手機,大口大口喘著氣然後忽然又笑了,說了一句讓林瀾非常毛骨悚然的話:“我們都是同一種人,我們的出現都是為了消滅那個不夠完整的自己,改變這糟糕透頂的人生……”林瀾從頭皮麻到了腳後跟。艸了,原來謝子路的這句話是這個意思!他不是把自己當病友了,而是他把林瀾當成跟他一樣從懦弱主人格中衍生出來的副人格,所以他才會那麽希望副人格幹掉主人格。林瀾已經後悔接這個視頻了,他感覺自己知道了謝子路的秘密,以後肯定會免不了麻煩。但是現在掛掉也不太可能,他硬著頭皮問他:“你怎麽消滅他的?”“消滅?嗬嗬嗬……”謝子路又笑了起來,他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眼神冰冷而發狠:“他們這樣的懦弱者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動手去消滅,他們自己就會受不了,主動離開,這不是很符合達爾文進化論嗎?適者生存,劣者淘汰。”謝子路看向鏡頭,醉醺醺的眼睛裏有很真的東西,“林瀾,我們都是被選擇留下的,我們是勝者,生來就是要掌控一切的,沒有什麽能將我們打倒。”他聲音被酒精浸染後有些微啞,在黑暗中迷人而又危險:“林瀾,我很期待看到你奪冠的樣子,不要讓我失望……”林瀾一陣毛骨悚然後又冷靜了下來,在謝子路的眼裏自己和他是盟友,隻要自己不露餡,就算知道他的秘密也不會有危險。心跳開始變快,林瀾冷靜問他:“我的主人格是你幫忙消滅的?”“嗬嗬嗬……我承認我推了一把,但是林瀾,我說過他吃藥跟我沒關係,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費功夫了。”謝子路說完側頭喝了一口酒,他的脖子上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紋身,特別小,像是蜻蜓還是蝴蝶什麽的有翅膀的小昆蟲。林瀾還沒看清,紋身又被衣領遮擋。“今天跟你聊得很開心,”謝子路半蹲在站台上,埋頭看著手裏的酒瓶,在這一刻倒是顯露出幾分孩子氣的脆弱,“每次我覺得這世上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隻要一想到你,就一點都不孤單了……林瀾,你對我很重要,一定要長命百歲地活下去……”他說完抬頭,看著鏡頭又笑了一下。臉上過敏留下的紅疹越來越嚴重,他的呼吸很急促,起身間酒瓶被他打碎了,整個人忽然就栽向碎片玻璃……林瀾隔著屏幕都感覺到疼,他掛掉視頻電話,幫謝子路打了個120。謝子路被送到醫院,第二天清晨6點,他還給睡懶覺的林瀾開了個視頻電話。電話那頭的謝子路頭上、腳上、手上全部都包了白布,唯一僅剩的手正在拿手機。雖然看起來挺慘的,但他好像心情還不錯,像個孩子一樣笑嘻嘻地給他看醫院發的早飯:“這家醫院的飯太難吃了,不推薦。”林瀾困得眼睛都是腫的,無語地看著謝子路,“大清早打電話,就跟我說這些?”“我一晚上沒睡。”“你自己作的。”“我都進醫院了,你還睡得這麽香。”“關我屁事。”林瀾直接掛電話,神經病啊,早上六點給他打電話。謝子路又笑了起來,“起床氣這麽大。”他啃了一口手裏的饅頭,細嚼慢咽,吃完一口又一口,其實也不算很難吃。他心情很好地看向窗外的樹木,起得早還能聽到鳥叫聲,真好啊。“謝少,”保鏢急匆匆來到他耳邊,低聲說:“薑熙不在紐約,她好像回國了。”謝子路的神情忽然又冷了下來,他起身看向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機械聲在房間裏冰冷地重複著。林瀾掛斷電話又睡了很久,一直睡到太陽曬屁股才醒。他一看時間,發現自己遲到了,趕緊以火箭的速度爬起來洗漱,來到訓練室才知道張教練今天不在,大家都在自行訓練。林瀾長鬆口氣,“我說怎麽沒人叫我,原來是張教練病了。”陸時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道:“肯定是昨天喝高了,不好意思說,就借口生病請假。”這確實很像張教練和牧哥能幹出來的事,林瀾已經習慣了,他拿起設備,準備開機,然後發現自己的桌子有點不一樣。陸時的訓練位置就在林瀾背後,他一個滑行來到林瀾身邊,朝著他挑眉,“是不是感覺自己的桌子變整潔了?”林瀾狐疑地看向他:“你收拾的?”“不是,”陸時用眼神暗示他,發現他沒看懂又小聲道:“是隊長,你還把你桌上的咖啡給換了,換了這個助眠的花茶。”林瀾就說怎麽感覺自己的桌子變得不一樣了,原來是咖啡和杯子都被換了,還給他買了一盒安神補腦液。他來到會議室,找到肖盛景,“隊長你別鬧了,訓練時期不喝咖啡喝什麽?你趕緊把咖啡給我換回來。”肖盛景正在整理資料,他抬頭看了林瀾一眼,又垂下視線,淡定道:“你現在需要的不是訓練,是養好精神,黑咖啡喝多了會傷睡眠,你自己看看你的黑眼圈,有多久沒睡過好覺了,你睡眠不好,睡得再久也沒用。”林瀾不是沒有睡過好覺,而是怕自己進入深度睡眠會回到另一個世界,影響比賽。徐生畏送給他的香沒敢點,助眠的藥物也不敢喝,晚上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還會驚醒,再加上林瀾有時候還會想一些比較傷腦子的事,所以睡眠質量才會差了點。但是睡得不好,總比穿行到另一個世界好多了,如果關鍵的時候自己叫不醒那才是真的麻煩了。“隊長,你還給我吧,我自己有分寸。”肖盛景放下手裏的東西,看著他,忽然開口問:“林瀾,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林瀾睫毛微微抖了一下,他看起來像個沒事人,“沒有啊。”肖盛景沒有再懷疑,他伸手揉了揉林瀾的頭發,掌心很溫柔,“沒有就好,別讓我擔心。咖啡這段時間你不能再喝了,過段時間再說吧。”林瀾稀裏糊塗地點頭,走出會議室才反應過來,肖盛景到底是施了什麽魔法,怎麽自己突然變得這麽聽話?他回到座位上,陸時問他:“咖啡要回來了嗎?”林瀾茫然搖頭。“怎麽了?”“我也不知道,他就那麽,說了一大堆,然後就把我給糊弄過去了。”陸時“哦”了一聲,“林瀾,你完了!”林瀾:?“你被咱們隊長吃得死死的,咋回事啊兄弟,你怎麽落下風了?”陸時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熊熊八卦之心,他用力拍他肩膀,讓他看自己:“你不能被追到了就對他心慈手軟,拿捏,懂不懂?什麽叫拿捏,哥給你上一課啊,談過戀愛沒有?你要這樣那樣那樣這樣去拿捏他,這樣讓他對你死心塌地……”林瀾聽完陸時的話,感覺自己的耳朵髒了。聽了堆什麽亂七八糟五馬分屍的狗屁言論啊……第61章 常規賽結束『回孤兒院找記憶。』常規賽接近尾聲, dt隻剩下最後兩場比賽。這兩場比賽分別是對陣eng和ib,實力差距太大,粉絲本來也沒報什麽希望。而且自從ytf的針對飛飛的戰術起到作用之後, 其他戰隊也找到了對付dt的方法,各種針對飛飛,隻要打亂肖盛景的節奏就變得很好贏。dt在這兩場比賽中盡了全力,好幾次都差點打回優勢, 但無奈對手太強, 差距太大,最後還是隻能以0:2的戰績輸給對方。至此, dt在常規賽的戰績正式來到11-5, 穩穩坐在第四名的位置上。先前嘲笑他們高開低走、季後賽都進不去的黑粉不敢說話了, 因為在dt的排名底下還有fo、ytf、kig這樣的強隊。六大強隊, dt已經幹掉一半了。誰還敢嘲笑dt沒有實力?這不是打那幾個隊伍的臉嗎?牧哥忙得腳不沾地, 資源也是前所未有的多, 投資商來了一茬又一茬,林瀾和肖盛景的話題度也快追趕上其他一流選手,還有很多直播平台想趁著季後賽還沒開始前, 把他們都簽過去。他們起初最想要的是林瀾和肖盛景的合同,其他選手也可以捆綁一起買入。江金本身就是有直播合約的,他不需要,但是飛飛和徐生畏是新人,沒簽過直播合同, 所以他們很需要這樣一份合同提高知名度。牧哥就更想要了,維持選手熱度也是一種資源。奈何林瀾打死都不願意開直播, 這份重擔就落到肖盛景身上, 他無奈道:“我怎麽感覺我簽的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