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吸了一口氣,將目光從大屏幕間移了回來:“所以小笙,你和時隊長也是一樣.......”他話還沒說完你,語氣間忽然浮現出一抹擔憂:“你怎麽了,小笙?”俞笙沒有回答。他有些怔愣地坐在原地,垂眼盯著手指上的那枚素圈,神情蒼白,額間卻慢慢浸出了冷汗。南岸心中更急了。他伸出手想要去摸俞笙的額頭,卻見麵前的人仿佛忽然回過神般,急喘了兩口氣驟然抬起頭:“......我沒事。”他望向南岸,整個人好似忽然放鬆了下來,心情不錯地彎了彎眼:“多謝南岸哥。”南岸不明所以:“你謝我做什麽,小笙?是發生了什麽嗎?”俞笙笑眯眯地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南岸哥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他一邊說一邊起身想要離開,忽然卻被南岸一把拉住了手臂。南岸的神情難得有些慌張:“小笙,你別亂來。”俞笙沒有說什麽。他忽然搭上南岸的手,緩慢卻堅定地一點點將自己的手從中抽了出來:“我沒有亂來啊,南岸哥。”他看了旁邊皺眉也跟著站起身的時幸:“我其實早就.....想好了。”南岸的神情滿是無措。他轉頭望向旁邊的時幸,“時隊長,小笙今天到底是幹什麽去了?”時幸的神情也有些凝重。他疾步跟上俞笙,隻匆匆丟下一句話:“心理治療。”南岸愣了一下,他想到剛才自己和俞笙說的有關“記憶”的事,臉色也瞬間蒼白了起來。俞笙走的很快。等時幸追上去時,正看到俞笙推門走出場館。時幸快步上前,卻聽到俞笙似乎在和人打電話。冬天的風有些大,時幸聽不分明,隻隱隱約約能聽到幾個關鍵詞。“.....嗯,我知道藥物維持等恢複是最穩定的方式,”俞笙語氣平靜而肯定,“但我選腦刺激。”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俞笙輕聲笑了起來,“我確定......下周就可以開始。”時幸皺了皺眉,他剛想上前一步,忽然卻看到俞笙目光移向了自己,然後迅速掛斷了電話。“什麽開始?”時幸迅速上前,“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俞笙倒是沒有隱瞞:“和我的心理醫生啊。”他漫不經心地開口:“她更改了一下治療計劃,每周一次,先嚐試一個療程試試。”時幸神情間的疑惑並沒有減少:“為什麽突然增加治療次數?”他上前一步,神情緊張:“是不是你身體又出現了什麽問題,俞笙.......”但是時幸話還沒說完,手中忽然被塞了一個病曆。俞笙後退一步,笑眯眯地攤了攤手:“時隊長這麽好奇,自己看就好了。”時幸迅速翻閱了一下,目光在“抑鬱情緒進行性加重”“建議輔助藥物治療”上停留了幾秒。“我的情況確實變差了一些,所以醫生想改一下治療方案,”俞笙認真開口,“時隊長這回信了吧?”時幸沒有回答,他抬起頭望著麵前神情平靜的人:“你剛才要跟我說的事情就是這個?”俞笙笑著點了點頭:“是,我怕時隊長知道我情況不好會生氣,所以提前預警.......”俞笙話還沒說完,忽然看到時幸將手中的病曆翻到了最後一頁:“這個病曆不完整。”俞笙垂在身側的手輕輕蜷縮了一下。“時隊長怎麽知道?”俞笙彎了彎眼,“這個上麵最後一句話明明是句號......”“藥物輔助治療前有一個‘或’字,”時幸將手中的本子倒轉過來,他盯著俞笙:“最後一頁病曆呢,上麵寫了什麽?”俞笙盯著時幸看了幾秒,表情有些無奈:“你做高中閱讀理解啊時幸,看這麽仔細。”時幸依舊靜靜地盯著俞笙。俞笙試圖狡辯:“我怎麽知道,病曆是醫生給我的,我都沒仔細看就給你了。要是少頁怎麽不可能是時隊長你自己撕掉,然後來故意套我的話呢?”被倒打一耙的時幸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所以你是真的還瞞著我什麽事情?”潑髒水反而把自己帶溝裏的俞笙:.......時幸冷聲開口:“到底是什麽治療,俞笙,你剛才打電話說的.......”他話還沒說完,忽然看到麵前的人低低地“嘶”了一聲,伸手倏然抵住眉心:“.......我有點不舒服,時幸。”時幸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上前扶住麵前的人,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神情間浮現出一抹狐疑:“你哪裏不舒服?”俞笙後退一步靠在牆上。他手指有些輕微的發顫,低頭喘了幾口氣,有氣無力地抬頭瞪了時幸一眼:“怎麽,時隊長還擔心我騙你啊?”時幸的表情很明顯是已經被騙怕了:“畢竟e神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個方法來轉移話題了。”俞笙一時之間又好氣又好笑,他確實存著這個心思,見意圖被識破,歎了一口氣慢慢直起了身。但俞笙剛才在醫院提前體驗了一下下周那個並不怎麽舒適的治療,剛緩過了些許,又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看tp戰隊的比賽。緊張的心神驟然放鬆,身體在他還沒注意到時先一步發出抗議,本來隻是裝樣子的人忽然眼前一黑,神情瞬間慌了。他無聲地張了張口,手指無力地在身後的牆上抓了一下,猝然向前倒了下去。本來已經確認俞笙是在騙人的時幸被嚇了一跳,趕忙上前一步將人接住,有些急促地開口:“俞笙?”懷裏的人蹙了蹙眉,好在意識隻斷了幾秒,便逐漸慢慢恢複了:“.......沒事,有點低血糖。”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卻是笑眯眯地望向時幸:“時隊長這下信我沒騙人了吧?”時幸看著麵前難受的唇色都發淡卻依舊得意洋洋的人,直接被氣笑了。他從兜裏掏出一顆糖來送到俞笙嘴裏,扶著人坐到旁邊直接想將手抽回來,卻是剛一動彈,便聽到懷裏的人有氣無力地開口:“別動,頭暈。”時幸僵在原地,一時之間動又不敢,不動又生氣。最後隻得憤憤地掏出一顆糖來塞到了自己嘴裏。俞笙被時幸的做法逗樂了。他動了動身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開口:“時隊長到底在氣什麽啊?”“你說呢。”時幸口中的糖被他咬得“嘎吱”作響,他悶聲開口,“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俞笙。”俞笙靜了兩秒:“我沒有不對自己好啊。”“醫生告訴我治療前你們的對話了,”他輕聲開口,“我都已經這樣了,你不想讓我趕緊好起來嗎,時幸?”時幸語氣生硬:“那也要看是怎麽好起來........”“隻要是治療就都是有痛苦的,時幸。”俞笙忽然打斷他的話。他無聲地轉了轉手指上的素圈,微微偏過頭:“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能選一個我認為性價比最高的方式呢?”時幸垂下眼,沒有看他。俞笙從時幸手中輕輕抽過那本病曆,低頭翻了翻,將它慢慢放回包裏。時幸也就沒有看到,病曆本的下麵,露出了一張單頁的紙張。“醫生不會害人,你相信我一次,時幸。”俞笙坐直身子,彎了彎眼。“我會很快好起來,然後,給你一個驚喜。”時幸聽著俞笙輕快的語氣,心中卻慢慢沉了下去。那天之後,俞笙真的開始格外積極地參加治療。隻不過他再也沒讓任何人陪著,每周獨自去獨自回。這個新的治療時間似乎比以往花費的時間要長,俞笙晚上訓練完趕過去,然後直到將近十一點,才匆忙趕回來。時幸曾經問過俞笙心理治療室晚上八九點就關門了,他是去幹了什麽。俞笙每次都笑眯眯地說路上堵車。他甚至也以時間太晚為理由,再次將時幸關在了門外。但好在確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直到隨著季後賽逐漸接近尾聲,原本暫停的亞運會訓練重新恢複。tp戰隊的訓練時間也不得不做出相應調整。“也就是說,咱們的訓練時間推後,我先去參加治療,然後回來後再參加當天的訓練。”俞笙看了看時間表,抬頭望向微醺。微醺點了點頭:“是,因為要配合聯盟那邊的時間,隻能這樣。”他用筆在時間表上畫了一個圈:“所以咱們前麵的訓練時間和你的治療時間可能會有一部分重疊。”“小隊長如果你來不及,前麵的訓練可以不參加,等回來跟著後麵的訓練就好。”俞笙卻微微搖了搖頭:“沒事,來得及。”微醺愣了愣:“可是時隊長說你每次的治療時間都是固定的,你怎麽縮短......”“那些時間又不全是在治療,還有路上的時間。”俞笙輕笑了一聲,“我縮短一下那個不就好了。”他伸了個懶腰:“秋季賽決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可不敢耽誤訓練。”微醺知道俞笙對比賽的看重,他雖然有些擔憂,但到底也沒法說什麽,隻能囑咐俞笙不要太累。俞笙輕吸了一口氣。他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偏頭衝著微醺笑了笑。“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