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俞笙心中竟然對這件事的儀式感這麽看重。他看著麵前人低落的神情,忽然想到什麽,伸手輕輕摸了摸俞笙的耳垂。“所以你之前一直不願意放棄秋季賽,也是因為這個嗎?”蔫蔫的小狐狸把身子往時幸懷裏縮了縮。他含含糊糊地開口:“嗯......這個賽季我前麵是教練,後麵是替補,本來都沒和你一起參加過幾場比賽,現在還又要放棄頒獎.......”時幸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閉著眼的人忽然感覺自己又被抱著站了起來,他嚇了一跳,有些慌張地想要直起身,身下卻突然陷入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間。“那就等頒獎結束再走。”時幸半蹲在沙發前,摸了摸俞笙額間的冷汗,“睡一會兒吧,等會到時間了,我叫你。”俞笙桃花眼中依舊有些渙散,但神情卻逐漸愉悅了起來。他勾著時幸的指尖,無聲地看著他半晌,到底還是力竭地慢慢闔上了眼。時幸靜靜地蹲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忽然傳來。沙發上好不容易睡熟的人皺了皺眉,時幸下意識地伸出手,迅速按下了接聽鍵。下一秒,心理醫生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間傳來。“俞笙,你昨天第一階段的治療已經結束了,今明兩天盡快找我複查一下吧。”“我需要確定你記憶恢複和身體承受的情況,來決定下一階段到底是藥物保守治療,還是繼續進行電流腦刺激。”時幸的手指倏然僵住了。他有些艱難地開口:“什麽.......腦刺激?”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加更,今天往評論區丟一隻日常被抓包的小狐狸~?第104章 放棄對麵的心理醫生愣了一下, 很快也認出來了時幸的聲音。“時先生?”心理醫生頓了頓,笑著開口,“時先生和俞笙在一起啊。”她也沒詢問為什麽是時幸接的電話,隻依舊聲音平和, “能麻煩您讓俞笙接一下電話嗎?”“到底是什麽治療?”時幸不答, 冷聲開口, “你們對俞笙做了什麽?”心理醫生聲音溫和而平靜:“您知道這涉及病人隱私,除非病人本人同意, 我不能隨意告訴您。”她似乎感受到了時幸的不安,頓了頓, 再次開口仿佛想要安慰:“不過您放心, 目前的數據顯示俞笙的治療效果應該是不錯的,堅持下去應該很快就能有效果, 具體的情況等這兩天複查之後.......”“俞笙今天吃了兩次止疼片, 每次治療回來都會疼到嘔吐, ”時幸忽然冷聲打斷了心理醫生的話。“這個治療很明顯不是針對抑鬱症的, 我不關心效果怎麽樣,”時幸深吸一口氣,“我隻想讓他.......不要這麽難受。”心理醫生聽到“不關心治療效果”時,聲音中終於浮現出一抹訝然:“時先生不知道俞笙為什麽要參加這個治療?”時幸蹙眉。他滿腦子都是俞笙昏睡間依舊難掩痛楚的神情, “我為什麽會知道,您剛才不是剛說不能隨便透露病人隱私.......”時幸忽然頓了一下。他後知後覺地想起剛才心理醫生一開始打電話時說的四個字。記憶恢複。時幸的呼吸隱隱急促起來, 他倏然開口:“俞笙他是知道.......”但時幸話還沒說完, 一隻冰涼的手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直接便要去搶那手機。時幸下意識地往側邊避開, 卻見那纖細的手指轉了個彎, 徑直穿過他的掌心, 毫不猶豫地按斷了電話。時幸轉過頭,正對上俞笙近乎驚慌的神情。備戰間裏一片寂靜,時幸看著麵前神色蒼白的人,有些遲疑地開口:“俞笙,剛才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她說的記憶恢複是不是......”俞笙撐著旁邊的牆壁站在時幸麵前,微垂著眼靜了半晌,一語不發。時幸閉了閉眼,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仰起頭低聲開口:“......你怎麽會知道你缺了一段記憶。”俞笙慢慢抬起眼。他盯了時幸半晌,忽然輕笑一聲:“時隊長就不能當剛才什麽都沒有聽見嗎?”時幸不答。俞笙揉了揉眉心。他明顯是剛從睡夢中掙紮著醒來,神情間還帶著一抹明顯的茫然。他身子晃了晃,偏頭悶咳了幾聲。“時隊長送我去的那天,在門口和醫生說的話,我聽到了。”時幸神色隱隱的變了。“所以你現在做的治療,就是幫助你恢複記憶的。”時幸說的是疑問句,語氣卻格外篤定。俞笙偏過眼,輕輕地點了點頭。時幸聲音有些焦急:“這個是怎麽治療的,為什麽你頭會那麽疼.......”俞笙的樣子卻明顯不欲多說。“治療不就那一種方式,頭疼隻是副作用,沒什麽太大的問題。”他神色間似乎還有些不舒服,捂唇咳了幾聲,伸手想去夠旁邊的水杯。麵前的時幸忽然低聲開口:“藥物治療和電流腦刺激這兩種治療方式,你選的是後一個對不對。”俞笙的動作一頓。時幸的聲音依舊急切:“為什麽不能選前一個,俞笙,這兩個有什麽區別.......”俞笙並不答話,他拿起自己杯子,又去找身後的水壺倒水。他轉過身,頭部微晃,忽然便感覺腦海中一陣尖銳的疼痛直接傳來。俞笙手指發麻,悶哼一聲,清雋的腕骨無力支撐,在半空中晃了晃,倏然往下落了半寸。玻璃杯落到地上的清脆聲響讓俞笙驟然回過神。他有些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間閃過一瞬的慌亂和無措。“我不是故意的,時幸,我剛才隻是.......”隻是......連杯子都拿不住了嗎。俞笙的情緒有些不對,時幸皺了皺眉,迅速上前一步。俞笙的手腕間忽然一暖,他下意識地想要掙開,卻被時幸直接按住腰,牢牢地將自己按在他麵前。“噓,沒事,隻是一個杯子,”時幸低聲安撫著麵前的人的情緒,“你隻是太累了沒有力氣了,沒事的。”俞笙的掙紮逐漸減弱,他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但是俞笙,這個副作用很明顯已經超過了你身體能承受的極限,你自己也清楚。”時幸不輕不重地揉按著麵前人的脖頸:“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幫你一起想辦法,好嗎。”俞笙閉了閉眼。他過了半晌,終於低聲開口:“心理和精神障礙造成的記憶缺失,目前有兩種恢複方式,藥物維持和電流腦刺激。”“藥物維持是保守治療,因為我之前無意間刺激的記憶片段對我身體造成的負荷太大,如果選擇這個就相當於維持現在的狀態,不會再想起任何零散的片段,但也不會再對我的身體造成傷害。”俞笙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如果選擇藥物治療,就不給大腦任何刺激,等我的身體自己慢慢恢複,可能或者永遠不可能,恢複全部的記憶。”時幸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那腦刺激就是.......”俞笙點了點頭。他無意識地轉著手指上的素圈,低聲開口:“我之前每次受到刺激都是毫無規律的,並不可控,會對我當時的心理狀態產生很大的波動,我的身體承受不住。”“而腦刺激就是將這些刺激固定到一個可控的時間、強度。平常用藥物控製大腦活躍度,不會對刺激產生反應,在規定的時間再用特定的電流刺激大腦*,達到逐步恢複的效果。”所以俞笙才每次治療回來都會頭痛難忍,所以他才會用腦過度疼到連止疼藥都不起作用。俞笙看著時幸的神情,又慢慢補充道:“電流不會對大腦產生實質性傷害,隻是可能會產生一些副作用。”但時幸很明顯沒有聽進去後麵的話語。他揉按著俞笙太陽穴的手指無意識地用力,麵前的人瞬間悶哼一聲,神情間劃過一絲隱忍的痛楚。時幸這才倏然回過神。他迅速放鬆力道,低聲說了一句“抱歉”,慢慢開口:“所以你選擇了腦刺激的治療方式。”俞笙不置可否。“我缺失的記憶是和時隊長有關,對吧,”俞笙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時隊長大學的時候長得很帥呀。”時幸倏然轉過頭。他聲音發啞,近乎急切地開口:“你想起來了?”俞笙搖了搖頭:“隻有這一點點。”時幸愣了一下。他看著麵前的人桃花眼彎了彎,蒼白的神情間帶著明顯的興奮:“但是如果繼續治療下去,我肯定能想起來更多,甚至.......恢複全部記憶。”“而選藥物維持,我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任何事情,時隊長肯定也不願意吧?”俞笙攬住時幸的脖頸,湊到他耳邊笑眯眯地輕聲開口:“隻是現在忍過一點點副作用,我就能想起全部的事情,如果是時隊長,時隊長會怎麽選?”耳邊溫熱的氣息一陣陣傳來,時幸卻感覺自己如墜冰窟。他攬著人的手一點點收緊,直到麵前的人下意識地痛呼出聲,才驟然放鬆。俞笙以為時幸沉默就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