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柳抬眸看過去,不是,隨便撞個路人也能撞上個帥哥?這就是男女主之間必會相遇的套路嗎?


    “實在是對不住,你這糕點在哪裏買的,我再去替你買一份。”她好聲好氣打著商量。


    排了一早上隊黎風本就有氣,也不知那小小的糕點鋪子怎麽那麽多人買,輪到他的時候隻剩下最後一份。


    要不是皇兄告誡他不可權壓人,母後又好這一口,今日又趕巧,不然他也不會親自來買。


    “這個時辰鋪子裏的茯苓糕早就賣完了!你如何賠得起?”他眼神不善盯過去,觸及少女的臉神情不自覺怔愣了一瞬。


    孟柳疑惑的看他一眼,又轉頭看向旁邊的店,福滿堂。


    “你這就狗眼看人低了不是,誰還沒點人脈了。”


    他們孟家做糕點起家,鋪子就在這東街,跟福滿堂相隔不遠,裏頭的店家她熟,孟柳雄氣赳赳的進入。


    最前頭忙著招呼的一個黑黑壯壯的女子見到她立馬眉開眼笑:“小柳,你啥時候回來的,不是去....”


    沒等她話說完,孟柳就打斷:“二丫,你們店裏茯苓糕還有嗎?”


    “賣完啦。”


    黎風譏笑一聲,當真還以為她有辦法呢。


    二丫狐疑的看他一眼,轉頭又衝孟柳說:“不過你要吃,當然有!我娘每日會給我阿弟留一份,你等著哈,我去給你打包!”


    這話一出,排隊的人不樂意了。


    “你這怎麽做生意的?我們排那麽久隊都沒有,憑什麽這位小娘子一來就有?”


    “我們府裏的老太太就等著這一口,店家還是讓給我吧。”


    “我願意多加些銀錢,給我吧。”


    二丫揮揮手:“去去去,茯苓糕每日限量,這是我好姐妹,專程給她留的,各位想要明日趕早。”


    這話一出,大家倒是不好意思再說什麽,畢竟誰沒有個親戚朋友呢,人專門留給朋友也沒話好說。沒一會兒孟柳就拎著全新打包好的茯苓糕出來。


    “喏。”她遞過去。


    黎風未接,身旁的小廝連蕭及時接過:“謝謝姑娘。”


    孟柳賠完東西就轉身離開了,已經耽誤了好久,隻怕邢景耀都出宮了。


    黎風定定的盯著她的背影半晌未動,連蕭在一旁弱弱的開口:“王爺?”


    “去查!”他冷笑一聲發號施令。


    連蕭滿臉懵逼:“查什麽?”


    “查這女子是誰!”黎風敲了兩下他的頭,“笨,這麽赤裸裸的勾引你看不出來嗎?!”


    “哈?”他還真沒看出來,這不就是一場意外麽,怎麽就是勾引。


    黎風從鼻腔發出一聲輕哼,那女子長得妖妖豔豔,先是撞到他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再入福滿堂新打包茯苓糕令他消氣,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麽赤裸裸的勾引他要是還看不出來,他就不是個男人了!


    “仔細點查,是誰派來的,背後之人什麽用意,意欲何為。”黎風沉聲道。


    連蕭愣愣的點頭,他想說真沒覺得那女子是勾引啊,但又不敢。


    嗬,想對他黎風用美人計,那你們就找錯了人!


    耽擱了太久,回到宮門的時候,邢景耀都已經出來了,他目光沉沉的掃過來。


    “做什麽去了?”


    “就買了點東西。”


    “買什麽?”


    孟柳沒想到他會追問,一時之間卡殼了,不知道該怎麽編。


    “好吧,其實我不是買東西,我是賣東西。”她打直球。


    邢景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邢府短了你吃喝?為何要拋頭露麵出來賣東西?”


    什麽叫拋頭露麵,這人連話也不會說,孟柳也不試圖去扭轉古代男人的思維。


    “賣東西不是因為吃喝銀錢,是因為我喜歡。”


    “你喜歡賣東西?賣的是何物?”


    “就是一些我寫的話本。”


    當下確有些文人因為科舉銀錢不夠就去販賣一些自己所寫的故事話本,說起來也是一樁雅事,倒跟其他的商販不同。


    邢景耀好奇:“你識字?”


    “對啊。”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想到這個時代好像窮人家的孩子是沒資格認字的。


    想了想她解釋:“我哥哥是秀才,要參加明年的秋闈,閑時無事便教我識了一些字。”


    “能寫話本,你應當也讀過些書?”


    “嗯呐。”


    “《女訓》可讀過?”


    “......”


    “《女誡》可讀過?”


    “......”


    孟柳眼神如炬看向他:“我為何要讀這些?”


    “這兩本書自來便為女子啟蒙,具述女人要宜尊道,作敬長,勤於持家,謙遜有禮。日後也是你安身立命之本。”


    她哂笑一聲:“這麽好的書你怎麽不讀?”


    邢景耀察覺她態度有異,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陰陽怪氣的模樣。


    他猶豫一瞬仍是認真回答:“我是男子,讀的是論語莊子,學的是齊家治國平天下,自是與女子不同。”


    這話裏的優越感滿滿,已是將男尊女卑沁入骨髓。


    馬車的滾滾聲中微風吹動了車簾,陽光照耀進來,將她半張側臉都打上了陰影,好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有何不同?就因為你多長了二兩肉?不分才幹僅憑性別便膚淺的將人劃分為男女角色,自此男為天女為地,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從四德,這世道讓女人裹上一層道德的紗衣,便連你們自個兒也忘了自己是從女人胯下出生的麽。”


    這番話說的有些難聽,起碼邢景耀覺得不應該從她嘴裏說出來,太粗俗了。


    於是他也起了兩分火氣:“曆朝曆代傳下來的規矩你覺得都是錯的嗎?自來便是如此,女人相夫教子,男人封妻蔭子,陰陽調和萬物皆寧。”


    “對。”她與他四目相對,語氣篤定,“是錯的,如果男女讀同樣的書走同樣的路,你以為女人會比男人差麽?事實上你們之所以讓女子讀女誡女訓無外乎是為了規訓,什麽三從四德什麽相夫教子,不過是怕女人讀了書覺醒自我意識,你們男人掌控不了。”


    邢景耀嗤笑,不明白她這些亂七八糟的理論從何而來:“男人掌控不了女人?笑話。便是讓你們女子讀四書五經又何妨。李清照朱淑真乃赫赫有名的才女,不還是落得一個晚景孤苦抑鬱早逝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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