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陸清禾矢口否認讓溫敘疑惑不解,事實卻是陸清禾對溫敘撒了謊,他沒有標記鍾言聲,就連臨時標記也沒有。鍾言聲的話像一把鋒利彎刀插進溫敘的心髒,而陸清禾經曆的事情遠比這些單薄的話更加沉重。這些事情如同將那把彎刀慢慢拔出,動作越慢,越能讓人感受到刺骨的鈍痛感。雨勢漸大,天色暗了下來,烏雲不斷下沉如同要將世界毀滅。在溫敘走後,鍾言聲在玄關坐了很久很久。溫敘的反應告訴鍾言聲,他對自己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他也不屑於說出去。殊不知這一切都清晰地呈現在監控之中。桌上整理擺放著各種照片,那些都是鍾言聲的照片,有在大學圖書館的,有在餐飲店打工的,還有在醫院照顧爺爺的。滿意地看著屏幕中靠牆蜷縮著的人,嚴楚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原來臨時標記你的,隻有我。”***溫敘打車來到陸清禾的家,大門是敞開的。知道陸清禾家大門的密碼,溫敘還是按了門鈴。開門的是陸父,他穿著熨燙平整襯衫,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陸清禾的父親還是和印象中一樣,他看人的時候目光冷淡,但卻不放過對方的一絲表情,“你是溫敘?”過去溫敘來找陸清禾時,碰到陸父的次數屈指可數。許久不見,沒想到陸父還記得自己。不想被對方察覺出端倪,溫敘努力掩飾著情緒,他勉強揚起一個笑容,“是的,叔叔,他在家嗎?”“不在,”陸父轉身向屋內走去,他邊走邊整理著衣領,“他一會兒回來,你進來等吧。”陸清禾家裏的家具和陳設沒有什麽改變,大理石地麵還有冷調色係的裝修,除了壁畫沒有其他裝飾。中央空調開啟,溫度調得很低,壓抑感隨之而來。陸父正在收拾行李,自己的來訪明顯打斷了他。眼看著陸父向廚房的方向走去,溫敘連忙開口:“叔叔,不麻煩了,我上樓等他。”陸清禾的房間在二樓,溫敘再熟悉不過。二樓的盡頭是陸清禾的房間,和過去不同的是,他的門上安裝了新的電子鎖。溫敘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陸清禾房間的鑰匙,那把鑰匙同樣放在了那個小盒子裏。從小開始他便有進入陸清禾房間的特權。……小時候溫敘參加了一個課外陶藝課,每次他都會把做出來的東西帶來給陸清禾看。恰好陸清禾的臥室有一個擁有玻璃門的櫃子,溫敘將椅子搬過來後爬了上去,他將做得歪七扭八的陶瓷碗放在了裏麵。“陸清禾,以後我做的東西都放在這裏好不好?”陸清禾站在溫敘的身邊,生怕他從椅子上掉下來,“為什麽想放在這裏?”“你這麵櫃子又大又空,放我做的東西正好,”小溫敘似乎很滿意自己做出來的“工藝品”。看出了溫敘的心事,陸清禾問他:“隻是這樣嗎?”“好吧,其實是我姐覺得我做得不好看,”小溫敘有些沮喪,“這些拿回去要被她扔掉的。”他盯著自己做的陶瓷碗看了看,“真的不好看嗎?”陸清禾將小溫敘從椅子上抱了下來,“放這兒吧。”……院子的燈在幽暗的環境下自動亮起,窗外的燈光投射進來,在地麵上留下樹的陰影,隨著風的吹拂影子晃動著。站在陸清禾房間的門前,溫敘垂眼看著密碼鎖。此刻,他的腦海中浮現許多與陸清禾相處的場景。尤其是在三年前,溫敘明明看出了陸清禾對自己的在意,為什麽那時他沒有追根究底,為什麽他沒有再堅持一下,為什麽要選擇地離開。是溫敘先放了手,是他自己錯過了這三年的時光,是他讓陸清禾獨自麵對這一切。良久,溫敘抬手拂過電子鎖的屏幕,數字亮了起來。通常情況下密碼是由六位數組成,他先試了陸清禾的生日,顯示錯誤後又輸入了自己的,依舊不對。溫敘的一隻手抵在門上,他低頭盯著門鎖。思考時指尖互相摩挲,又輸入了一串數字。***陸清禾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出門的陸父,他撐著一把黑傘,西裝革履且不苟言笑,審視的目光落在了陸清禾的t恤上。“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陸清禾沒有打傘,雨將他淋濕。和父親的一絲不苟不同,此刻,陸清禾的頭發貼在額前顯得有些狼狽。循著陸父的視線,陸清禾這才注意到衣擺上沾到了些許煙灰,他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麵色坦然:“不記得了。”以血緣關係為樞紐連接著的兩人,此刻卻如同陌生人一樣,從陸清禾記事開始便是如此。“桌上銀行卡的密碼是你生日,”陸父邁開腳步走到陸清禾身邊,“最近我在準備出國的事情,你再考慮一下。”陸清禾回答得很幹脆,“不了。”“我尊重你,”陸父平靜道,“你也可以告訴我,怎麽樣才能彌補。”雨水衝刷著一切,也順著陸清禾的側臉滑落。“不需要。”這是陸清禾第二次拒絕,陸父眸色一頓,“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嗯。”“對了,以前經常來找你那個的孩子在等你。”一向對人和事漠不關心的陸清禾眸光微動,“他在哪裏?”陸父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陸清禾,“二樓。”在陸父想把手中的傘給陸清禾時,陸清禾已經快步離開,留給陸父一個匆匆的背影。懷揣著顧慮和不安,陸清禾來到了二樓,看見半掩著房門,他的心一沉。陸清禾房門的密碼是溫敘離開那天的年月日,還是被他猜到了。落在走廊的燈光停在門框前,延伸出來的光線探入原本密封昏暗的房間。就好像原本陸清禾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他也以為這件事會在他和鍾言聲這裏為止,可似乎事情不是這樣了。深深地呼吸一口氣,陸清禾推開了房門。清淡的玫瑰香迎麵撲來,這是陸清禾房間的味道。沒有開燈,窗簾沒有拉開,視線在一瞬間模糊不清,溫敘帶有笑意的聲音傳來:“你回來了。”適應黑暗之後,陸清禾看到溫敘手上貼在玻璃門上,那後麵是一支空了的抑製劑針管。溫敘的雙眸中滿是笑意和竊喜,“清心寡欲的陸隊長,你就這麽喜歡我的味道?”陸清禾關上門,“哢嚓”一聲後,他抵在門上下顎稍稍抬起,喉結滾動時側頸上凸顯出的筋脈也跟著一顫。因為淋了雨,陸清禾的衣服從肩膀到胸口都被浸濕。額前分不清是雨還是汗,眸中也蒙了一層不明的情緒。發現這些放在櫃子裏的東西,也就代表溫敘知道了陸清禾想要隱瞞的事情。一直以來陸清禾的心裏都是矛盾的。他不想溫敘因為喜歡同性alpha被詬病,因此想要推開他;可他也不想放手。櫃子裏有許多溫敘送的物品,有泛黃陳舊的陶藝,有無數風幹的玫瑰,有包裝完好的藥品,有那支已經用過的抑製劑外殼。長久的沉默之後,溫敘偏頭盯著陸清禾,他收回貼著玻璃門的手,“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在否認了。”溫敘撫上了自己的後脖,“既然不喜歡,那就來試試看吧。”他的動作像極要撕開抑製貼,陸清禾倏地衝上來握住了溫敘的手。“咚。”溫敘後背撞上玻璃門發出聲響,他的手腕也被陸清禾扣在了頭頂。被那雙狹長沉冷的眸盯上,溫敘感到了來自alpha的壓製感。來自體內那股本能的力量讓溫敘企圖掙脫,可隨著陸清禾手指收攏,被束縛住的溫敘根本無法抵抗,“怎麽,不敢聞嗎?”陸清禾依舊沒有開口,他咬緊後牙,鼻息漸重。溫敘倒不著急,他收了力,手腕任由陸清禾攥住,“這幾年去光顧花店都成熟客了,玫瑰的味道而已,你在怕什麽?”“沒有。”陸清禾否認。“還是你早就知道會對我的信息素反應起反應?”說完,溫敘故意看向另一邊,他將後頸展現給陸清禾,也讓陸清禾發現他沒有貼抑製貼。溫敘的腺體上有些紅腫,那是他進入易感狀態去扯器械留下的痕跡,不明所以的陸清禾心中一緊,“你的腺體”“我去找鬱醫生做了測試,”溫敘坦然,“也去找了鍾言聲。”聽到這裏,陸清禾的目光不再冷栗,他瞳孔一怔,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又或許是有太多想說,在看向溫敘時陸清禾的眼神柔和下來,瞳孔中倒映著他勝券在握的表情,“我都知道了。”知道你很早就喜歡我,知道你不想傷害我所以自己去治療,知道你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我。這句話中包含了太多太多,多到陸清禾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解釋,多到溫敘心疼得隻想抱住麵前的人。而溫敘也確實這麽做了。在陸清禾鬆開他的手之後,溫敘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感受到了強健有力的心跳還有急促的呼吸聲。無論是席卷而來的狂風還是漸重的雨點,這些都被落地窗隔絕在外。溫敘收緊手臂,“買了這麽多玫瑰,連房間裏都是玫瑰的味道。你究竟是喜歡玫瑰的味道,還是喜歡我的信息素?”溫敘緊貼著陸清禾緊繃的身體,他仰起頭撫上陸清禾的後頸,語調和眼神帶著渴求,也都勾人得不像話。“我不想猜了,你告訴我,好不好?”溫敘的手臂彎起收緊,陸清禾被迫低下頭。溫敘靠了過去時嗅到淡淡的煙味,他輕輕吻上陸清禾的唇,唇瓣相觸時如同淌過電流。“我喜……”溫敘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後腦被一隻大手抵住。麵前的人影壓了上來,重重吻住了溫敘的唇。腦袋裏如同綻放一束煙花,絢爛後落下的炫耀光點照亮了一切。有了指引的方向,迷途中的道路變得明朗,近在眼前的終點便是麵前的人。被濕滑的舌急不可耐地撬開唇齒,被抵住上顎,被勾住舌,這是溫敘第一次這樣深吻。陸清禾氣息比任何時候都要熱烈,唇瓣相觸碾/磨,他吮吻著溫敘的舌不給他呼吸的餘地,汲/取著他的一切。溫敘將所有的重心都依附在陸清禾身上,將主動權交給了他。理智又克製的陸清禾在感情麵前敗下陣來,吻變得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