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在問和答之間落下帷幕，但這不是讓他最頭疼的，最頭疼的是，孫總為了電影開拍順利提議指導就從今晚開始。於是出了酒店，孫總和江澤便走了，留下陸驍站在秦州身邊風中淩亂。“上車。”秦州開的是一輛黑色卡宴，和他本人的低調相得益彰，說完，率先坐了進去。陸驍打開副駕駛的門，所謂輸人不輸氣勢，隻有坐在前麵昂首挺胸才顯得像個男子漢。秦州的表情是不加掩飾的嫌棄。陸驍問道：“我們去哪兒？”“去片場，台詞背熟了嗎？”“暫時還不能倒背如流，”言外之意，順背已經非常ok。秦州從鼻子裏哼了聲，目視前方發動汽車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匯入車流，鋥亮的窗玻璃倒映出夜晚霓虹的璀璨。他這才道：“你擔任男二我一點也不看好，我不反對一個歌手出來演戲，但至少你得有拿得出手的演技。”陸驍的性格是遇強則強，一點不示弱：“秦導初出茅廬的時候想必也不是一蹴而就。”“不是一蹴而就也比沒有自知之明強。”“強個幾把，”後麵‘幾把’倆字陸驍說得極輕。秦州耳朵很靈，眯了眯眼：“再說一句髒話試試？”陸驍見好就收。車內的氣氛劍拔弩張，因為老總和經紀人不在，他才放開了膽子。片場離酒店也就三十來分鍾的路程，兩人抵達場地，這裏的場景是警署內部和綠幕等，都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就等兩個月後電影開拍。秦州依然坐在陸驍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把椅子上，雙腿交疊，神色也是如出一轍的嚴厲不苟言笑。“演一個你自己最拿手的場景。”陸驍納悶：“不是要教我怎麽演男二的角色嗎？”秦州看著他的表情很不耐煩，道：“沒有基礎功怎麽把握人物的心裏，別再讓我重複第二遍。”陸驍在心裏狠狠嗤了一聲，不是他不肯好好學，而是對秦州的人品表示重度懷疑，但想想還是忍了，畢竟是導演，沒到撕破臉的份上，況且大牌演員都被秦州罵過，他這兒才哪兒到哪兒了，頓時心裏平衡了不少。回想著自己演過的那部文藝片，從中挑選了一個十分簡單和女主吃飯的鏡頭。他搬了把椅子坐下，閉上眼醞釀了一下情緒，再次睜開眼後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他把麵前的空氣想象成桌子，桌上有許多美食，對麵坐著一個靦腆的女人。“林煙，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嗎？”陸驍臉色有些許凝重，想著當時女主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用手當筷子夾了片魚肉給林煙，又道：“要是不重要，我們吃完飯再談？”這部文藝片名字叫《半邊天》，講述了女主坎坷又勵誌的一生，而陸驍飾演的角色是默默守護在女主身後為她付出的男人，然而他們之前的感情並不順利，這一場便是女主要下鄉做知青來和告別。如果真的女主在，那麽下一句話就應該是‘不了，我說完就走，’但是沒人跟陸驍搭戲，他隻好自顧自地說話。“什麽事不能吃好飯再談？”“怎麽了，看你臉色也不好。”“要走？”陸驍的聲音陡然拔高：急切追問，“什麽時候，去哪個地方，方便的話我可不可以去看你？”獨角戲大概演了十分鍾，冷眼旁觀的秦州終於喊了停。陸驍大鬆一口氣。“你做建築師不錯，”秦州麵無表情拋出評價。什麽建築師？好端端表演呢和建築師有什麽關係，陸驍知道又是諷刺，但是沒get到點，秦州下一句話就做了解釋。“完美地摳出了一座夢幻城堡。”陸驍臉上燒起來，磨了磨後槽牙，忍著火氣回懟：“沒辦法，沒人搭戲就這樣，要不然我給您演一個板著死人臉的冰雕？”他也來氣，暗罵秦州。秦州當然聽得出來，道：“不必了，你的演技毫無可圈可點的地方，我勸你主動退出我的電影。”他欠了孫鼎人情，不得不用孫鼎的藝人，但如果對方主動退出，那就另說了。陸驍腦子靈活得很，很快明白過來秦州為什麽要讓他主動退出，皮笑肉不笑地掏掏耳朵：“不好意思啊秦導，間歇性失聰剛沒聽見，您說什麽了？讓我好好演？好，那這部電影我演定了，以後還望秦導不靈賜教。”他才不會受了打擊就乖乖妥協，而是恰恰相反的類型。秦州沒什麽溫度地勾了下嘴角，沒有笑隻有諷刺：“既然你這麽有決心，一定不怕吃苦，我們就先來練習一下基礎表情，喜怒哀樂，每一種情緒都可以有上百種表演方式，隻有打好基礎功，你的演技才有可能進步。”話雖這麽說，但明擺著是折騰陸驍，陸驍心裏門清，但他說不退出就不退出。這一晚，他差點成了精神分裂患者，又是哭又是笑的，直到臉部肌肉僵硬到做什麽表情都生硬後秦州才放過他。此時，已經淩晨一點。“明天早上八點，準時來我家，華府別墅第八棟，”秦州丟下話便離開了片場。陸驍也走了出去。還以為秦州怎麽帶他來的就會怎麽送他回去，可他還沒摸到麽把手呢，卡宴轟得一聲絕塵而去。？？！這是什麽狗導演！品德這麽敗壞竟然連送都不送他回去！夜裏涼，一陣風吹來，陸驍渾身打了個哆嗦，心裏問候了秦州祖宗十八代！作者有話要說：通知通知：第11章 自給自足陸驍自己打車回的家，手機定了早上七點的鬧鍾，然後洗澡睡覺。翌日準時起床，刷牙洗漱，給自己泡了一杯燕麥片填飽肚子後開車出門。秦州讓他去家裏幹什麽？這個問題一路上都縈繞在他心頭，如果換了女藝人估計得瑟瑟發抖了，不過他膽子大，要真有什麽特別變態的受教方式，他一定把秦州揍得滿地找牙。按照車載導航，陸驍找到了具體地址。放眼周圍，這裏的房子和房子之間的間隔大，中間是綠化帶林蔭道，他從一棟一棟別墅外經過，車子停在第八棟門口。“錢多就是奢侈，”陸驍吐槽。他將車泊入停車位，下車練習了幾套拳後才上前摁門鈴。叮咚第一次摁完門鈴，他足足在外等了十分鍾都不見有人來開門。“故意耍我？”要不是秉持著自己還有素養，他能一腳踹門上去，磨了磨牙，再次開始摁門鈴。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咚門鈴摁得十分有節奏。哢噠，門猛然打開。秦州穿著一身淺灰色的居家服，頭發有些許淩亂，惺忪睡眼中的目光暗沉暗沉的，顯然是剛被吵醒。陸驍退開一步，兩人站得太近顯得他比較矮。“秦導，原來你還在休息啊，那我先回去了。”秦州側過身，用命令地口氣說：“進來。”陸驍隻好抬腳進去，自己在玄關的鞋櫃裏找了雙拖鞋換上，跟這種沒人品的導演不必客氣。從玄關到客廳，整棟房子黑漆漆的，客廳的窗簾都沒拉開，隻有一丟丟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透出來。秦州站在他身後，不曉得還以為是個鬼。他說：“去二樓影音室，我給你找了一百部片子，你慢慢看，我回去補個覺。”“......”什麽鬼啊？？一百部？？秦州說完自顧自上了樓。陸驍傻站在客廳中，愣了一會兒後立馬跟上。他在二樓停下，順著秦州隨便一指的門擰了門把進去，二樓除去洗手間，幾乎是把整一層都打通了做影音室，但和樓下一樣，黑不溜秋。真是什麽樣的性格住什麽樣的房子。他把窗簾拉開些，讓暖融融的陽光灑進室內才仿佛有了那麽點生氣。陸驍環顧了下，影音室空間很大很安靜，播放設備都很高檔專業，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一台陳舊的影碟機，上世紀八十年代播放vcd的那種。他腳邊的茶桌榻榻米上放著一摞一摞的碟片，拿起幾張看了看，碟片的塑料盒子上隻用黑色記號筆寫著影片名字，其他什麽信息都沒有，明顯是自己刻錄的，現在幾乎沒人會用碟片看電影了，沒想秦州還喜歡這些，挺懷舊的嗎。數了數，碟片還真有一百張，如果按照一部電影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計算，那就得花150個小時來看完，不吃不喝也得看六天多接近一個星期，這是讓他自生自滅啊。“擔的是老師的名頭，做的是甩手掌櫃，”陸驍非常不爽，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碟片放進影碟機裏。這部電影叫做《逆風》，可以說是廖旭登上影帝寶座的重要基石。他也慢慢將自己的思緒都沉浸在了電影中，自己琢磨就自己琢磨，相信看多了總能有點收獲。一個上午，陸驍都在電影中度過，不知不覺間已經下午一點多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早上的燕麥片管不了現在的饑腸轆轆。陸驍將電影暫停，走去臥室敲了敲秦州的門：“秦導，我中午吃什麽？”秦州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隨你便。”意思就是不管飯咯？畜生！陸驍掏出手機查看附近的餐廳，地址都很遠，送餐最快也要一個小時，他現在一分鍾都不想等：“算了，我去看看你冰箱裏有什麽，將就著吃一點，你也別內疚。”要說臉皮厚起來，他說第二人沒人敢說第一。再說，人以食為天，在吃飯問題上沒什麽好矯情的，該吃吃，該喝喝。他跑去樓下廚房，一進去，鋥光瓦亮的廚具差點亮瞎他的狗眼，他敢拿秦州的命發誓，樓上這位導演絕對沒自己下過廚，因為一包調味料都沒有。打開冰箱，在見識過廚具的嶄新程度後，他完全能預料冰箱裏的空空如也，除了幾罐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