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全過程,蔣瓔收起懷表,對著秦霍狂打手勢,試圖讓他停止進攻。秦霍注意力全在怪物身上,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蔣瓔遊過一把抓住秦霍的手腕,將他往身後拽了拽。同時抬手對準麵前的觸手怪,開始讓他身上的時間快速後退。怪物的身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早已愈合的猙獰傷口重新出現在它身體上。一道道肉眼難以看清的黑影,像是被按下倒退鍵,從它體內倒退出來。蔣瓔抽空看了一眼,那是一隻隻蟲子。麗雅的嘴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寄生蟲?這不是死神大人在研究永生蟲時,不小心弄出的失敗品麽?我記得和平議事會很早就派專業人員,將這些寄生蟲處……”她說到一半,音量忽的提高一節,“他們把寄生蟲都扔海裏了?議事會就是這麽辦事的?!腐敗,腐敗至極!”蔣瓔被吵得心煩,他敲敲麵罩,麗雅立刻閉上嘴。兩分鍾後,龐大的觸手怪物重新變回人類大小。他茫然地漂浮在海水中,還沒回憶起究竟發生了什麽。蔣瓔沒有精力跟他解釋,他的注意力全在深海領主身上。沒有巨大觸手的遮擋,深海領主的身體完全顯露在他們麵前。那是一條傷痕累累的大魚,它長得有些像是鯨魚和鯊魚的結合體。同時身上長滿密密麻麻的鱗片,背部長有翅膀,腹部還長著幾條畸形的腿。深海領主身上充滿違和感,處處透著扭曲醜陋,讓人隻是看一眼,就想遠遠躲開它。麗雅的嘴正在蔣瓔耳邊小聲驚呼,“深海領主大人的病情,怎麽越來越嚴重了?”秦霍隨手撈起尤撻亞,免得他因體力不支沉下去。蔣瓔遊到深海領主麵前,他一手抱住母神光球,一手輕輕觸碰上它的臉龐。即便隔著防護服,蔣瓔還是能感受到一股冰冷滑膩的觸感。他試著操縱深海領主身上的時間,讓它的身體倒退回健康狀態。但阿爾沙為了今天,做了很多準備。深海領主作為它計劃中最大的威脅,阿爾沙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改造它的身體。蔣瓔將深海領主身上的時間倒退到十幾年前,它看起來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就在他開始脫力,準備換一種方式時,一直一動不動的深海領主忽然睜開眼睛。那雙慘白腐爛,仿佛長在屍體上的眼睛,吃力地轉動起來,定定地望向蔣瓔。它緩緩張開嘴,發出一聲像是鯨魚又像是鳥鳴的叫聲。聲音傳入蔣瓔耳中,他聽見它在說,“母神,你終於願意來看我了。對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我以後不會再打阿爾沙,我會和它好好相處。”蔣瓔的心情一時間變得格外複雜。他忍不住低頭看向懷中的光球,阿爾沙到底給過去的時空領主,下了什麽迷魂藥。他一直沒有動作,深海領主主動用碩大的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你的手好溫暖,可以再摸摸我麽,媽媽。”看著用醜陋的身體,笨拙的跟自己撒嬌的深海領主,蔣瓔覺得自己一瞬間有被治愈到。看來孩子還是要多撿幾個的,大號練廢了,還有小號,小小號。人就算運氣再差,再不會養孩子,總不至於四個……五個號都養廢。蔣瓔全身都貼在深海領主頭上,他輕撫著它冰冷的身體,一點點倒退它身上的時間。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深海領主,孤獨地死在漆黑的海底。入夜後,蘇昕柔悄無聲息地跑出城市,孤身向著沙漠深處走去。如今統治國家的時空領主,並不叫蔣瓔。蘇昕柔清清楚楚地聽到,反叛軍女首領臨死前喊的是瓔哥。瓔是哪個瓔,她不清楚。但她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巧合的事情。被按上罪名的古神守衛後人,早晚有滅絕的那一天。到時候誰去填補苗床工廠的空缺?普通民眾?任務失敗的戰士?又或者是,蘇昕柔自己。這種提心吊膽暗無天日的日子,蘇昕柔過夠了。她就算死在夢想家裏,也不願意成為苗床工廠裏的工具。穿過夜間的沙漠風暴,一座平平無奇的樓房出現在她眼前。蘇昕柔深吸口氣,上前按下門鈴。房門打開,一個機器人探出頭,電子屏上顯示出一張笑臉。“歡迎光臨夢想家,小姐。”蘇昕柔準備一路的借口,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機器人就側身讓開路。她遲疑一瞬,咬咬牙走進去。一樓裝修簡約而溫馨的大廳內,一對年輕男女正在下五子棋。女人抬起頭,對她露出友好的笑容。男人跟她打了聲招呼,轉頭去研究給她開門的機器人。蘇昕柔聽見他在小聲抱。“好不容易改良好的機器人,又被阿爾沙打成人工智障了。看來以後還是要給機器人多加一個程序,讓它們不要給沒有到訪許可的人開門。”捕捉到關鍵詞‘阿爾沙’,蘇昕柔正要上前聽得仔細些,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的傳入她的耳中。“人還沒到齊,還要再等等。”蘇昕柔抬頭看去,二樓樓梯處站著一個人身蛇尾的長發男人。他赤。裸著上身,腰部以下是一條黑青色蛇尾。雪白的長發隨意披散。瓷白色的皮膚在暖色燈光的照耀與黑色鱗片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聖潔。蘇昕柔還沒看清他的樣貌,就本能地相信,這是一個神明。當看到那張和時空領主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後,蘇昕柔沉默一瞬,神色複雜地開口:“您才是真正的母神,宮殿裏的那位,是阿爾沙?”男人神色淡然地點點頭,“你們互相熟悉一下,有什麽不懂的,去問聞華久和楊唐棠。人到齊後,過來找我。”直到長發男人轉過身,蘇昕柔才勉強收回落在他臉上的視線。和偽裝成母神的阿爾沙比起來,真正的時空領主身上,有一種模糊性別的美,漂亮的很直接很純粹。蘇昕柔回過神來,注意到樓梯上,還站著兩男兩女。站在左邊的女人長著一對貓耳,身後的尾巴炸著毛,緊緊地貼在她的腿上。右邊的高個子女人冷著一張臉,站在距離男人最遠的地方。蘇昕柔認得她們,貓耳娘是聯盟特工柳泉君,高個子女人是從神樂園裏,逃出來的奴隸鄒昕玉。她的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沒想到她逃到了這裏。幾人圍著大廳的桌子坐好,一個小胡子男人溫和地笑了笑,“我叫聞華久,這是楊唐棠,我們之前是和平議事會小隊成員。”他伸出手,示意他左手邊的女人自我介紹。“柳泉君,聯盟女特工。我全家都是聯盟實驗的犧牲品,曾經我以為犧牲是每個人都該做的。直到我做了個夢,夢中在一個奇怪的村子裏,有人很堅定地告訴我,那不是真正的為了大義犧牲,那是虐。殺。”“我是孫空空,耍猴的街頭藝術家。你在找我的猴子?它沒跟過來,它被未來聯盟收走了。好像是因為聯盟想製作一批猴子改造人,唉,我的小猴子。”“柳當燃,公司財務。我過得還算體麵,長這麽大也沒遭遇什麽風浪。隻是經常做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我是什麽……中轉站玩家?抱歉,我記不清了。”一直觀察每個人表情的蘇昕柔,聞言不著痕跡地挑挑眉。她聽得出這個叫柳當燃的人有所隱瞞,他會來到這裏,多半也是因為無法忍受現在的生活。等所有人都介紹完畢,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坐在角落裏的女人身上。高個子女人依舊冷著臉,燈光灑在她身上,她的皮膚像鏡麵一般泛起光。“鄒昕玉,我體內有一個特殊物品,是時空領主親手製作的魔鏡,魔鏡有幫助使用者窺探曆史的能力。”“在最原始的時間線上,我已經和魔鏡融為一體。無論未來如何變化,我的腦海中都隻會多出許多新的記憶。”鄒昕玉抬手解開衣服,坐在她對麵的孫空空下意識害羞地閉上眼睛。鄒昕玉冷笑一聲,露出赤。裸的上身。當看清她衣服下的景象是,在場的人齊齊倒吸口涼氣。除了頭部以外,她身上的皮膚全都變成了玻璃。看不出人類特征,更看不出女性特征。相比起活人,她更像是玻璃製作成的藝術品。“剛才時空領主嚐試給我取出鏡子,但鏡子和我融合得太徹底,即使是它的製作者,也沒辦法取出來。”“你們不需要用同情的眼神看我,魔鏡沒有給我生活造成什麽困擾。相反,它讓我知道一切,時刻保持清醒。”鄒昕玉將上衣完全脫下去,露出完全玻璃化的身體,示意他們往她腹部看。“我不會參與這次行動,我隻負責讓你們回憶起過去,時空領主會支付給我相應的報酬。”她正要運轉魔鏡的力量,急性子的孫空空忍不住舉手道:“什麽行動?”即使變成玻璃人,鄒昕玉還是不喜歡男人,她不耐煩地蹙起眉。“就是把你們送回幾百年前,讓你們在不暴露未來人身份的前提下,幫助過去的時空領主做一些事。具體做什麽,該怎麽做,一會領主會跟你們說。”“注意不能被過去的時空領主,和他的男朋友看見認出來。不要和那邊的人有多餘的接觸,偷偷的過去,偷偷的回來。”孫空空震驚地哇了一聲,“剛才領主不是說人還沒到齊麽?我們身上的任務這麽重要,要不等人齊了再一起說?”鄒昕玉略微沉吟,正要撿起衣服重新套上。蘇昕柔收起臉上溫溫柔柔的笑容,轉頭看向樓梯,“還沒到的人,是夏詩寧和小拉?他們來不了了,他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