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慢慢下了起來。


    淅淅瀝瀝的帶著涼氣鑽進窗台。


    許茴仍在欄杆前,目視著愈發陰沉的天空。時隱時現的雷霆躲在雲中,偶爾點亮著一切。


    她兒時最怕雷電。


    一打雷睡覺就會把養母抱的很緊。


    養母最討厭她抱她睡覺,每當這時,卻連脾氣都會變得溫和。


    一雙手不是在她背上輕柔撫著,就是在她耳朵上自然捂著,像在幫她驅趕著大自然的聲音。


    時間流轉。


    年輕時想不起來的事,近些年頻繁變得清晰,看的清楚。


    雨飄進了窗台。


    許茴退回臥室中,坐茶幾前翻動著手機裏又已許久沒看過的照片。


    不再恐懼了,看的時候人會很平靜,連心都會隨之寧和。


    她也不再那麽內疚。


    因為命運像有根無形的線在牽著一切,兩人盡力對待過她,她竭盡全力的去對待他們兒子。


    像很公平的交易。


    當然,不公平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去找補,隻好盡力釋懷。


    翻著翻著,翻到了許睿。


    被紀瑤給養的很好,漂亮精致的像個瓷娃娃。


    這小孩看著就有福氣,那麽多親戚,無論攀上哪個,未來都是一片坦途。


    快轉正廳的外公,做過副廳的外婆,七千多萬粉絲的媽,有能力支配幾家大企業的爸,還有上頭桃李遍天下的幾個老人……


    有欣慰開心,也有孤獨失落。


    不過,她生來就該是孤獨的。要是沒有養父母,她要麽在街上被人撿走,要麽被送進福利院。


    那個年代,還是個女孩。


    從謝明學不得不生下她之時,她最好的結果隻能是被靠譜的家庭去領養。


    她的性格,似也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注定了。


    注定從孤獨跨越到享受孤獨。


    接下來幾天。


    許茴基本沒離開家門,連馮鶯請她去開董事會都拒了。


    做做瑜伽,練練拳擊,看看書,看看手機,電影……


    別墅五層,她從買下這棟別墅就裝修的基本什麽都有。私人影院,書房,健身房,樓頂小型泳池,斯諾克教室,k歌房等等。


    這幾天裏隨著謝明學那則聲明廣為人知,隨心付這家像餐廳的公司很輕易進入了大眾視線。臨時辦的有駐點,隻要是在付海博項目中沒拿到錢的工人,可以憑各種證明過來結賬。


    結工資的方式很簡單,被人投機取巧的空間大……卻無疑成了輿論焦點。


    隨心付大樓排起的長龍,拿到錢工人笑眯眯的接受采訪,等等集中爆開的話題都很有社會性,討論性。


    這不像田濤的做事風格,他沒那麽大氣。也沒有把隨心付當成慈善公司去宣揚,考慮細致入微還有大局觀。


    她猜是田濤確定營銷方案前谘詢過許弈。


    許茴沒問這些,許弈也沒跟她聊過這些。


    同在國內,兩人聯係反而還沒她在國外多。


    在之前許茴肯定失落。


    經曆過上次被他差點把自個心態弄崩後,躺平了。


    這兔崽子遠沒剛認識之時好左右,管束。


    逆心重,有主張,跟她的相處中都好似隱隱在盡力尋找主動性。也可以說真的成熟了,有男人那種骨子裏獨特的野心,傲氣,控製欲。


    這種或真或假的變化對她倒無所謂。


    她隻管做好她自個就行了。


    健身房內,許茴撕開拳套,拿毛巾擦了下頸間跟臉上的汗漬。意外,接到了許弈主動打來的電話。


    “你在哪?”


    許茴:“在家啊。”


    “中午咱們一塊吃頓飯,我來燕城了,等會去接你。”


    許茴:“健身累壞了,想睡個午覺。沒啥想吃的,哪也不想去。”


    許弈被她回答弄的有落差感:“吃完再把你送回來,又不耽誤你休息。”


    許茴笑道:“你把你二人世界過好就行。”想調侃幾句,考慮蔣清雨可能在他身側,就沒多言。


    香餑餑一個。


    身邊有小蔣,之前風流債可能在燕城也有,馮鶯要請他吃飯都找她這來了。


    自己人,她沒必要湊這熱鬧,更不用他花心思應酬她。


    許茴記起點事,打岔:“隨心付工錢結完沒?支出多少錢?”


    許弈:“目前是兩個多億,該領到工資的人基本都過來領到了。還有些外地消息閉塞的也在趕來,三天最後期限內可以完全解決。”


    “我就猜是你經手的,田濤做事墨跡,想不那麽細致大方。對,馮鶯跟你把事說了沒?”


    “嗯,企業家會議嘛。我答應她參會,用不著刻意吃頓飯。既然你想午休,那晚上再一塊吃。”


    許茴:“忙你的,別太累。”


    ……


    許弈是剛到燕城。


    一則因隨心付太火,需要開會部署一下。再是馮鶯邀請的那個會議不好拒,明天得過去一趟……他待不多久,還要分別去永城,南豐。


    除了工作,私人事上也有困擾。


    許茴回國第三天,他才無意從田濤那裏知曉她在國內。出國那麽久,回國都不知道主動說一聲。唐渝公司又有新品,非纏著讓他跟她一塊參加產品發布會。冷落許多次了,不能次次都冷落。


    許弈低頭看了眼未來一陣子的工作行程計劃,目光轉向窗外走神。


    他看外麵,同在後排坐著的蔣清雨在看他。


    隨口讓陳玉林先開車去隨心付總部,拿小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下:“怎麽啦,打完電話就這德性,跟她鬧矛盾?”


    許弈握住了她柔荑,笑了笑:“我發現休息都是有代價的,剛說要忙,事一下就堆了過來。”


    “再多事也沒她不搭理你重要,是不是挺失落的。以前都是她步步跟著你,為了跟你吃頓飯啥事都能推開。現在你想請她吃飯,她寧願睡午覺。許弈,你說她是對我有成見,還是對你心態上有變化?”


    許弈:“對你能有啥成見,幾乎天天找紀阿姨去要睿睿照片。她跟睿睿連血緣關係都沒有,有成見還犯得著關注睿睿麽。”


    蔣清雨美目繁瑣:“那她這麽反常為什麽?”


    許弈:“她不是說了有點累。”


    蔣清雨:“咱今晚住哪?”


    “有家難道還住酒店,早讓你把別墅收拾下,就是不上心。


    蔣清雨低了下視線:“我不想住她那裏。”


    許弈隨口道:“那你繼續在霍雨夢家借住,我得看看她去,好久沒見了。”


    蔣清雨張張嘴,見已到隨心付,沒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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