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辰甚至取出了槍,想嚐試用驅逐技能突破這個無形的屏障。然而穆思辰在拿出槍的瞬間頓住了。他翻過槍身,在槍的手柄上,看到一個深紅色的花瓣印記。他曾用這把槍,驅逐過牛角人的記憶。隻要是攻擊過其他鎮民,連能力道具都會被打上印記嗎?此時再使用這把槍,會出現什麽事情呢?射擊出來的,真的是子彈嗎?僅是這麽一瞬間的猶豫,紀羨安便被巡邏隊拉進學校。而隨著他們進入學校,雨也停了,天空一瞬間恢複清朗。毫無征兆地下雨,又毫無征兆地天晴。隨著天氣晴朗,眾人麵前的無形屏障也消失了。“嗷嗷嗷!”賀飛焦急地催促穆思辰,讓他盡快去學校救紀羨安。穆思辰卻道:“稍等一下。”他想起一件事。在他們剛進入起源鎮時,小章魚曾用觸手狠狠抽打過賀飛,又在方才下雨時,探出觸手去接雨滴。穆思辰抓起小章魚的一條觸手,果然在觸手上看到一個深紅色的花瓣印記。第149章 不理智者小章魚的情況比紀羨安好一點, 它的花瓣印記上鼓起了一個小包,穆思辰碰了碰那像腫塊一樣的包,覺得裏麵好像有一顆種子。槍上是隻有印記沒有腫塊, 小章魚是腫了,紀羨安的印記則是破皮而出,正在發芽。三者程度不同,不知是和這場不到半個小時的雨有關,還是和他們三個的身份有關。如果和雨有關,槍完全沒有碰到雨水,小章魚隻接到了一點雨水,紀羨安則是全身淋在雨中,甚至主動接雨水,這完全說得通。但從身份上也可以說通。槍隻是初始工具, 是能力, 沒有什麽感情;小章魚是秦宙剝離出來的成長的自我, 有感情但並不算是完整的人,而且秦宙的本體力量強到幾乎不被任何規則束縛;唯有紀羨安是個完整的人,能夠給種子發芽提供良好的土壤。穆思辰沉思,小章魚卻攀上穆思辰的肩膀, 其餘七條觸手規規矩矩地盤在腦袋下麵,唯有那條印了花瓣的觸手不受控製地遊進穆思辰的衣領。穆思辰覺得胸前有些癢, 一把捏住觸手, 將它拎了出來, 望著小章魚道:“你要做什麽?”小章魚水潤的大眼睛中有一絲驚恐,它晃動著其餘七條觸手, 像是在搖頭。“它剛才的舉動不受你控製?”穆思辰問道。小章魚狂亂眨眼, 似乎在告訴穆思辰它不是故意的。“你完全沒有產生過把觸手塞進我衣服裏的想法對嗎?”穆思辰問道。穆思辰並沒有其他意思, 他隻是想知道究竟是被打上花瓣印記的觸手脫離本體有了自己的想法,還是觸手會實現主人壓抑的念頭。小章魚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後它不停搖晃腦袋,告訴穆思辰它完全沒有產生過那種想法。“沒有嗎?”穆思辰有些疑惑,如果小章魚完全沒產生過這種想法,那就代表他的推測是錯誤的。誰知穆思辰剛說完這句話,那條帶花瓣的觸手就彎曲過來,狠狠抽了小章魚的腦袋一下,在那藍色的圓腦袋上留下一條紅色的抽打痕跡。別說穆思辰了,連小章魚自己都被打懵了。這條觸手並沒有停下來,它對著小章魚連抽數下,在藍腦袋上留下好幾道傷痕。“別打了。”穆思辰捏住花瓣觸手,阻止它的行為,“你為什麽要打自己?”小章魚用剩下七條觸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可憐巴巴地看了穆思辰一眼,穆思辰在那雙眼睛中讀出慚愧的意思。“你剛才說了謊,你產生過想法,觸手才這麽做的。你在對我說謊之後,也產生了想要抽打自己的想法,所以這條觸手又打了你自己,對嗎?”穆思辰猜測道。小章魚這次不敢再說謊,抱著腦袋點點頭。另一邊,被穆思辰捏住的觸手趁著他與小章魚對話的時候,勾住穆思辰的脖子,爪尖偷偷向他的嘴唇處挪動。“嗷嗷嗷!”賀飛見穆思辰和小章魚互動,忍不住來拽他。他在說:你怎麽還玩上了,趕快去救紀姐啊!池漣也急得團團轉。穆思辰耐心地對兩人解釋:“我不是不去救,而是這個小鎮很詭異,如果不弄清楚花瓣印記的相關規則,不僅救不了紀姐,我們也會出事的。”穆思辰告訴兩人,花瓣印記事件中,有幾點他覺得十分違和。第一點,紀羨安打牛角人,小章魚打賀飛,的的確確是暴力行為,算是違反規則,被印上花瓣標記這很正常。但槍驅逐牛角人的記憶,和賀飛用獸化卡將眾人變成半獸形態,兩者的性質是相同的,為什麽槍上有花瓣印記,賀飛的抽卡盒、獸化卡和他本人身上都沒有?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在哪裏?第二點,一般小鎮中不會出現這種規則,規則是進入“柱”後才有的,穆思辰如今還能看到眾人的san值,證明他們還沒有進入“柱”,但規則已經開始生效了,起源是怎麽做到的?第三點,小章魚的觸手出現了根據本體的心意背叛本體的行為,這點可以解釋為這條觸手不再壓抑自我,但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解釋,或許是觸手正在取代本體呢?“嗷嗷!”賀飛在穆思辰分析中途就想說話,但實在說不出人話,隻得急得在手機上瘋狂打字,展示給穆思辰看。穆思辰看了眼手機,上麵寫著:【我確定我身上和獸化卡、抽卡盒上沒有花瓣,我也沒有想去淋雨的衝動。】這是在回應穆思辰的第一個疑點了。穆思辰點點頭道:“針對這個疑點,我想做個實驗,很危險,但必須試一試。”“什麽實驗?”池漣問道。穆思辰:“不管是紀羨安打牛角人、小章魚打賀飛、我用槍攻擊牛角人,被打對象都表現出了強烈的抗拒。而我們對於獸化卡的改變是欣然接受的,所以花瓣的出現是不是和被打對象的主觀意願有關?因為小章魚剛才自己打自己,並沒有多出一個花瓣。而紀羨安再度打人,身上的花瓣增加了。”“我知道了,那我們誰打一下誰呢?”池漣問道。這個實驗好做,但打人的人會承擔被花瓣汙染的風險。“我來打賀飛吧。”穆思辰道。比起池漣,他和賀飛的防禦力要強,更耐揍一些。而打人的要承擔被汙染的風險,穆思辰決定由自己來承擔這個風險。賀飛:“啊嗷嗷!”雖然很怕疼,但賀飛接受了這個建議。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對穆思辰豎起大拇指,表示他可以。穆思辰舉起手剛要打,手掌被一條觸手纏住,小章魚擋在賀飛與穆思辰中間,觸手們全部指向它的圓腦袋,還對穆思辰展示了被汙染觸手上的花瓣。“你的意思是,由你來打人,因為你擔心我被汙染,而你已經被汙染一次了,再多一個花瓣也沒關係?”穆思辰問道。小章魚點了點頭。它對著賀飛呼出觸手。穆思辰連忙抱住它道:“不要打賀飛,打我。”小章魚瞪圓了眼睛。穆思辰解釋道:“紀羨安打了牛角人好幾次,但隻有一片花瓣,我想打同一個人是不會增加花瓣的。你再打賀飛是看不出效果的,打我比較好,用力打,一定要達到造成傷口的程度。”小章魚頓時露出痛苦的神情,八條觸手一起顫抖,表現出強烈的抗拒,被汙染的那條抖得格外厲害。穆思辰頓時有些心疼,摸摸它的頭說:“你的感情比較純粹,不像我一樣因為知道是在做實驗所以不會產生太多的愧疚心。這個舉動對你來說太殘忍了,還是我來吧。”聽到穆思辰的話,小章魚立刻挺起腦袋,大圓眼睛中充滿堅毅和決絕。它不能讓穆思辰承受被汙染的風險,它要保護穆思辰。為此,就算要傷害穆思辰,它、它也會哭的!一條觸手重重地抽打在穆思辰的鎖骨上,留下一道紅痕沒入衣領中。小章魚用觸手捂住眼睛,全身顫抖著。穆思辰忙抱住它安撫:“沒關係,我不疼,這點痛算什麽,我看看你打人的觸手。”他拎起那條觸手,見上麵並沒有花瓣印記,而被汙染那條也沒多出印記。“所以被打者的主觀意願很重要。”穆思辰道。池漣進一步發散思維:“如果是打人以外的行為,比如親密行為,就可以根據主觀意願判定是否違反規定。這麽一看,這個製度還算合理,起源鎮的偉大存在感覺還蠻……”她剛想說人性化就想起了楊芸芸的遭遇,誇讚的詞語沒能說出口,最終隻有一句“呸”。穆思辰和她的心情差不多,一邊覺得卓懷初真的在努力建設起源鎮,無論是收容其他小鎮即將淘汰的異化鎮民,還是在小鎮中設立不能傷害他人的規則,都像是要在這絕望的世界中創造一片淨土;但另一邊,這一切的背後似乎又藏著更深的汙染。幾人快速地做了幾次實驗,驗證了花瓣印記是以被傷害者的主觀意願為標準的這個猜測。得到這個答案後,穆思辰便拿出了變成小錘大小的十字鎬。隻要小章魚和槍是自願的,十字鎬就不會因攻擊它們被印上花瓣,他想試試十字鎬能否清除小章魚和槍身上的汙染。號稱剁芽的十字鎬在見到花瓣印記後,浮在空中猶豫了片刻,轉了個身,自己回到武器欄中了。穆思辰:“……”這真是他見過的最自由的武器了。穆思辰正不解十字鎬的舉動時,係統給出了解釋。【花瓣印記和靈魂相連,想要使用“挖牆腳”根除花瓣印記,就要將花瓣背後連接的感情也挖走。你對“不理智者”使用這個技能,會奪走“不理智者”的一部分靈魂能量,讓它正在成長的自我變得不再完整,永遠不可能恢複完整的人性。】“‘不理智者’是小章魚?”穆思辰問道。【“相對理智者”分為“絕對理智者”和“不理智者”,“不理智者”在你這裏,“絕對理智者”在祥平鎮努力分離新出現的“不理智”,可惜從“自我”出現開始,就永遠不可能再保持“絕對理智”的狀態,不管如何剝離“不理智”,都會生出新的感情。】【至於驅逐槍,它隻是一個稍稍覺醒了自我的工具,有點像剛剛學會“憤怒一鎬”的十字鎬,對它使用“挖牆腳”的結局是“驅逐”技能和花瓣汙染一同被十字鎬接收,十字鎬不想被汙染,無法對它使用技能。】“難道我沒有辦法救紀姐和小章魚了嗎?”穆思辰問道。【起源是個很特殊的小鎮,“萌芽”是連“相對理智者”都不敢容納的力量,它的汙染當然不是這麽輕易破解的,你還是先攻占一個“柱”吧。】盡管係統沒有明說,但穆思辰感覺到它的話語中隱含的意思。即便奪取了第一個“柱”,也未必能救得了紀羨安和小章魚。這讓穆思辰有些焦躁。但不管怎樣,紀羨安已經被抓進學校了,奪取“柱”和救紀羨安的目的地是一致的,他們怎麽都要進入學校。穆思辰還有兩個疑點沒有得到答案,但單靠空想是想不出來的,他需要獲取更多的信息。“我們去學校吧,”穆思辰望著不遠處的學校,“進去之後,切記不要違反規定,先觀察,冷靜在前,行動在後。前期我們的重點是獲取信息,不是拚命,明白嗎?”在這裏,拚命未必能夠救人,反倒有可能被汙染,連自己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