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安無咎心並不好,所以想給他充分的空間。  安無咎抬眼,走廊暗淡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令他的五官和輪廓顯得比平日更加柔和。  他不清楚自己現在想要什麽。  但沈惕放棄了等他回答,而是選擇將安無咎手裏的手環拿走,放進他自己的口袋裏。  “我不是說了嗎,你要主動一點選擇我。”  他動作很輕地牽起安無咎的手,與他的手指交握,然打開其中一間房,帶他進去。  房間裏的裝潢是白色調的,不算溫馨,但空間很大,也很幹淨。  “我隻陪著你,可以不說話。”沈惕的聲音溫和,“你想要什麽告訴我,不想要我做的也要告訴我。”  他並不想在安無咎的麵前裝出一副擅長愛的姿態,他並不是,也害怕犯錯,所以需要安無咎的指引。  看沈惕臉的專注與溫柔,安無咎心中竟忽然想最初見他的樣子。  很難想象,這個現在完全屬於自己。  安無咎沒有說話,隻是伸出自己的手,解開了沈惕風衣的扣子。  沈惕一瞬間覺自己的背都有點緊繃了。  他並不知道這是緊張。  但安無咎隻是解開了他的外套,然伸出雙手,擁抱住他。  他把自己的臉貼在沈惕的鎖骨前,手臂環繞著他的腰背。整個像是鑽進了沈惕的外套裏,逃避外界的一切。  此時的安無咎極度需要緊緊相貼的觸、充盈的氣味和交融的溫度證明眼前的不是錯覺。  不是一個給了他,又要收回的好泡影。  沈惕的心一子軟來。  他發現了一件奇異的實。  過去的他完全無解們為什麽會因為死亡而傷。  總是要死的,或早或遲。  沒有誰的生命珍貴可以讓沈惕覺得值得惋惜。  但此時此刻的他竟然好像可以受安無咎心中的痛楚,像是一條冰冷的河流,緩緩地從他身,流淌自己身。  “原來她已經死了。”安無咎的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會散開似的。  當他得知自己想找的母親或許已經死了的瞬間,大腦是空白的。  他不知道為什麽現實與記憶會有這麽大的出入,但的確如此。  因為記憶缺失,連悲痛都顯得不連貫,很突兀,他似乎更應該查清楚自己的身世,為什麽失憶,而不是沉湎於這延遲十年的痛苦。  但再怎麽遲鈍,痛苦還是會彌漫開來。  他忍不住抬手,輕輕撫摸安無咎腦的頭發。  沈惕沒來由地想自己曾經在某一個遊戲裏,遇過一個帶著孩子的媽媽。  於是他學著那位母親哄孩子的樣子,手掌放在安無咎身,一一,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這讓安無咎第一次有了被嗬護的覺。  但怪異的是,這種覺仿佛又很熟悉,好像在童年時期,他也曾經得過這樣的庇佑。  然而他很清楚,自己連記憶都是假的,何況是虛無縹緲的覺。  安無咎抬起臉,望向沈惕碧綠的雙眼。  沈惕的左手滑落來,搭在他的腰邊,也很自然而然地低頭,吻了吻他的嘴唇,很輕,像蜻蜓點水一樣。  “你還有我。”  沈惕又一次吻了他。  這個一度厭世,隻想著快一點死去的,如今正溫柔地安無咎許承諾。  “我不會離開你。”第92章 怪物療愈 “沈惕,我很喜歡你。”……  安無咎並非沒有想象過自己人生。  他記憶完全, 所以是有些自暴自棄放棄了過去,但他想著,至少可以左右自己未來, 比如從聖壇中獲得一大筆財富後出來,治好母親病, 找回妹妹, 過平淡安定日子。  但這在安無咎看來算奢望目標也在今晚被打破,最可怕是,他連為母親哭一下能力都具備。  就像是早已遺忘電影結局, 明明想認真、興致勃勃看下去,可是陡然被告知那是場悲劇, 明明是難過,但也哭出來了。  隻是他明白, 明明記憶那麽清晰。  他為努力活下去目標, 竟然早就已經失效了。  這些錯誤、虛假記憶給他編織了一美好,充滿希望願景, 但現實卻是當頭棒喝, 連元凶都找。  安無咎禁想記憶湧入時那音。  她告訴安無咎,他慢慢找回全部記憶。  安無咎明白, 究竟是誰,這麽殘忍利用他感情,讓他在聖壇努力生存,成為幸存者,這又出於什麽目?  那人或許也沒料, 自己可以這麽早知道真。  安無咎隻覺得,自己像是在迷霧森林抱著一團火光走了好久,還沒能走出去, 火光便熄滅了。  一切都是假,唯一值得慰藉是,沈惕就在這,承接了他脆弱。  安無咎心中是感謝沈惕。  一直以來安無咎都處在兩極端中,極端善像一雙能抵抗手,將他推眾人麵前,將所有一力承擔,極端惡又時時反噬他靈魂,讓他在心中斷拷打自己。唯一令他接受現實,願意繼續下去理,就是母親。  如沒有沈惕出現,安無咎想,今晚自己一定有好結。  就像加布爾所說,一沒有指望人,是尋死,就是投身一些虛無縹緲信仰中,失去自我。  無論哪一者,他都再是他自己。  “謝謝你。”  安無咎垂下頭,將臉埋在他懷。  脆弱是他常態,也應該是。  沈惕輕輕撫摸他後背,雖沒有說話,卻在心想,真正該說謝謝其實是他自己。  如沒有安無咎,他一輩子恐怕都是遊蕩於混沌世界中無名影,沒有根源,沒有歸屬。  但他並想說“我也很感謝你”,或者別客套話。  他雖然是很明白,但過許多,也聽過許多。  “好像對一般人來說,感謝能算在愛情。”沈惕捧起安無咎臉,笑著用一種循循善誘語氣對他說,“你再喜歡我多一點,怎麽樣?”  安無咎原本一直沒什麽表情,聽這句話,竟禁笑出。  “怎麽被你一說,就像是要以身還債了。”  安無咎笑,沈惕懸著一顆心也終於放下來。  他挑了挑眉,“也是行,我可是什麽正人君子。”  沒想安無咎竟沒有讓這話掉下,也學他樣子挑了挑眉,“我未必就是。”  這一句回得倒是讓沈惕噎了一下。  照理說換作平常,沈惕當然要還回去,插科打諢兩句,但放現在,他竟然有些感慨,感覺安無咎真在慢慢恢複。  他身上極端兩麵經常讓其他人感危險,但沈惕想與他都同。  沈惕抬起手,將他散落在臉頰邊碎發撩耳後。  “你竟然反駁我。”安無咎察覺他出神,“在想什麽?”  沈惕倒是十分誠實,“我覺得你正在慢慢恢複,前兩種極端狀態,現在好像有統一趨勢了。”  “是嗎?”安無咎輕笑了笑,“我以為你在意。”  “我是在意。”沈惕手搭在他腰間,眼睛望著他,“但是你在意。”  “我了解別人,但我好像能明白你。每一次從一極端跳轉另一,你應該是好受。”  沈惕頓了頓,又說:“尤其是第一次,在堡那副本時候,從惡變回善,很折磨吧?”  安無咎以為,他間感情出於各麵互吸引,比如自己夠有趣,所以讓沈惕注意。  他沒有想過,原來沈惕早已將他心看得這樣清楚。  “我是這麽想。”沈惕手指輕輕點著安無咎後腰,“比較來說,我其實太在乎別人怎麽看,但是我希望你因為自己做過事而後悔,所以看你從極端恢複中間狀態,我就感開心。”  這理是遠超出安無咎想象。  “原來是這樣。”  他止一次因自己而懊惱,設計殺人也好,過分善良也好,每一次切換狀態,都無法直麵另一自己。  安無咎以為沒有人能理解這樣他。  看來他和沈惕都是這世界少怪人,所以才能抱在一起,彼此取暖。  “這次說謝謝了。”  安無咎仰起臉,吻了吻沈惕下巴。  “沈惕,我很喜歡你。”  這句話讓沈惕很滿意,但又對他吻滿意,所以在他退開時候直接吻了上去。來得太突然,安無咎心狠狠跳了一下。  在被他說喜歡後,沈惕放棄了淺嚐輒止,整人乎是壓上來,一隻手捉住他腰,另一隻手控著安無咎後腦。  舌尖交纏一瞬間,安無咎渾身都過了一層薄薄電,像是被抽了體力,感官也完全交付給對操控。  他沉浸在濕潤喘息中,欲望如同海浪般起伏潮汐。隻有在極端情感鋪天蓋湧來時候,安無咎才感覺自己像一有血有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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