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皇殿前廣場。


    禮部諸人,已經將現場布置的妥帖了。


    可大雪不停,還伴著寒風。


    祭祀的主桌上,豬頭、羊獸、方肉、鯉魚與瓜果蜜餞等貢品上麵,都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雪。


    上貢的香,禮官點上,馬上就滅了。


    連點了九次。


    九次都滅了。


    禮官的臉色嚇得煞白。


    禮部的官員也是急得跳腳,顧不得規矩了,供桌上麵是不能有遮擋的,這也是給扯上了棚子。


    周圍安排上人擋風。


    第十次點。


    裏麵被堵得紋風不動。


    可香點上之後,還是滅了!


    這是大大的不吉之兆啊。


    尤其是,大家都還都知道,現在的帝國就如同那海上狂風暴雨下的一葉孤舟,處在風雨飄搖之間,有著隨時傾覆的危險。


    如此重要的出兵前的祭祀祈福,香卻連滅十次。


    禮官嚇得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禮部官員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棚子邊上,不知如何是好。


    “來了,太師帶著一眾將軍們過來了。”


    有人通報過來。


    “帝師佞臣出身,還是白身的時候,手上就沾了不知多少紅袍血,這關鍵的時候掉鏈子,怕是我等小命,都要難保了!”


    趙坤乾要來的消息,讓禮部一眾官員亡魂皆冒,仿佛太奶已經在眼前跟他們招手了。


    出征前不吉!


    這是武將們最忌諱的事情了。


    有禮部大臣喝道:“點!繼續點!”


    禮官手顫顫巍巍的再去點。


    點了。


    再滅。


    又有人發話:“快!去換上別的香!”


    “是。”


    有禮部緋紅袍官員心髒都快跑出來了,從庫裏取了別的香,但點上之後,在一眾人的擁護之下,香還是滅了。


    “噗通!”


    禮部尚書夏遠誌摔倒在了雪地上。


    這是名老臣了。


    他被這情況刺激到,直接神誌不清了,坐在地上悲愴的大喊了起來:“完了,完了啊!天不受香,這注定是蒼天要亡我大石啊!”


    “夏大人,慎言!慎言啊!”


    “夏老,那殺人不眨眼的賊胚子太師就要到了,這可說不得,說不得啊!”


    “尚書大人,這話不能說啊。”


    周圍人差點兒被這發言嚇死了,連忙上前,拉住這位老大人。


    眾人皆知,這話可能是實話,但絕對是萬萬不能講出來的。


    馬上就要大戰了。


    這樣的話傳到將軍們的耳朵,可還了得?


    萬一傳到皇帝耳中!


    這就是妥妥的九族升天套餐。


    “太師到~~~”


    太監高昂的聲音響起。


    這是對這些人的提醒。


    一眾禮部官員和下轄穿著黑色祭服的禮官連忙是圍住了“發瘋”的夏誌遠,對著趙坤乾抱手躬身。


    “拜見太師大人。”


    趙坤乾穿著棉質紫袍,身後跟著一群穿著威嚴霸氣盔甲的將官,不用刻意的威嚴,便是凝聚起了一股恐怖的肅殺之氣。


    這讓廣場上主導祭祀的官員們更加膽寒。


    “免禮。”


    趙坤乾擺了擺手。


    六部中,他有不少熟麵孔。


    也是剛熟不久的,是往他金珠駙馬府那套宅子裏送過禮的。


    有的是看好他這個太師的。


    也有是葛石手下的左右逢源之輩。


    “石國要亡了,石國,要亡了!!天不佑石國啊!!!”


    一道悲愴的吼聲響起。


    被擋在人群後的禮部尚書夏誌遠掙脫了按著他捂著他嘴的人,痛哭著喊了起來。


    “先帝陛下,吾夏誌遠絕不做亡國之臣,老臣,隨您去了!”


    夏誌遠從地上起來,大步跑向了不遠處的石皇殿柱子。


    有人要去阻攔。


    夏誌遠這種不爭不搶的老臣,人緣是不錯的,也在朝中有著無數門生。


    但要阻攔的人,是被攔住了。


    有人含淚道:“香點不燃,又出狂言,夏老已是死罪,攔下他,隻會連累石都夏族。”


    “嘭!”


    夏誌遠一頭撞在石柱上,這是結結實實的撞,不是演的。


    一頭撞上。


    夏誌遠腦袋鮮血直流,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渾濁的老眼看向了一眾禮部的官員,看著,一直看著那個方向。


    嘴巴動了動,卻是無力發出聲音。


    最終,是死不瞑目。


    趙坤乾一言不發。


    他順著夏誌遠的目光看向一眾禮官之中,隻見,一個黑影快速離開了。


    趙坤乾的目光一寒。


    這裏麵果然有蹊蹺!


    但當趙坤乾就要喊人下令的時候,那個身影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還對著他微微點頭。


    旋即,黑影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死去的夏誌遠身上,快速離去。


    趙坤乾深吸了一口氣,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看向夏誌遠。


    “太師,夏老是一時糊塗,如今,已經伏誅,小臣鬥膽,請太師不要再追求了,事情到此為止吧!”


    “我等附議!求太師了。”


    禮部有人帶頭跪在了地上。


    周圍人都跟著跪下。


    這是個順水人情,不追究也就不追究了。


    但!


    這要是不追究夏誌遠,那後麵的事兒,他還怎麽追究?


    “人死債消,死了的就算了吧。”


    趙坤乾將話說得明白,不留死角,接著道:“夏誌遠為何糊塗了,出那不吉利的狂言?”


    實際上,看到了那個人,趙坤乾已經知道為什麽了。


    夏誌遠,絕不是老糊塗了。


    是那個人,她出手了。


    聽著趙坤乾的話,一眾禮部的官員都絕望了。


    一陣安靜。


    安靜到此間隻有風雪的聲音。


    跪在地上的他們都低著頭,沒人說話。


    趙坤乾怒斥:“都啞巴了?”


    安靜被打破,一片哭聲響起。


    有緋紅袍老臣哭著在地上叩首,悲愴道:“回稟太師,香,點不燃,燃了就又立馬熄滅了,不吉,大大的不吉!”


    “嘩!”


    這話一出,趙坤乾身後的一群萬夫長將軍全都炸了。


    “要你們這些禮部的家夥幹什麽吃的?連祭祀都做不好,連香都點不燃!”


    “祭祀禮上,出這等低級的錯誤,要你們有什麽用?”


    “香壞了,不知道換香嗎?這種事,還要我們當兵的教?”


    “出師不利,壞了軍心,你們這幫好吃懶做的廢物,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他們的心態也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石國國運本就走下坡,這一戰,很是懸殊,懸殊到新皇帝要禦駕親征,要帶他們這皇宮精銳遠赴北方。


    他們嘴上說是香的事兒。


    可在心裏麵,誰不會犯嘀咕啊。


    “換了,換過了!點上了,都會熄滅,就連附近宮殿的普通貢香都試過了。”


    這話一出,現場的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頓時,人心惶惶。


    “嗤!”


    說話人的腦袋直接被砍掉,在雪地上滾了好多圈出去。


    “大戰在即,壞我軍心,當斬!”


    趙坤乾提著染血的劍,走到祭台前,將血淋淋的劍往祭台上一扔:“拿香來,老子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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