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打字，直接語音給ash發了過去，聲音帶著一點哭腔，軟糯得要命：“哥哥我好難受。” ash：別哭，有話你和我說，我來想辦法 於是林嶠把平台強行加投票環節的事一五一十地給ash說了，他越說越傷心，最後崩潰得厲害，自暴自棄地給ash發了一條又一條的語音。 “我就是覺得…我打遊戲沒有花語者好，做直播人氣也比不上別人。他們都做得那麽好，我幹什麽都不行。” “我想當星主播，平台都不要我。我不招人喜歡，他們就不要我。”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睜著通紅的眼睛說：“哥哥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ash：沒有，別亂說 ash：你特別好 ash：真的，相信我 林嶠看著他發來的消息，用力抹了把臉。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ash這麽一說，他又覺得生活也沒有那麽糟糕了。 青青小檸檬：謝謝哥哥 青青小檸檬：明天你打排位的時候喊我，我和你一起打 青青小檸檬：投票的事就不用了，我不是星主播，平台不會讓我去的 青青小檸檬：對不起哦，我剛剛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的，我就是有點難受，你別介意 ash：沒事 ash：別哭了，男孩子哪有哭的 青青小檸檬：沒哭啦 他後麵跟著發了個賣萌的笑臉表情，這件事就算囫圇過去了。 沒用就沒用唄，林嶠望著慘白的天花板想，他的人生已經無用二十年了，也不差這一會兒，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嘛，最起碼他現在多了ash這個朋友，生活還算不賴。 然而說者無心聽著有意，坐在機場候機的江嶼看著手機裏的聊天頁麵，微微皺了皺眉頭。 作者有話說： 晚安晚安！第28章 隨著投票結果最終公布，林嶠在家自閉了兩天，在聽完徐歐對d站的一頓痛罵之後，終於重新生龍活虎起來。 徐歐在南市陪了幾天女朋友，又被公司發配到西北的項目去了。這一去沒幾個月估計回不來，徐歐在臨走前說什麽都要拉林嶠出去吃飯，美其名曰讓他出去呼吸下外麵新鮮美好的空氣。 六月份南市的酷熱難言，空氣裏都是一股被蒸熟了的汗臭味道，裹挾著熱浪直躥人的鼻腔。幸好西餐廳裏空調強勁，林嶠看著自己麵前徐歐朋友圈裏的同款牛排，感覺氣氛有些微妙的詭異。 徐歐對此毫不在意，他是那種典型的分享型人格，遇見好吃的好玩的就要拉身邊認識的人都來試一試，自己請客都無所謂，就是想和別人分享他生活中每一次的寶藏發現。也正是托他大方的福林嶠才能在南市有個還不錯的立足之地，他自然是聽徐歐安排，就當陪大善人出來玩一圈，也確實可以當做散心。 林嶠看著那種血肉模糊的照片就覺得有股難言的味道順著嗓子眼直往上冒，頂著服務生看鄉巴佬的視線強行把牛排要成了全熟。做成全熟之後外層的表皮考得有些過於焦了，放在嘴裏硬硬得很難咬動，林嶠一邊艱難地進行牙齒與牛排的戰爭，一邊聽徐歐痛斥公司不做人，明明申請了不再外調，老板硬是把他叫去辦公室哭訴了半個小時公司正處於蓬勃發展急缺人才的時刻，畫完大餅最後還拋出絕招漲薪，連哄帶騙又給他整大西北當勞工去了。 這次薪水的漲幅足以讓徐歐在高中同學聚會裏當個有牌麵的人了，他看起來其實沒有那麽生氣，更多是帶著點炫耀的吐槽。林嶠早在兩年的相處中明白了他是什麽德行，因此並不往心裏去，隻是安靜地當徐大話癆的垃圾桶。 老板是要罵的，打工還是要打工的，生活還得繼續，不然能咋辦呢，人生又不能銷號重來，隻能打開舊存檔收拾收拾自己身上的裝備，努力打怪升級，祈禱某一天天梯榜上能出現自己名字。 林嶠苦中作樂地想，有的人呢就像江嶼一樣是歐洲皇帝，徐歐人如其名算是歐洲老百姓，他林嶠可能有幸生在了東非大草原，生下來天賦點就比別人少了一位數，基礎值低就不說了，成長屬性也莫名其妙被砍了一節。 談笑風生間徐歐又在抽卡遊戲裏單抽出一個六星，絢爛的彩光快要刺瞎林嶠的眼睛。他默不作聲地將最後一塊牛排咽下去，放下手裏的杯子說：“徐哥我吃好了。” 徐歐低下頭，看著自己盤子裏還剩下三分之二的牛排：“……你怎麽吃那麽快。” 林嶠在心裏想當然是因為你說話說得多，麵上朝他笑了笑，說：“你快吃吧，要涼了。” “行。”徐歐說著動手把剩下的牛排切了，手裏忙著，嘴上還得再叨叨兩句，“哎我看你直播那個隊友玩射手蠻厲害的，其他位置不行，打野菜得一批。” “ash嗎？他是挺厲害的。” “和你比呢？” “唔……”林嶠想了想說，“我覺得比我強。” “我不信。”徐歐說，“我看灰燼都沒你玩得好。” “別這麽說。” “就是的，你當時要是打射手位，現在哪裏輪得上灰燼耀武揚威？”徐歐一說起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痛心疾首地指著他說，“你這孩子，急死我了。” 他一貫是熱心腸豆腐心的，每次都整得好像比林嶠還急。林嶠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搖頭道：“徐哥你太抬舉我啦。” “你就是不自信。”徐歐是真的把自己當他家長，吃飯都不忘想著他的直播事業，“找個隊友是好事，我看你最近人氣不錯，要不然試試找d站其他主播一起排位，你們互相引流效果好點兒。” 林嶠心裏是沒這個想法的，但是表麵上還要嗯嗯地敷衍他一下。徐歐看出來他不太情願，後來也沒提這茬了，順便在點單程序裏給林嶠點了一份芒果冰讓他吃著玩兒，免得等自己無聊。 芒果冰很快上來了，被擺成了一隻很可愛的黃雞形狀。林嶠怕冰舌頭，吃也是拿著小勺子一口一口抿著吃，邊吃邊摸出手機來看消息。 昨天和ash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互道晚安上，林嶠發消息問他今天還打不打，隔了陣兒沒見回複，遂跑去刷微博，準備吃兩口新鮮的瓜來緩解夏日的悶熱。 kg奪冠的餘溫還在持續，粉絲產出的熱度空前高漲，微博熱鬧得仿佛過年。林嶠順著首頁往下拉，沒多久看見一個畫手激情轉發了一份小作文，吹得江嶼仿佛隻應天上有，遺落人間都是對他純潔的玷汙。 【姐妹們這篇采訪真的給我看哭了！！！我果然沒有喜歡錯江嶼，他就是全世界最閃亮最溫柔最高貴的男人！！！我現在想對全世界宣告我喜歡他，我驕傲！！！】 底下評論有數百條之多，全是嚎著今天也是喜歡江嶼的一天。林嶠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他一頭霧水地順著原po附帶的鏈接點進去，裏麵是一篇王者周刊對江嶼的專訪。 標題起得就噱頭十足江嶼，王者潮流中最天真的理想主義者。 采訪稿全文接近一萬字，下拉時進度光標變成極細的一個小白點縮在屏幕右側，足以體現采訪的內容量之大。這是江嶼第一次參與媒體的專訪，他自從英雄聯盟分部轉到王者分部談起，講自己的努力和夢想，也講到整個行業的混亂。 江嶼說他要組建一支沒有人員輪換的戰隊，他要證明團隊間親密無間的協作才是贏得勝利的關鍵，他希望聯賽裏不要有那麽多的選手進進出出，僅僅曇花一現後就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裏，他想要各個戰隊放下浮躁，耐心發掘選手的閃光點，為他們搭配合適的隊伍。 他要減少聯賽中過於頻繁的人員流動，用團隊之間的默契來抵消那些毫無意義的反複訓練，他要俱樂部增加對選手健康的照顧，製定更加合理的訓練計劃來延長他們的職業生涯，而不是將他們本就短暫的青春一次性壓榨到底，用完後就殘忍丟棄。 漂亮話誰都會說，各個戰隊的負責人也不是傻子。隻有冠軍能告訴他們什麽是對的，kg這樣搞就能奪冠，你們眼不眼饞，願不願意試試？ 如果一個冠軍改變不了，他們就再拿一個冠軍，兩個冠軍也沒用的話，他們就拿三個，拿四個，拿五個，拿到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為止。 這是一個卷無止境的時代，資本要逐利，而江嶼想給所有的職業選手打造一座烏托邦樂園，就如同這篇采訪的標題，很天真的理想主義，他三年裏拿了八個冠軍，卻依然隻有kg在支持他的實踐。 在采訪的最後，主持人問他有沒有泄氣，江嶼表示會繼續堅持自己的理想，然後終於拋出了他接受專訪的最終目的。 kg即將執行下一個冠軍團隊計劃，他們將開一個為期半年的青訓營，邀請所有十五歲到十七歲的少年參加。江嶼坦言自己的職業生涯快要走到盡頭，在最後的時間裏，他想將kg的輝煌完整交到年輕人手上。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林嶠被徐歐豪放的聲音驚醒，順手把采訪鏈接發給了他。徐歐看見標題先誇張地哦了一聲，然後把另一個網站鏈接轉發給他：“我上午看見的，也挺有意思，你看看。” 徐歐發給他的是王者周刊對於王者聯賽項目總負責人段宏傑的采訪。這個采訪顯然是在江嶼之後，主持人一直在根據江嶼的想法詢問段宏傑的看法，而段宏傑給出的答案相當簡單粗暴。 他認為kg的成功隻是偶然，完美的團隊不可能再次複製，而聯賽需要更多的新鮮血液。他們要流量，要挑起競爭，要讓比賽更加激烈來提高觀賞性，如果某隻隊伍一出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會獲得勝利，那比賽還有什麽舉辦的意義嗎？ “就像國乒一樣，一個隊伍完全統治比賽對於項目的熱度是摧毀性的打擊。”段宏傑在采訪裏如是道，“我認為聯賽需要更多隊伍百花齊放，這是賽事項目健康向上的表現。” 段宏傑這篇采訪短小精悍，不僅否決了kg的現行模式，也直言並不看好他們的未來。兩篇采訪是在同一期發表的，引發了空前激烈的討論，大家眾說紛紜，有覺得江嶼過於異想天開的，也有人說身為打工人不要和資本太共情，無論如何江嶼做的都是好事。 林嶠對此沒有想法，因為他既不是江嶼誌願庇佑的那一部分“職業選手”，也對指點聯賽未來的發展沒有興趣。他隻是想起兩年前的那個晚上，江嶼推門進來時那個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仿佛他深夜打遊戲是犯了什麽彌天大罪一般。 奮鬥逼，加班狗，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活成了江嶼最痛恨的樣子。 林嶠覺得糟心極了，關了手機望著窗外往來的人群發呆。沒多久徐歐也看完了江嶼的那篇專訪，嘖了一聲說：“無聊。” “你吃好了嗎？” “嗯，不吃了。”徐歐說著起身去櫃台結賬，“你在這裏等我。” 林嶠乖巧地點頭，專心致誌對著窗外兩棵高大無比的水杉樹放空。等徐歐結賬回來他們一起走出西餐廳，對麵就是玄湖，湖麵在夕陽下照耀波光粼粼，風景好到美不勝收。 手機上顯示現在是六點四十七分，徐歐盯著夕陽看了會兒，沉聲道：“你也很久沒來這邊了吧，要不過去走走，消消食？” 作者有話說： 跟大家報備一下，我明天去成都畢業旅行啦，大概為期一周~ 我也想過存稿，確實是存不下來qwq 就旅行途中盡量給大家更兩三章，請大家見諒qwq 愛你們，麽麽噠~第29章 徐歐說得沒錯，林嶠是很久沒來玄湖了。 湖邊的綠柳依然青鬱，晚風被湖水打濕了，吹在臉上有柔霧似的觸覺。兩個人沿著湖邊走了一陣兒，天色慢慢黑下來了，老人孩子也多了起來，在中心廣場上嬉鬧。 七點一到，隨著音響裏嘈雜的電音吱呀亂響，屬於大媽大爺們的廣場舞準時開場。林嶠走累了就和徐歐在道旁長凳上坐下，他看了廣場舞一會兒，忽然道：“兩年了，這歌還沒變。” “什麽？” “就我們以前跑步的時候。”林嶠指著人群伸手比劃，“天天都路過這裏，來回都是這幾首歌。” “你們還要跑步？” “對啊，kg基地不就在隔壁麽，平時六點鍾開飯，七點半所有人都要出來跑步。”林嶠說到這裏不知不覺就加快了語速，“一隊在前麵領頭，青訓生在最後麵，每次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特別壯觀。” 徐歐驚道：“天呐，我光想一想就崩潰了，感覺像是上高中。” “是有一點。”林嶠笑道，“基地裏麵有健身房，可以去上瑜伽課，周末還有理療師挨個兒做按摩。” “你們這些年輕人天天坐著打遊戲，是該運動下。”徐歐站著說話不腰疼，“我看挺好的。” 說話間林嶠看見六七個女生結伴朝中心廣場走來，每個人身後都背著一個鼓鼓的包，手裏也提滿了塑料袋。她們走到兩個人所在的長凳後就停下了，蹲在地上從包裏拿出紅色條幅，然後手腳麻利地掛在樹上。 林嶠透過紅綢的背後依稀辨認出灰燼兩個字，後麵跟著一長串文字，可能是什麽告白情話。他和徐歐麵麵相覷，徐歐用眼神示意他別淌渾水快走，林嶠朝他搖了搖頭，他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想留下來看看情況。 大約到了七點半的時候，又有幾個女生小跑著過來，將手提袋裏的奶茶和棒冰分給眾人消暑。林嶠和徐歐早就挪到了旁邊的凳子上坐著，徐歐視線一直在她們身上轉，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嶠說：“你說她們這是準備幹什麽呀？” 林嶠搖頭：“不知道。” 徐歐嘿嘿笑了兩聲說：“沒想到一把年紀了，還能湊上這種熱鬧。行，也算沒白來。” 晚上的夜風總算稍微降溫了些，混雜著草木清香絲絲涼涼地朝人撲過來，拂去太陽帶來的躁動。林嶠起身去附近的小賣部買了兩隻巧克力雪糕和徐歐分了，還沒吃到一半，就見不遠處的拐角裏出現一群烏壓壓的人影，小跑著向中心廣場進發。 他剛來及示意徐歐大部隊來了，就見那幾個蹲在地上的女生呼啦一下子全都站起來了，她們一股腦地衝向馬路中間組成圍牆，高舉著手裏的led燈牌，等到kg的隊伍離得近了，就一齊高喊：“江嶼，生日快樂！” “哎。”徐歐睜大了眼睛，嘖嘖有聲地感歎，“有粉絲真好啊，我也希望有這麽多年輕漂亮的妹妹喜歡我，艸，太羨慕了。” 他轉過身來，擠眉弄眼地瘋狂給林嶠明示：“你好好在直播界混，等哪天也有這麽多妹子過來給你過生日，到時候不是隨便挑，你還愁找不到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