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強忍著頭痛欲裂、靈魂像是急切地試圖與身體分家般的強烈不適,揮手拉開時空裂痕,咬牙投身入內。  穿過時空裂痕進入地球位麵,那來自古神意誌的凝視感才稍稍緩解。  楊秋鬆了口氣, 忙不迭奔向房間, 打開電腦, 點開收藏夾裏的燃向混剪……  連續刷了兩個點擊量過千萬的燃向視頻, 留在楊秋靈魂深處的那抹“異物感”強烈的印痕才漸漸淡化。  緩過勁兒來的楊秋,這才有精力去思考對策。  那道古神意識體,隻是上古神祗意誌的一部分, “凝視”的破壞力較為有限;就算不能借助地球位麵的無魔規則和楊秋本人從小堅信、穿越後更加堅信不疑的華夏精神信仰錨點, 咬牙挺會兒、多痛苦兩天也能扛過去。  當然,如果是本土施法者, 可沒法兒像楊秋這樣百毒不侵……換成是金斯利或是別人, 被對視那一眼基本也就廢了。  讓楊秋最感覺棘手的, 是那道古神意識,能透過玩家錨點發現到他這就讓楊秋失去了較為安全的、觀測這道古神意識的窗口。  神,為意誌載體;神分裂的意識,也是意誌的一部分。  僅僅是發現“”的存在,對於人類而言,就已經是一種災難。  楊秋不可能拿玩家的精神健康冒險,想辦法讓玩家能“目睹”到古神意識這種損招絕對不能上。  在不可觀測的情況下,要如何精準定位那道古神意識、找機會送丫回虛空,就變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嗯……?等等”  竭力想著處理辦法的楊秋,忽然想到了一個重點。  那道會對玩家好奇的古神意識,毫無疑問是有自主意識的,並非處於完全渾噩狀態。  考慮到新西利鎮的異狀保守估計至少持續了五十年上下,那麽這道古神意識在滯留當地期間恢複一定的自主意識,並非不能解釋。  那麽問題就來了……恢複自主意識後,這道古神意識為何沒有索求信徒?  能將意識分裂出一部分、投射到物質位麵來的古神,不管瘋到哪個程度,索求信徒、獲取錨點、逃離虛空都必然是本能。  但在新西利鎮,並沒有野生教派活動跡象除了明麵上信金幣女士的、暗地裏信低語者的,並不存在第三類“它信者”。  “首先……可以排除低語者教派對此知情。如果低語者教派知道新西利鎮藏著這種會對高階施法者造成致命打擊的大~殺~器,必定會想辦法將我引來此地,而不是試圖獻祭全城居民來與我對抗。”  “其次……金幣教會知情的可能也不高。”  金幣教會確實有任由塔奇亞領糜爛的過錯,但要說金幣聖地故意縱容古神意識為禍,這也是比較偏頗的還是那句話,這個位麵的正神教派頭頂上是真的有神在看著,下限比地球位麵那些動輒以宗教之名為戰、為權為利割裂底層民眾鼓勵平民互害的偽神教派高得多。  要是克裏克城上一代的守夜人沒受到塔奇亞領混亂的狀況幹擾、有精力和條件對新西利鎮進行徹查,那麽金幣教會會做出什麽樣的對策是可以預見的……一旦確定此地有疑似古神意識活動,教會絕壁會想辦法把新西利鎮全麵封禁起來、把這個鎮子連帶周邊村莊從地圖上抹去。  無強大的外力幹涉影響,一道恢複了一定自主意識的、能本能地規避暴露風險的古神意識,一不捕獲神使(就像楊秋當初被不知名古神觸角錨定)發展信徒,二不擴大影響輻射範圍……這確實很古怪。  “難道說……有什麽未知因素,讓給這道古神意識不能離開當地?”綜合以上考量,楊秋隻能得出這個讓他本人都頗感匪夷所思的結論。  這是前所未聞的,至少以楊秋的見識壓根不能解釋無論是象牙塔還是正神教派的記載裏,驅逐或消滅古神投射意識的辦法無外乎地域封禁,或是刻意讓古神意識吞噬某個犧牲品的靈魂肉~體後再將其有實體的載體消滅。  “意誌”是不可被消滅的,神戰中的落敗者隻會被流放虛空而不是被某位獲勝的正神消滅。  連正神都做不到,凡人更束手無策。  但“意識”的載體可以被消滅……這也是人類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  當然,這種消滅終究還是跟弑神有區別被消滅了載體的古神意識,不過是重歸虛空罷了,談不上弑神不弑神。  楊秋並不是那種會“仁慈”到認為犧牲一個人拯救更多人絕不可行的人,其實他也動過不如往卡特林場投放犧牲品的念頭,反正手裏重刑犯一大堆……奈何古神意識也不是什麽載體都要,當初那個錨定他的不知名古神觸角就情願等他三百年也沒說隨便選個目標下手。  思來想去,楊秋是既想不通那道古神意識的反常表現,也拿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隻能搖頭歎了口氣,打開時空裂痕返回異界,先看看殷正亮教授那邊的調查進展再做打算。  楊秋這一來一回耽擱的功夫,殷正亮教授已經調查完卡特宅,正在走訪鎮上居民。  說是走訪嘛……其實也隻有走,沒有訪。  殷教授跟齊天走到哪個街區,哪個街區的鎮民就如臨大敵、避之唯恐不及,壓根就沒有跟他們這倆“煩人的亡靈”好好打交道的意思。  連續“走訪”了十幾戶人家,殷正亮教授才撈到個好歹能跟鎮民近距離相處的機會……  這座位於街區盡頭的民宅,是一棟鎮上少見的純木製老宅。  占地約有五十來個平方、總高度約四米左右的木製小樓分為上下兩層,一層麵朝大街的方向隔出來一間三十多平的袖珍門店,屋主勞倫斯夫婦在此經營著雜貨生意。  殷正亮教授走進掛著“勞倫斯家的雜貨店”招牌的小店時,頭發花白、正埋頭編製竹籃的勞倫斯先生低呼了一聲,下意識丟開手裏的竹片、身體後傾,擋在與他一起擠在狹窄櫃台內的太太身前。  同樣頭發花白、看上去也很蒼老的勞倫斯太太,驚恐地往進門的兩具亡靈看過來,但並沒有做出任何試圖起身逃跑的動作。  殷正亮教授視線下移,發現坐在竹編靠背椅上的勞倫斯太太膝蓋上搭著一塊破舊的毛毯,毛毯下部露出的雙腿明顯要比普通的中老年婦女細小,小腿處的肌肉萎縮到連褲管都撐不起來。  再將目光移到勞倫斯太太同樣明顯萎縮、但還勉強能算得上是正常的上肢,不難看出,這位太太或許是在早年間遭遇了什麽變故,導致下身癱瘓。  語言不通的情況下,殷正亮也沒法說什麽安慰之詞,隻能禮貌地衝兩位異位麵的同齡人點點頭,抬腳進入門檻內。  勞倫斯太太身體殘疾,勞倫斯先生的身材也很瘦小,抱起妻子避出去對他來說應當是比較困難的事,他隻能警惕地盯著不請自來的猙獰亡靈,盡可能用單薄的身體為妻子豎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齊天看不得這種場景,默默跟進店內,四處看了下,從牆角找到掃帚拖布,用行動證明自己並無惡意。  勞倫斯夫婦看到齊天拿起掃帚時還驚嚇了下,似乎是擔心這具亡靈用掃帚上的木柄充當武器;等看到這具高大的亡靈居然忙活著幫他們打掃起衛生,這對老夫婦受到的驚嚇更大了……  勞倫斯家的一樓大部分區域用來開雜貨店,餘下十幾個平方的空間內除了一間小小的臥室,便隻剩下擠在一起的廚房和廁所。  殷正亮教授略微查看了下一樓分割出來的區域,自己把靠牆放置的梯子反過來、駕到通往二層二樓閣樓的入口上,蹬蹬爬了上去。  閣樓並不是堆滿雜物的雜物間,相反,還被打掃得很幹淨,比一樓還幹淨。  殷教授神色一動,利落地爬進閣樓。  這個兩頭矮、中間高的區域,看上去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床單鋪得很整齊,枕頭、棉被也很幹淨,靠出入口的方向擺著衣櫃、箱子;另一麵靠小窗口的地方還有一張小小的桌子,一把小孩子坐的沒有扶手的椅子,桌上甚至還放著本書。  殷正亮教授略微彎腰走到書桌前,近看之下,才發現書桌上的那本書並不新,連封皮都已經泛黃。  小巧的書桌雖然擦得很幹淨,但桌麵也因氣溫變化出現了明顯的開裂痕跡,油漆也已經斑駁……顯然,至少已經是多年前的老家具了。  殷教授意識到了什麽,轉過身檢查床和衣櫃。  看上去鋪得很平整、保持得很好的床上鋪蓋,纖維已經明顯的泛黃老化;殷教授隻是輕輕拉了下床單,竟拉出一道明顯的撕裂開口來。  衣櫃裏放置著幾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孩子衣物,織物纖維也已經有明顯的朽壞黴變現象。  這個閣樓的房間裏沒有任何照片,也沒有任何可以說明此間主人狀況的文字信息,但殷正亮教授依然可以做出判斷住在這裏的小主人,應當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勞倫斯夫婦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個房間的原貌,但他們顯然無力阻止家具老化,織物腐朽。  “這家人記得過世的親人……也說不清是好是壞了。”  殷教授搖搖頭,準備下樓。  正當他準備去踩下樓的樓梯時……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什麽信息。  殷教授猛然回頭,重新看向那張靜靜地擺在閣樓窗口前的小書桌。  那本封皮泛黃的書,端端正正地擺在書桌右側,能讓小主人伸手就能觸摸到的地方。  “書本……書本等等,這個異界的書籍,可不像地球上那樣常見啊!”  殷教授再次跑到書桌邊,將書本拿起,翻開。  精神矩陣可讓地球人看懂異界文字,這本書上內容並不複雜,隻是一些麵向兒童的、簡單的寓言故事。  書內扉頁上,印著個花哨華麗的家紋紋章,還有一行手寫的小字:  “卡特子爵贈予優秀的新西利少年卡爾勞倫斯,新曆988年六月。”唯心理論  第四百九十一章  《異界》遊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地球位麵的互聯網上、玩家第一次借助登錄頭盔進入這個異界的時間, 是新曆1031年。  在“遊戲”裏經曆了兩次“npc冬日慶典”後的現在……是1033年。  換言之,殷教授手上這本兒童寓言,從“卡特子爵”轉贈予與“少年卡爾勞倫斯”, 發生在45年前。  這本已經印刷出廠超過45年的兒童讀物, 雖然紙頁已經泛黃、變脆, 但內頁依然很“新”,紙張筆挺、書脊處沒有絲毫折痕, 並沒有怎麽被翻動過。  也可能是……拿到這本書的人, 來不及反複翻閱這本某種程度上來說很貴重、難得的讀物。  殷教授緩緩轉過身,第三次打量這間維護得很好的房間, 神色愈發凝重……  “書籍”於這個異界的原住民, 屬於一種奢侈品。  絕大部分平民家中能找到的帶文字的紙張, 要麽是報紙,要麽是廉價的、印刷著花花綠綠廣告的雜誌,書籍是很難得一見的……哪怕是家中有適齡兒童的人家,孩子就讀大城市中的工人學校(一般是工廠主開辦)或是私人開辦的私人教室, 所用的教材往往也歸屬於學校或教室, 畢業後必須歸還。  印刷刊物的不普及, 有工業水平落後、生產力低下的原因, 也有管製邪~教思想流行、遏製神秘學傳播的實際需要世界觀不夠完整、精神不夠穩定的人接觸到神秘學絕不是好事,經曆過實際治理領地的國家隊對此也能認同。  贈書的卡特子爵已過世超過二十年,對於這位子爵生前的評價……隻能說按這個世界的貴族道德標準來看, 還勉強能算是個人:  土地兼並、巧取豪奪、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等破事兒一件沒落下, 但慷慨解囊資助鄉鄰(比如曾經資助了摩根家具廠),每年冬日慶典安排管家為鎮上的老人贈送棉被衣物煤炭等取暖物、收容救助孤寡兒童、興辦收費低廉的私人教室這些事兒吧……這人活著的時候也幹過。  市政廳能找到的舊報紙上, 還刊登過卡特子爵病逝時新西利鎮鎮民自發為這位老貴族送葬的新聞。  衣櫃裏的舊衣物全是十歲以下兒童穿著的尺寸, 這個房間的主人很可能永久停留在了穿著這些衣物的年紀, 那麽按此推算……卡特子爵是在少年卡爾勞倫斯去世二十年之後才病逝的;勞倫斯夫婦多年來持續保留著卡特子爵贈送給他們去世孩子的書本,也至少可以從側麵證明……這對老夫婦對已逝的卡特子爵沒有恨意。  看上去,無論是卡特子爵,還是勞倫斯一家,都似乎與新西利鎮的異常現象無關……至少殷正亮教授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能證明三者相關。  但……很有可能在四十~四十五年前去世的卡爾勞倫斯,幾十年如一日精心維護著過世孩子房間的老夫婦……這些隱隱約約的信息,總讓殷正亮教授感覺有哪裏不對。  “這個地方可跟地球不一樣……地球上的案件,能查清證據,條件,動機,案子就破了。而這個地方……並不講究犯案條件。”  殷教授下意識做了個抬眼鏡的動作,因他心不在焉之故,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差點沒把手指骨捅進鼻子部位那個大窟窿裏。  “好吧……骷髏架子都能滿街跑的地方,正常的地球人邏輯確實靠不住。”  殷教授糟心地甩了甩骨爪,將手上的兒童寓言放回原處,一邊慢慢下樓,一邊在腦子裏思索國家隊收集整理過的“守夜人任務”案例。  玩家一手“偵破”過的《紅牆農場案》、《肯特班奈特少年失蹤案》,國家隊都是精心收集整理過的細節的……那幫做任務的玩家隻把這些匪夷所思的案子當成遊戲來玩,國家隊可太清楚不過這些案子意味著什麽。  《紅牆農場案》中,國家隊了解到了“封印物”這種超現實的玩意兒到底有多離譜……一個巴掌大的手工製作雕像,居然就能製造出連環謀殺案。  《少年失蹤案》中,國家隊驚悚地發現原來一個精神強大的普通異界人死亡後真能變成強得離譜的大惡靈,不僅能隨心所欲地搞連環謀殺,甚至連獨立於主世界之外的“空間”都能弄出來。  有這些現成的案例打底,後麵玩家在杜塔塔城、在塔奇亞領搶著做守夜人任務時,國家隊才能淡定地跟在後麵主持收尾……  簡而言之,雖然很突破地球人的世界觀……但強烈的個人情緒(精神力)確實能幹涉乃至是直接影響現實這種一點兒也不科學、完全不符合唯物主義三觀的唯心理論現實,國家隊的這幫專家們雖然非常蛋疼,但也在很努力地進行解析、理解、接納……  新西利鎮的異常狀況,就非常唯心,跟唯物壓根就不沾邊。  “要破這個案子,犯案條件先放一邊,重點先放在動機……和證據上。”  “普通鎮民的居住條件、生活物資都相對緊張,一般鎮民家庭並不像摩根家具廠和治安官家那樣,就算過去多年也依然能找出存在過失蹤親人的蛛絲馬跡……不妨就先從這兩戶能確定的受害人家庭查起,看能不能找到關聯點……”  從卡特宅出來到來到勞倫斯家,殷教授走訪過的十餘戶鎮民家庭,皆不能判斷家中是否曾經有親人消失同一個房間幾個人共用,同一件衣服父親穿過兒子穿,大哥穿過弟弟穿,福爾摩斯來了也得抓瞎。  下得樓來看見那對緊張得就差摟到一起的老夫婦,殷正亮教授微微躬身表示對上門打擾的歉意,招呼齊天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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