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隨轉頭,挑挑眉:“你確定學姐沒有男朋友嗎?” “她閨蜜說沒有啊。”程子遙搖了搖頭,精神恍惚地往裏走,最後選擇靠近落地窗的那桌,與學姐他們隔著一桌空位。 服務生遞來菜單,段灼起身說要去上個洗手間。 “你們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程子遙點了個重慶風味的鍋底,又要了個番茄鍋。 兩個鍋底,就需要多加一倍的錢,蔣隨皺眉道:“隻能選一個。” “為什麽?” 程子遙這人神經大條,對人情世故上的細節並不敏感,蔣隨沒有直接點名原因,隻是說:“點一個就行了,這個湯底不劃算,我們點肉吃。” “那好吧,那我要辣的。” 擔心程子遙專挑貴得點,蔣隨把他支出去買飲料,點了個比較劃算的套餐,專門又要了些能填肚子的年糕和肉丸。 服務生把湯底端上來,程子遙也拎著水果茶進來了,一杯一杯擺上桌。 “阿灼還沒回來嗎?掉廁所裏啦?” 蔣隨看了眼時間,確實走了快有十多分鍾:“會不會是沒帶紙。” 話音剛落,一道修長的身影在落地窗外一閃而過,段灼進門,蔣隨留意到他手裏多了個棕黃色的牛皮紙袋。 “你去買栗子了啊?” “嗯。” 段灼笑著應了一聲,藏在身後的右手伸出來,裹著一層糯米紙的草莓糖葫蘆遞到了蔣隨眼前。 “吃嗎?”第30章 牽手。 蔣隨來時注意過這家賣炒栗子的店鋪,插台上支著許多糖葫蘆,這家店離公交站很近,但離他們所在的商場挺遠,段灼顯然是跑著來回的,此刻還有些氣喘籲籲。 “吃啊。” 蔣隨笑著接過了他手中的糖葫蘆,金色的糖漿凝得很漂亮,在燈光下色澤誘人。 “我的呢?就買了一根嗎?”程子遙問。 “你也喜歡吃這個嗎?”段灼頓了頓說,“那一會兒下去我再給你買一根。” “逗你的,我不愛吃這些甜西西的玩意兒。”說著,抓了把栗子在手心,剝開往嘴裏送。 蔣隨張嘴咬下前,問段灼:“你不吃嗎?” 段灼先是搖了搖頭,但很快又補了句:“你先吃,吃不掉的給我。” 等待菜品上來的時間,服務生給他們端了幾盤小食,段灼吃了幾顆裏邊的五香蠶豆便擦擦手停下了,沒有像程子遙一樣剝栗子吃,也沒有要吃糖葫蘆的意思,隻顧著研究火鍋應該按哪個按鍵可以加熱。 蔣隨忽然有種感覺,這糖葫蘆是段灼特意跑下去為他買的,證據藏就在剛才那個“也”字裏。 他原本以為是段灼自己喜歡吃才去買的,但段灼下意識搖頭的反應又讓他否定了這一點。 段灼是怎麽知道他喜歡吃糖葫蘆?蔣隨記不起來。 這個季節的草莓個頭不算大,微微帶點酸,麥芽糖又剛巧中和了這點酸味,很開胃。 蔣隨一口氣吃了四個,停下來,遞給旁邊的人,段灼沒動手,張嘴咬下最後一顆。 這一遞,一接,自然得有些不像話了,程子遙支著腮幫,眯起眼,表達著不滿。 蔣隨說:“你剛才自己說不要的。” 程子遙重重歎了口氣,望向學姐那邊,角度問題,隻能看到林嘉文的背影,不知道是聊到了什麽,她笑得開懷,鼓起掌來。 段灼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才發現林嘉文旁邊坐著的大高個兒,目測身高起碼有一米八五,可能還不止,看發型和穿著風格都像是男人,但胳膊的線條又不似男人那麽結實。 倆人的位置挨得很近,已經沒有了安全距離。 段灼涮著剛上來的牛肉,小聲問:“男的女的啊那個……” 程子遙在看見那人的側臉後鬆了口氣:“女的,上回我看比賽時候見過她,女排主攻手,好像姓秦,具體叫什麽我忘了。” “真是女的啊?”蔣隨訝異,又往對麵瞅了瞅,“怎麽感覺她長得比我還高。” “人本來就比你高。”程子遙打趣,“你這身高進女排也就混個自由人。” 蔣隨聳聳肩:“我是無所謂,倒是你,好意思杵她旁邊嗎?” “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追的是文文又不是追她。我這身高配我家文文綽綽有餘了,最萌身高差。” “十公分也算最萌身高差?” “滾,起碼十五公分。” 段灼從沒關注過女排比賽,不懂他們說的主攻手和自由人指的是什麽,又不想打斷他們說話,於是自己上網搜了一下。 國家隊主攻手身高將近兩米,自由人一米七出頭,讓蔣隨去當自由人顯然是句調侃的話,不過程子遙對長高有著很強的執念是真的,甚至到了迷信的地步。 他問服務生要了一份筍,說是以形補形,節節高。 蔣隨聽了,撈起兩個鵪鶉蛋放到段灼碗裏:“以形補形。” 段灼不明所以:“這補什麽?眼睛嗎?” 蔣隨愣了愣,笑開了:“對,你說什麽就什麽。” 這頓飯,程子遙吃得很是魂不守舍,明明隻能瞧見一個背影,他似乎也很享受,咬著箸尖,吃兩口就往對麵瞧,時不時傻笑一下。 “她吃東西腮幫子鼓囊囊的好可愛。” “我吃東西腮幫子也鼓啊。”蔣隨說這話時,嘴裏塞著一牛肉丸。 程子遙瞅了他一眼,嫌棄道:“她是倉鼠,你是鵜鶘。” 蔣隨瞪著眼:“我吃相有那麽難看嗎?” 段灼安慰:“你也是小倉鼠。” 雖然不是什麽美好的誇讚,但蔣隨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左手一疊牛肉,右手一疊寬粉,豪爽地倒進鍋裏,舔著嘴唇,等待水開。 段灼在一旁看著,心說北方人吃東西可真有意思。 程子遙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鍋裏了。 “你們說,孩子姓程的話取個什麽名兒好呢?” 段灼忽然想起曾在一本書裏看到作者對“戀愛使人降智”這句話的分析。 戀愛情感通過a10神經和前額葉皮質的聯動作用產生,一旦發生聯動,除了喜歡的人,其他一切事物都會被排除在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降智屬於生理問題,不受本人意誌所控製。 程子遙的“癡”,是多巴胺的分泌所造成,情有可原,隻是坐在他身邊,聽他翻來覆去念叨,段灼的耳朵真要起繭子了,但不接話,又擔心程子遙會覺得尷尬,隻好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 三個人裏,隻有蔣隨吃得最實在,最認真,盤子裏的蝦殼,骨頭,水果皮摞得滿滿當當,嘴唇被醬料辣得通紅,喝一口冰飲,繼續悶頭呲溜碗裏的粉條和脆腸。 “這鴨腸還挺好吃的,是脆的。”他說完,又伸筷撈了一些,問段灼,“你吃不?” “吃。”段灼把身前的小碗遞過去。 蔣隨蘸了點醬料才放到他碗裏,一邊說:“我發現這個多燙一會兒更好吃。” 之前拿醬料的時候是他們自己去的,三個人三種口味,段灼不知道蔣隨的那碟裏放了些什麽,味道比他自己那碗複雜,幾種不同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又不衝突,越吃越香。 詢問蔣隨裏邊放了些什麽,蔣隨卻把醬料碟放到他跟前說,笑得神神秘秘:“不告訴你,你就蘸著吃唄,沒了哥再給你弄。” 吃到一半,程子遙按照計劃中的那樣,和火鍋店的服務生溝通,進入後廚。 之後的行動也像預想中的一樣順利,當他推著裝有蛋糕的小車出現在林嘉文麵前,那一桌女孩都沸騰了,起哄歡呼,點蠟燭,唱生日歌,林嘉文在浪潮般的祝福聲裏,閉眼許願,耳朵紅通通的。 段灼發現程子遙紮進女生堆裏簡直如魚得水,場麵異常和諧,尤其是那一出甩麵大戲,換來許多掌聲和笑聲,讓人感覺他一開始就坐在她們那一桌。 在程子遙給學姐慶祝的同時,段灼他們這桌也上來一份麵條,服務生戴上一次性手套,正準備甩,蔣隨攔著他,躍躍欲試:“我來甩行不?” “當然。”服務生又找了副手套給他。 “你能行嗎?”段灼抱有很大的懷疑,畢竟程子遙那套動作練了快一禮拜才熟練。 “小看我。” 聽了這話,段灼放下碗筷,仰著脖頸看他,蔣隨將麵團拉伸至一米長,上下甩了兩下,沒有翻車,做起更大膽的藝術動作,像體操運動員一樣,轉著圈甩。 “就問你牛不牛?” 段灼樂得不行,真心實意地誇:“你是挺有天賦的。” 一旁的服務生也跟著附和:“都可以開拉麵館了。” 蔣隨和程子遙甩麵的不同之處在於,程子遙甩麵是胳膊動,人不動,而蔣隨像在和麵條跳探戈,整個人旋轉起來,手裏的麵條被他拽得又細又長,有點停不下來。 段灼正準備掏手機錄像,麵條“啪”一下,恰巧掛在他脖子裏,軟乎乎的,還帶著一絲涼意。 “……” 表演出現了意外,最先笑出來的是邊上的服務生和隔壁桌的一對夫妻,笑聲像病毒一樣,感染了整個大廳裏的人。 蔣隨是最後一個發現的,他停下時看了看手裏的兩段麵疙瘩,再抬眼看了看段灼的脖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趴在段灼的大腿上,斷斷續續道著沒什麽誠意的歉。 褲子的麵料透氣,段灼感受著灼熱的呼吸,聽著少年人如溪水一般清亮的笑聲,剛竄上來的那點脾氣又無聲無息地熄滅了。 “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保證不弄了……一會兒給你買甜筒吃。”蔣隨滿嘴都是哄人的話,又無比虔誠地取下段灼脖子裏的麵條,但段灼卻清晰地瞧見他眼角笑出來的淚花。 脖子裏還沾著點麵粉,難受得很,段灼用手抹了幾下,感覺沒有抹幹淨,想去衛生間衝一下,蔣隨攔住說:“我幫你。” 在段灼猶豫的時候,蔣隨已經抽了張濕巾,後頸的,連帶衣服上的麵粉都一並擦拭幹淨。 服務生問蔣隨需不需要再甩兩下,他們還可以提供麵條,段灼搶在他前頭回了一句:“就正常下吧。” 火鍋吃得快見底,林嘉文忽然起身來到他們這桌,說是想要組個密室逃脫的局,問他們願不願意一起加入,湊個人數,十個人的話是滿員,體驗感會更好一些。 程子遙樂不可支地答應,拚命向段灼他們使眼色,段灼看了眼蔣隨,征求意見。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聽你的。”蔣隨說。 眼看著程子遙雙手合十,都換上祈求的眼神了,段灼也不好推辭,點頭應下但如果林嘉文事先告訴他這是恐怖本,他是死都不會答應的。 劇本故事背景設定在一九九零年,失蹤的女孩叫於美麗,是一家發廊的洗頭小妹,是個孝順的女孩,每到月底都會往家裏寄錢,好一陣,家人都沒有收到她的信息,於是來到她工作的地方,發現理發店門窗緊閉,卷簾門上還被潑了紅油漆,才慌忙打電話報警。 警犬嗅到了異樣的味道,警方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