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想到就是你的失職,好在沒人發現!”黃俊看屈南和白洋就像手心和手背,“領隊的職務你暫時放一放,交給昌子,自己反省兩周。” “好,謝謝教練。”白洋將眼鏡抬了抬,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室外的走廊裏,陳雙正在和屈向北培養感情。“北哥,我是不會離開屈南的,你的腿受傷就是屈南的腿受傷,所以我不可能放開你。” 屈向北被陳雙摟著腰,一步一停地往前挪。“放開。” “你同意我攙著你走,我就放。”陳雙的手臂又緊了緊。 屈向北的眉頭也緊了緊。 “還有,我弟和我的兩個哥們兒馬上就到,你可千萬別露餡。”陳雙快速地說,“我弟和我長得很像,叫陸水,是跳水運動員。兄弟裏像霸總的那個叫莫生,金頭發的叫孫洋洋……” 話音未落,走廊另一側衝過來一個金毛,孫洋洋喊著老大,撲向了陳雙的懷抱。 “老大你今天太帥了,我愛死你了。”孫洋洋抱著陳雙晃悠兩下,再站直,“南哥你今天也帥,要不是最後棄權,我覺得金牌肯定是你的。” “是啊,你後半段賽程的狀態很穩。”莫生隨後走近。 屈向北撩起眼皮,看向他們,逐一將他們的樣貌和陳雙的形容對上號。看到陸水時還是微微一愣。 很像,確實是陳雙的弟弟。 “咱們先去吃飯吧,走走走,餓死我了。”孫洋洋特別激動,拉著陳雙就跑。莫生朝屈南點了點頭,也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剩下的兩個人,一時無聲。一個看著一個。 屈向北想了想,沒打算開口,反而朝著陸水笑了一下,做出輕鬆的樣子。誰知他剛準備抬步就被攔了下來。 “你不是屈南。”陸水疑惑地看著他。 --------------------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是很認真地探討雙重人格的病理還有生活方麵的困擾,其實這個病帶給病患的影響是很困擾,不是很酷的噱頭。 四水:火眼金睛,你換人了。第137章 思念的滋味 屈向北隻有眉梢動了一下,他又不是沒看過屈南的影像,怎麽裝屈南,自己並不是不知道。屈南高三那年,自己反複出現,除了白洋,學校裏無人識破。 沒想到傻乎乎的陳雙的弟弟這麽聰明。 太聰明的人在身邊不是什麽好事。 “我聽不懂你說什麽。”他模棱兩可地回答,朝電梯的方向走去。右腿韌帶已經到極限,走路可以,跳躍不行,屈南有傷但是沒有和隊裏打報告。 “你不是。”可陸水追上來,從後打量著這人的背影,“屈南不會不看我哥。” 他倆情情愛愛的事讓屈向北頭疼,他依舊往前快走。 “聲音也不一樣,你不是屈南。”陸水觀察著他的左側臉,從他細微末節裏推測,“你是誰?” 屈向北用沉默代替回答,這兩兄弟,一個比一個難纏。 “是精神分裂還是性格分裂?”陸水加快腳步才能追上他,“多重人格?” 電梯就在十幾米開外,屈向北再次加快了步頻。 “你是屈南的另外一個人格。”陸水自己推算出來,“我看過這方麵的書。” 屈向北充耳不聞,很多人從電梯裏出來,又進入了電梯。周圍充斥著比賽結束後劍拔弩張的氣氛,每一具身體裏的腎上腺素還在發揮作用,讓人進入一個易怒又自覺無所不能的狀態。 陳雙正在電梯前等他們,朝他們招手。 “你是屈南的另外一個人格?”陸水已經敲定了答案,“人格有獨立的性格,記憶不共享,你根本不認識我們。屈南說過,如果我殺了我爸,一定會被識破偽裝精神病,原來他才是真的……” 一直往前走的屈向北在這時停了下來。 他的停下也帶動了陸水的停止,頓挫感猶如一場暴雨忽然按下暫停鍵,雨水停在半空,可電閃雷鳴還在頭頂喧鬧。 這是隻發生在兩個人之間的靜止。 “你為什麽要殺你爸?”屈向北依舊皺著眉。 陸水急促地喘氣,倒不是因為害怕,可確實是緊張。自己裝了那麽多年的精神病,終於遇到一個真的了。在真正的病人麵前,他才明白自己的演技多麽拙劣,簡直小巫與大巫,所以才被屈南一眼揪出來。 陶文昌說,他女朋友在演一個精神病,自己也是演的,大家都不知道屈南是真的。 “我爸猥褻。”最後陸水說。 屈向北像是一個定了格的人,幾秒後上了發條,濃墨重彩式的從陸水的臉上看過去,繼續往前走了。於是陸水再次跟上去:“你和屈南是什麽關係?” 這一次,屈向北正麵回答了他的問題:“他是我弟。” “陳雙是我哥。”陸水興奮地接觸這個病人,人類觀察手冊上可以單開一頁了,“我覺得你比屈南聰明。你弟喜歡我哥,可我不喜歡他。你喜歡我哥嗎?” 屈向北看了一眼陸水。“不喜歡。” 說完,他從陸水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如釋重負。 跳高項目結束,陳雙才發覺自己有多餓。可賽場上還沒消停,不少項目剛剛打響第一槍,所有人員不能擅自離開賽區。 隻好又回到自助餐廳,好在飯菜一直供應,方便運動員隨時取食。 陳雙選了一碗粥,幾個小包子,也給屈向北端了一碗。“喝粥吧,早上臨出發之前屈南沒吃什麽。” 屈向北坐下後環視一圈,莫生和孫洋洋正帶著陸水拿盤子,他才問:“屈南的腿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陳雙在他旁邊坐下了,“他沒有和我說……是不是很嚴重?” 屈向北單手端起粥碗,大口吞咽。“停止訓練,休息兩個月。” “兩個月?”陳雙拿著湯勺愣住了,第一個訓練大周期隻有4個月,屈南竟然傷成這樣,要直接休到4月份,“他的腿是什麽時候傷的?” 屈向北閉上眼回憶了一下。“他高三那年。” “高三?高三那年發生過什麽?你以前替他比賽過嗎?”陳雙看著他的左腿,已經不知道屈南的傷究竟在哪裏了,“我沒想到你也會跳高……白隊說,人格有不一樣的特征,我以為你不喜歡這些。我看得出來,你和他不同,你很喜歡看書,看很多深奧的書,哲學天文那類,你還會下國際象棋。這些都是屈南不會的。” “我確實不喜歡跳高,這不是我的選擇,但是我接受過屈南父親的訓練。”屈向北抓起一個包子,用左手,“這兩天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不然我為什麽又出來了?” 陳雙低著頭,熱粥咕嘟一口吞進肚子裏。除了比賽的壓力,難道是自己和留學生的事把屈南嚇著了? “沒什麽,他就是太想贏。這次比賽競爭太激烈,他不想金牌易主。你放心吧,我會讓他好好休息。”陳雙笑了笑,假裝無事發生。 半分鍾後,莫生帶著兩個人坐到同桌,邊吃邊聊今天的賽事。陳雙一邊關注著屈向北,一邊給洋洋解釋今天賽場上發生的細節,很多規則通過他的轉述變得淺顯易懂,聽眾才會對場上的風雲變幻有直麵反應。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孫洋洋聽完已經冒汗,“我隻知道看你們誰跳得高,沒想到競爭這麽激烈……” “除了實力,跳高也算是心理戰吧。”莫生剛想抬手習慣性地買單,才想起餐廳對外開放。 “是,而且也是體力戰。”陳雙給屈向北剝了兩個雞蛋,“你吃吧,你姥爺說中國人要多吃肉蛋奶。” “南哥你可要多吃些,好好養傷,下回銀牌換金牌!”孫洋洋還給他打氣,絲毫沒看出這人已經換了芯子。 簡單的一頓飯吃完,大家要暫時分開了,酒店不允許非參賽人員久留。陳雙送他們去停車場,時不時要扶一下屈向北,隻是他發現四水總是在看北哥,這讓他有些不安。 難道弟弟察覺出來了?不會吧,所有人都沒發現,弟弟應該不會看出屈南切了小號上線。 莫生的銀灰色跑車在停車場中分外好認,當車體啟動時,車門像小翅膀朝上飛,露出後座上的一大把紅玫瑰。 “送你。”莫生把玫瑰捧出來,“洋洋說必須要99朵,這樣才顯得鄭重。我們作為兄弟總不能把花店給你搬來。” “等一下……你倆是不是有病啊?”陳雙看著這捧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誰沒事送這麽多花啊,我是參賽,又不是咱們仨一起過情人節!這錢你留著給我買一棵山茶樹行不行?” “不行。”莫生把花塞到他懷裏,“沒有人能拒絕我的花,接著。” “老大你就收下吧,再說咱們仨又不是沒一起過過情人節,上次還一起去情趣酒店開房間呢。”孫洋洋執意讓他拿著,“算是我們的一份心意。” 好大一捧,捧起來的時候都看不到路了,陳雙隻好接著,畢竟是兄弟們的一份心意,畢竟他們仨是一起在情趣酒店的桃心形大床上睡過午覺的交情。“那……好吧,你們先在附近找地方休息,晚上一起參加閉幕式。四水,你先和莫生洋洋走,哥晚上就回家。” 陸水點了點頭,不舍地告別哥哥,坐上莫生的車。臨上車時,他還特意看了一眼那個人。 屈向北轉了過去,覺得自己需要抽口煙。 告別之後,陳雙陪著屈向北往回走:“你和顧文寧住一屋,他也是跳高隊的,但是人品不好,也不留口德,跳高也不行,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要理他。” “你別跟著我。”屈向北站在電梯裏,不讓他上來。 “你逃也逃不開我啊,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屈南上線還是會回來,等你再一蘇醒,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肯定還是我。”陳雙摘了一朵玫瑰給他,“送你。” 屈向北擋住花,按下了電梯關門鍵。 唉,野男人又跑了,陳雙隻好等另外一部電梯,自己回到了619。屋裏沒人,方浩可能還在比賽,陳雙放下花束看了看手機,果真,男子4x100接力正在熱身。 這時,手機收到昌哥的微信,說上報網絡賬號id,陳雙有一個不怎麽用的,頭像還是灰色的小人,學校這是要發通告用,所以他第一時間想要換頭像。 換什麽呢?換自己自拍是不是太騷包了?想來想去,陳雙將鏡頭對準玫瑰,拍了一張大花束的全景,又把隨便起的名字改成“小怪物陳又又”。 給昌哥回完微信,陳雙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進入休息,過度緊張之後很容易睡著,疲憊排山倒海朝他撲來。 睡了多久,不知道,醒來是聽到有人敲門。 “方浩嗎?”陳雙來不及穿鞋,踩著襪子去開,“接力成績怎麽樣……” 門剛剛打開,一隻手伸了進來,一把抓住陳雙的手腕,像是怕他將門關上。門隻開到了一半,那個人就擠了進來,迫不及待地抱住陳雙,甚至來不及將門關上。 陳雙抱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同時也體會到了屈南的疲憊。他在出汗,呼吸也不順暢,如同經曆了幾萬米的長跑,從未知的地方跑回來。 他先把門關上了,現在剛好是正午吧,窗外的亮光透露出下雨後的青白色。陳雙用身體關上門,然後靠在門後等著屈南休息過來,這感覺真的像接住了一個長途旅行回來的人,隻是你不知道他的出發地點在哪裏,什麽時候會返程。 屈南隻知道自己醒來時就在房間裏了,床頭櫃上,放著裝著獎牌的禮盒。他拿著禮盒卻不敢打開,所以拿著它衝向陳雙的房間。 再次抱住陳雙的實體,他慢慢踏實,慢慢從空中降落。 “你怎麽又跑了?”陳雙將眉骨壓在他的鎖骨上,呼吸時肋骨相碰,“你為什麽隱瞞傷情?你的腿都傷成這樣了,為什麽還要上場?北哥說你高三時候受過傷,究竟怎麽回事?他還說你必須休息兩個月……我在場上的時候其實很害怕,我怕北哥把你的腿跳壞了,他從左邊起跑,他是左撇子,而且是8步。” 屈南聽著他嘀嘀咕咕,雖然語氣是抱怨的,可是每個字在他聽來都是怯怯的關心。隻是他現在顧不上那麽多了。 陳雙還說著,兩個人的身體拉開距離後開始對視,屈南的眼神從疲憊進入了另外一種情緒,像是內疚。 “今天……”屈南開口時壓住了陳雙的肩,不敢問,“贏了麽?” 獎牌盒子明明在外套兜裏,卻成為了他的潘多拉魔盒。打開之後,他怕他的心病蔓延至全世界。 陳雙愣了愣,萬萬沒料到屈南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但是也算不出所料。“贏了,昌哥刷新新成績,2.22,贏了弗朗切斯科。你是銀牌,2.20,你已經盡力了。” “不是我,不是我。”屈南搖搖頭,終於敢去觸碰禮盒,“這不是我贏的。” “是,這次不是你贏的。”陳雙捧起他的臉,將他對準自己,“但是你有這個實力。我不在乎你精神狀況穩不穩定,你好好養傷,下個賽季咱們一起上。” “一起上……”屈南吸了吸鼻子,如同聽了不敢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