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自回了院,翠竹軒裏這才熱鬧起來。


    留在院中的丫頭們早已生了暖爐,把屋內烘的暖和和的,上麵罩著一床薄被,隻等陶若筠回來窩在榻上用來蓋著。


    陶若筠特意吩咐,酒注子裏溫上酒,謝鴻卓一看大事不妙。


    “今夜還要飲酒?”


    “是呀,不然幹坐著守歲豈不是很無聊。”


    謝鴻卓覺得頭大,本來陶若筠就有些貪睡,再加上酒......明天還起不起了?


    “明天你可不能貪睡。”


    “知道知道,大不了我午間再睡好了,這種可以吧?”


    謝鴻卓無奈點頭,陪著陶若筠窩在榻上蓋著被子,倒是愜意的很。


    “青荷,去把我備的荷包拿來。”


    青荷應聲到裏麵去取陶若筠一早就準備好的荷包,用來今日打賞下人用的。


    今年的荷包鼓鼓囊囊,裏麵放的東西比往年都要多。陶若筠特意叫謝鴻卓幫自己準備的,裏麵塞了金銀錁錠,又另放了一塊銅錢如意,用的新的大紅線穿成如意模樣,為的就是討一個吉利。


    幾個丫鬟分別賞了銀腳簪子和絨花簪子,陶若筠又私下賞給青荷兩對銀腳金花簪,桑青一對銀腳鑲翡翠簪,總之明天大年初一,各個都得一身新。


    陶若筠分發完了荷包,又忍不住叮囑一句,“去了外頭別亂說話。”


    眾人都答應是。


    本來這荷包就是院內各個公子奶奶賞給自己院子的丫鬟小廝們,多少自然根據主人的賺錢能力走了。謝家不用說,是翠竹軒兩位最能掙,給的自然也多,要是外頭亂說,難免別的丫頭們不高興,到時候心中不滿,又要惹是生非,陶若筠都怕了。


    此刻阿保手裏也拿著荷包,正要拆著看著,金珍攔都攔不住,叫阿保一下給扯開了口子,金銀錁錠撒了一地,陶若筠見了,歪著腦袋對謝鴻卓道:


    “瞧見沒有,你女兒也要賞人呢。”


    謝鴻卓笑:“由她去,賞完了咱們再給一個就是了。”


    倒是阿保見東西丟了,彎腰就去撿,幾個丫頭要來幫忙,陶若筠給攔了:


    “她自己撒到地上的,你叫她慢慢撿,反正有空。你們把酒拿來,我看今天年飯剩了不少,你們可有去廚房拿些下酒菜來,我們邊吃邊喝邊守歲。”


    青荷道:“少奶奶還在吃的什麽,他們就去拿來一些來,特意選了些不怕冷的。”


    陶若筠叫取一些放在矮桌上一看,有高油醃蛋,牛首腐幹,醬燒核桃,以及孫春陽家的熏魚子,沒有油膩的大菜,倒是很合陶若筠的胃口,當下就叫人斟酒來喝。


    陶若筠興致很高,謝鴻卓坐在榻上給她當憑幾用,結果阿保撿完金銀錁錠也往榻上爬,謝鴻卓的腿又成了板凳,簡直苦不堪言。


    陶若筠見狀,想換到矮桌另一邊坐著,他又不讓,一把將人攬住,苦也就苦這一會子。


    “明天你去哪裏?給我留一個小廝,我要辦事。”


    謝鴻卓一手攬著阿保,一手搭在陶若筠的肚子上,輕輕道:“好。”


    “少奶奶明天辦什麽事呀?咱們出去麽?”幾個丫頭問,都有些盼著出門的日子。


    陶若筠笑笑道:“不是,我想給山莊裏的人送點東西上去,畢竟山上不比山下,清冷。他們也不便下來拜年,我總得派個人上去吧。”


    謝鴻卓點點頭:“要的,叫人帶點吃的喝的還有用的,明天一早我安排雲山過去。”


    陶若筠說起山上,便想起另一件事來:“夏天咱們在山上的時候,那個酒坊的縱哥兒你們可見過?”


    花照道:“見過,可壯實了。”


    “他娘呀,托我給他尋個媳婦兒,我還在發愁呢,把誰說給他比較好。”


    誰知道話音剛落,花照就站起來道:“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陶若筠好不容易緩下來,說道:“你才多大,就惦記著嫁人啦。”


    花照老老實實道:“如果一定要嫁人,縱哥兒有什麽不好的。人高馬大,又壯實,還會釀酒,嫁給縱哥兒不愁吃穿,有什麽不好的。至少,他不會再把我賣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陶若筠見氣氛冷下來,有心緩和,道:“縱哥兒呢,確實不錯,眼下我的酒坊就靠他,總之隻要有酒坊一天,縱哥兒的日子不會差的。我有心給他說個媳婦兒,至少有我在,不會擔心他欺負媳婦這回事,你們誰要有心,就跟我說說。不過你們幾個小的就別參與了,才多大呀,可不能成親。”


    誰知道不合年紀的大膽發言,合年紀的兩個反而低著頭紅著臉沉默了,謝鴻卓在身後見了便笑:“你是第一次給人做媒吧?”


    陶若筠反對道:“不是呀,不是。”


    謝鴻卓也不說什麽了,直接道:“我看青荷就很合適,他們兩個都是你身邊得力的,做一對夫妻也很好。青荷要是願意,不妨就嫁了,有少奶奶給你做靠山,不怕在婆家受欺負,況且這位婆婆你也見過了,不是會欺負媳婦兒的人。青荷,你願不願意?”


    青荷垂著個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倒是身邊一眾小丫頭起哄,“青荷姐,快說願意啊,快說啊。”


    過了半晌,青荷才扭扭捏捏道:“我比他大不少呢。”


    “這話怎麽說的,”陶若筠第一個不滿意:“我還比三公子大呢,大些不是挺好的嘛,大些我可以保護他。”


    謝鴻卓在陶若筠身後聽了這話,想笑又忍住了,眼睛直盯著陶若筠的耳朵。


    滿室燭光下,可以看見耳廓上細細的白色絨毛,皮膚微微泛紅,像是七月的毛桃,帶著誘人的色澤。


    “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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