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過了一會兒,小少年沒忍住,猶猶豫豫地道:“那他們怎麽沒和我說啊。” 鍾慧靈道:“這不是想給你驚喜嘛!” “他們怎麽現在又跟你說了?” “咳。”鍾小姐幹笑一聲,“這個...那個...因為熙熙阿姨突然就忘了你在哪個班,不知道去哪找你,他們委托我來問一下你哈哈...” “嗬嗬。“周意安直接掛斷了電話。 過了五秒,鍾慧靈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還有什麽事?!”周意安小朋友已經是破防邊緣了。 “沒事就不能聊聊天嗎?真是...”鍾慧靈苦口婆心:“你別這麽大火氣嘛,不就是熙熙阿姨和喬叔叔在度假沒有陪你嘛。男子漢大丈夫的,生活費到位了不就可以了,這麽大人了怎麽還要粘著媽媽呢。” 周意安神情更加陰沉,惡狠狠地道:“你懂個屁!” “我懂個屁?我還不懂你就是因為生日沒人陪鬧脾氣嘛,哎喲青春少年的心思哦,真是細膩又多愁善感呢。” “與你無關!” “怎麽就與我無關了呢,我又不是不了解熙熙阿姨。我覺得叭,她那種仙女級別的人物,哪裏管得了那麽多俗事嘛。” “你才是俗事!你最俗了!”周意安立馬反唇相譏。 “行行行,我俗,我最俗行了吧,但是哥——” 考慮到小夥伴近幾年確實孤孤單單,又向來腦子有坑,鍾慧靈母愛大興,語氣格外認真:“熙熙阿姨畢竟她是成年人了,她也有自己的世界和生活,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的。” 周意安沉默。 有些事情其實他都懂,隻是不想麵對罷了。 他的母親就是一個既理想又現實的人,追尋著在別人看來虛無縹緲的東西,哪怕放棄所謂的榮華富貴和穩定生活。 但同時她努力又敏慧,撞破南牆也不回頭地攻克一道道難關,從一無所有再到如今。 有些時候,周意安都覺得自己就是周曦熙的難關之一,畢竟沒有他,他媽媽還能再自由再無畏一些。 他也不知道像誰,在情感需求上似乎總是缺了點什麽,永遠要一個陪伴或者說寄托。 聽著電話那頭隻剩下呼呼的風聲,鍾慧靈還真有些怕小夥伴當場嚶嚶嚶哭出來。 她轉移了話題:“你哥呢?他沒接你出去玩?他不是最喜歡搞些這樣的形式活動了嘛。” 因為母親和周曦熙是好朋友的關係,所以鍾慧靈對周意安的複雜家庭也算是了解。 孩子生日這種小事,基本是不用指望親爹周鴻途的,倒是周雲天和周意安關係那麽好,沒有表示反而有些奇怪。 周意安冷哼一聲:“他?他上個月光明正大地翹班去蹦迪正好被周鴻途逮住,不僅當場被發配去z城的分公司管理,銀行卡也被凍結了。現在消費超過一百塊都要提前申請,還找我借錢現在等著發工資吃飯呢。” 鍾慧靈一口氣激動到喘不上來,差點沒被周大少笑死。 一脈相承果然一脈相承,周家兩兄弟這麽合的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笑你的去吧,掛了!“瞧著鍾慧靈估計是放不出什麽屁了,周意安冷漠無情了掛上了電話。 “誒等等,你還沒告訴我在哪個班呢!” 直到最後,鍾慧靈也沒有完成熙熙阿姨的委托。 正值年尾,陰雲密布,隱約有下雪的趨勢。 周意安小朋友趴在跪坐在椅子上,反趴著長椅的靠背,陷入沮喪。 雖然之前和鍾慧靈嗆得大聲,但等打完電話,對方的話又在腦海中不停回蕩。 “...但我隻有她一個人啊。”少年有些難過。 下午六點的時候,周曦熙女士開著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終於見到了她的寶貝兒子。 她穿著一身米色帶絨的風衣,頭發盤起墜著銀簪,優雅得仿佛一幅畫。 除了她之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渾身藝術氣息,但五官卻痞帥痞帥的男人——喬。 這便是她和周鴻途離婚之後的真愛了。 “安安,最近學習怎麽樣,累不累呀?待會想去吃什麽好吃的?”雙方一見麵,周曦熙便拉著周意安坐上了後座,喬則自覺地去當司機。 “還好,一般,不知道。“周意安皺著臉,冷漠回應。 他半張臉都被羽絨服的白色絨羽擋住,驕傲得像隻小孔雀。 周曦熙歪頭,捏住自家崽的半邊臉,拽著他強行讓對方看向自己:“真是敷衍媽媽啊,那安安有沒有想媽媽呢?” 咦,手感還挺好。 她禁不住另一隻手也捏了上去。 周意安生無可戀,口齒不清:“幼不幼稚,不想,一點都不想。” 前麵開車的男人吹了聲口哨,嗤笑:“謔,還挺傲嬌的。” “管好你自己!“對於這個突然闖進自己生活的陌生男人,周意安可就沒什麽好脾氣了。 喬聳了聳肩,不跟小孩子計較。 “怎麽說話的呢安安,喬叔叔他是你的長輩,你之前收他送的零食和禮物的時候可以不是這樣的。”周曦熙一臉不讚同。 “哼。”周意安小朋友哼哼唧唧,翻臉不認人。 母子之間幾個月不見的陌生感似乎也在這吵吵嚷嚷中消失。 瞧著氣氛還算不錯,周曦熙瞥了眼麵頰悶紅的小崽子,似是漫不經心地道:“安安啊,我聽老師說,你半夜不睡覺爬起來在被窩打遊戲,還拉著整個宿舍的人一起打,導致第二天全宿舍都上課睡覺,是這樣的嗎?” 周意安一僵。 “買手機給你是為了方便聯係,不是為了打遊戲。“周曦熙戳了戳他的腦袋,一臉嚴肅,“再這樣的話,媽媽隻能把你的手機讓老師保管了。” 那怎麽行? 都特麽月底了,國服都快結算了,怎麽能棄這麽久的努力而不顧! “我不要!”周意安氣急敗壞,“他們打遊戲睡覺關我什麽事,我打遊戲又沒影響學習。” “但是安安你成績退步了。” “我沒有!那隻是發揮失常!” 周熙曦瞧他這油鹽不進的樣子,不得不感慨這個年紀的孩子果然難辦。 她偏了偏頭,和前麵開車的男人咬耳朵:“喬哥,我就說小孩子越長大越難管,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英俊的男人也低聲道:“不,寶貝,我覺得隻是因為我在這裏,他臉麵過不去。你明天再溝通溝通,說不定就有轉機了呢。” 周意安超大聲:“我沒聾!” 喬:“看吧,我就說,如果隻是寶貝你在這裏,他最多生悶氣,絕對不會對你大吼大叫的。” 周意安怒火衝天,偏偏還隻能忍著,一張還沒長開秀氣如同女孩子般的臉快要氣成河豚。 周曦熙越看他這樣子越覺得有趣,逗貓一樣忍不住想多揉捏一陣。 她想了想,幹脆用成人的思維方式溝通,溫聲道:“但是安安,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遊戲和學習必須要取舍隻能選擇一樣。媽媽認為,對於未來而言,學習的收益會肯定更大一些,遊戲什麽時候都能玩的。” “胡說!”周意安一到熟悉的領域,立馬激情澎湃指點江山,“上次統考我才全市一千多名,但是王者榮耀這個賽季我巔峰分全國第86了!還有公會聯係我要不要去直播呢。” “喲謔,想不到你還是個電競天才呢,讓你困居在這個小小泥潭真是屈才呢。”開車的男人笑道,聽不出是在陰陽怪氣還是真的在誇獎。 “這麽厲害?”周曦熙讚歎鼓掌。 她並不了解遊戲這一塊,但聽起來小崽子似乎還挺有天賦。 全國前一百呢,這得打敗多少人啊。 周曦熙女士與有榮焉。 “那當然。”得到肯定,周意安小朋友頭揚得更高,“而且電競就是吃青春飯的,超過二十歲再打遊戲就沒有太大的發展空間了,這都是一個戰隊教練和我說的。但是學習憑我的腦子,什麽時候都來得及。” 周曦熙女士聽得一愣一愣的:“怎麽辦,喬哥,他快要說服我了。” “寶貝你自己看著來,不要問我,免得你崽到時候又要遷怒我了。”男人認真開車,事不關己的模樣。或許是愛,又或許是獨特的思維模式和教育方式,周曦熙最後真的讓步了。 她和周意安小朋友約法三章,心無旁騖讀完高中考上大學後,可以幫忙辦理保留學籍休學一年,讓他去試著打職業混混看。 如果真能打出成績,可以再接著延長時間。 “但是我高中畢業也十八了誒,他們說電競十八歲年紀也算大了。”少年抱住母親手臂眨巴著眼。 “不可以得寸進尺哦安安。”周曦熙揉了揉他的頭發,“既然想達成自己的目標那就自己去努力,你可以跳級,可以自己學完知識提前高考,夢想不是靠他人實現的。” “那好叭...”周意安喪氣。 接下裏的對話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仿佛書籍翻頁一般,不重要的通通一目十行地略過。 周意安隻記得吃完那頓飯後,他下了車,擺手告別,然後幾乎是一步三跳著前進的。 他心裏滿滿都是喜悅,對未來充滿期盼和憧憬,就連想到喬那個狗男人時也覺得順眼了不少。 行吧行吧,他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確實要依靠自己了,周曦熙女士也有了新生活,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該去打擾人家老夫老妻日子。 他要好好學習,稍微努努力,好歹給周曦熙女士掙點麵子,然後再去打職業。 又或者幹脆組建一家俱樂部,自己當老板,自己當教練,自己打比賽。 多酷呀。 以他的天才技術肯定能夠帶領戰隊走向勝利,勇奪冠軍... 這時,一輛大型油罐車從他旁邊飛速掠過,揚起一片的灰塵和汽車之家尾氣。 周意安沒忍住咳嗽一聲,思緒被打斷,頓時有些煩悶。 這司機開車有沒有長點心啊,這市區開車都不帶減速的。 突然,一聲尖叫從背後傳來。 他茫然地回過頭,那輛油罐車像是刹車失靈,直直地往前衝去,一連撞停了好幾輛車。 在堪稱龐然大物的重型油罐車麵前,那些私家車都像是紙糊的一般,遍體鱗傷,現場一片混亂。 油罐車在這連續地撞擊下,速度有些降了下來,但方向顯然已經失控。 最後,它帶著無法匹敵的力量,側翻地撞上了一輛剛起步的黑色商務車。 隨著砰地一聲巨響,這輛黑色商務車被推著地撞向一輛停在路邊的重卡,車頭直接擠壓扭曲得不成樣子,隔著這麽遠似乎都能聽到金屬被擠壓的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