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見到大家夥有困難,都會去幫忙,您看他,他就是我幫忙帶到教堂來的!”高非凡指著一旁的紅玫瑰玩家。  【彈幕:……哇你確定嗎?】  【彈幕:笑死,主教的表情都麻木了。忽然有點點心疼主教,他老要聽這些人滿嘴跑火車也蠻累的。】  【彈幕:這位哥們挺勇,剛才主教這麽嚴厲都沒嚇跑他,還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彈幕:聽聽主教怎麽說咯。】  在人群最末的林客此時也隨著隊伍逐漸前行,接近教堂門口。  他抬頭遙望主教,豎起耳朵傾聽。  雖說他對盲先生的人品有十足把握,但還是要確認一下主教的判斷標準,這樣比較穩妥。  萬一盲先生過關了,自己沒過關呢?  那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從小到大暴打過無數人的林客心虛地想。  再者說來,要請主教給予祝福,流程肯定在懺悔之後,無論如何都要等主教處理完這批人,倒不如留在最後觀察。  隻聽主教道:“是嗎?”  問的卻是邊上那個紅玫瑰玩家。  紅玫瑰玩家猶豫了,一邊看著高非凡威脅的眼神,另一邊又擔心此時撒謊會被主教完美拆穿。  那表情,仿佛有人正把他放在火架子上烤。  半晌,他含糊道:“嗯嗯,是他把我帶到這裏。”  “好,那起碼說明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主教回看著高非凡道。  高非凡麵色一喜,還沒來得及道謝,卻聽主教又道。  “既然如此,你就應該把承諾的事都做到,你答應過另外三人,也要將他們帶到教堂,可我現在卻沒見到他們。你可以選擇將他們帶來,或是將你收到的報酬退還,然後你就可以得到進來。”主教沒什麽感情地說。  高非凡一字一頓聽到最後,臉上的表情從驚喜到驚愕到恐懼,直到最後滿臉煞白,滿背冷汗。  怎麽可能!  那些人都死了,他既不可能把他們帶來,更不可能把道具退還給他們。  這句話是一條死路。  意識到這一點的高非凡立刻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下意識要反駁:“你——”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被其他鎮民們推開了:“走開走開,你這邊結束了吧?別擋路!”  高非凡一愣,看向主教,忽然意識到人家沒在和他打商量,而是在下結論。  一時間,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即將麵臨的命運,眼前一黑。  高非凡這輩子什麽事沒爭贏過,無理也能說出三分理,但他忽然明白過來,在這裏,主教根本不在意他說的是什麽,他就算口頭贏了一萬遍也沒有用。  這世界怎麽了?還不許人解釋?怎麽能這麽一棒子把人打死?  他又不理解又委屈,撥開眼前的人群還要再說,卻見前麵的人回頭不耐道:“主教都說了,你就按他說得做唄,要是做不到不就正說明你的確有問題?承認自己的問題吧!”  高非凡滿臉不理解,揪住這個人還大聲地說:“我有什麽問題?他們想讓我幫忙保護他們,給我點道具不是應該的嗎?我一路上好心好意保護他們,他們自己不小心死了,關我什麽事?這規則也太不公平了吧!”  【彈幕:他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他自己有問題嗎……】  【彈幕:放棄吧,他意識不到的。】  【彈幕:有一丟丟生氣,以前我也遇上過明明自己有問題卻覺得自己委屈得要死,偏偏一張嘴還能說的人,竟然連主教都不能讓這種人意識到他自己的問題嗎!】  【彈幕:不需要他意識到,讓他這種人在這個世界無法適應生存就可以了。】  【彈幕:對!痛快!我喜歡這個小鎮的生存條件!】  【彈幕:準備去旅遊了?】  彈幕討論間,主教仿佛疲憊,向後退了一步,圍繞在教堂旁的保護罩仿佛也縮小一些,隻聽見黑暗中藤蔓“窸窸窣窣”遊動的聲音離人群更近了。  死亡的恐懼進一步籠罩在所有人頭上。  除了花藤,還有女巫。  女巫在多輪攻擊失敗之後,就不再嚐試,而是睜著她那雙帶異蕊的雙眼,輕輕貼伏在教堂上方,像是等待這層屏障自動消失。  任何人被這樣一個龐然的怪物盯視,心裏都會不自然地感到壓抑,再加上主教嚴守生門,終於有人崩潰哭了出來。  “到底怎樣才能得到寬恕?”  “難道非得損己利人才行?”  “夠了!不要再說氣話了,或許真誠一些就能打動主教呢?”  “對啊,以前的主教明明非常寬容,是我們讓他失望了……”  “女巫變成這樣回來,也是因為我們先把她和盲先生趕走的。”  失去被寬恕的資格的人們渾渾噩噩,互相倚靠著瑟縮在教堂角落,呆呆盯著上方的女巫。  【彈幕:這副本看得人好壓抑……但是隱隱約約又覺得事態正在轉好,是我的錯覺嗎?】  【彈幕:應該不是!你看小哥哥他們要上去了!】  畫麵中,當主教以“替惡人掩蓋罪行”的判詞淘汰掉另一位紅玫瑰玩家之後,林客、盲先生和靳青越幾個人終於走到主教麵前。  要說他們沒被這氣氛影響,那是不可能的,一直勝券在握的靳青越、一向懵懂的鬱笙和頗為開朗的楊月麵色都有些凝重。  就連林客也有些緊張,不過他的緊張沒有來由,隻是因為看到主教幽深的雙眼,就不自覺地心髒發緊、多跳了兩下。  【彈幕:大家看起來都好緊張!】  【彈幕:這次真的危,人這輩子孰能無過啊。當然過分的人是要給他懲罰,就不知道主教的判定標準是什麽了……】  【彈幕:等等——主教笑了?!!!剛才他的臉陰沉的都快滴血了啊!!】  【彈幕:曹?!】  果然,畫麵中麵貌肅然的主教眼神輕動,掃過幾人,目光在繃著眼皮的林客身上微頓,嘴角竟然閃過一點極不明顯的笑意,好似帶著揶揄。  這表情,一下子就把這仿若神祇的主教拉下神壇,變得十分平易近人。  “誰先來?”隻見他收了表情,垂眸平靜地問。  “我,”靳青越卻當先開口,“我懺悔自己對他人抱有仇恨和惡意,對生命垂危的同伴沒有及時救助。”  他說的內容除了添加“救助”以外,和上一次幾乎完全一致,語氣裏也同樣沒什麽懺悔之意。  【彈幕:不得不說,靳神也是真剛……】  【彈幕:成了他那樣的大佬,走不走劇情也就無所謂了。他應該已經想到別的求生方法。】  果然,主教道:“你並不想懺悔。”  靳青越一笑:“對。”少年眼裏有著將場景從另一種角度看穿的笑意。  主教便直接忽略靳青越,看向鬱笙:“那你進來吧。”  竟然直接通過!  不少玩家紛紛羨慕地看向鬱笙,繼而想起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子來到這裏以後的表現——原來什麽都不用做啊,隻需要開開心心地來參觀小鎮,不幹壞事,在最後關頭就能得到保護?  鎮民們也呆呆地看著鬱笙,紛紛想道,其實主教一直都在保護他們,如果他們能敞開心扉迎接女巫和盲先生,以及給這些遊客們更多的幫助,想必也不會因此而受到傷害。  果然,下一位是楊月,她支吾了一下,撓了撓頭:“哎呀!我好像沒做什麽壞事……就、就有一個晚上和我同屋的人被淘汰了,我沒能幫上忙,但是我真的不知情……”  說到這裏,她又害怕自己這麽說像是推托責任,正想著也懺悔點啥的時候,卻聽見主教說:“嗯,知道了,進來吧。”  楊月:“!!!”  這就通過了?  通過了!  她呆愣一瞬,差點忍不住驚喜地跳起來,連聲說著謝謝,繞過主教就進了教堂。  這下子,玩家、鎮民們已經不隻是羨慕了,而是懊悔的情緒更多,玩家們紛紛想著下次進入這個副本時應該如何表現,鎮民們則想著如果有機會活下來,將來應該怎麽做。  唯有林客和盲先生依然站在教堂門口,身體更顯僵硬,尤其是盲先生,緊張得那背都快挺直了。  他仿佛想表現出最好的精神狀態來迎接主教的質詢,一時間,身上竟有了紳士先生的影子。  果然,主教的目光先落在了盲先生身上:“盲先生。你從未來過我這裏。”  “是、是的,”盲先生拚命想著林客路上對他說的話,“非常抱歉,我那時候因為夜鶯的緣故,對您產生了抵觸心理,我以為您和這個小鎮都不歡迎我,後來才知道,您是想要保護我們……”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慚愧的情感貨真價實。  “……我懺悔,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軟弱會帶來這些後果,我也傷害過其他許多人,我願意為此承擔責任,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盲先生太緊張了,許多詞全忘了,最後隻說出了心裏想說的話。  “再?”主教輕聲問。  盲先生猛然抬頭,空洞的眼睛茫然看向前方。  “我從來沒給過你機會,因為你從沒有找過我。”主教道。  盲先生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他試圖抬頭看看女巫,找點心理安慰,他知道她在那裏,但他看不見。  主教看見他這個動作,也看向半空中的女巫。  女巫的花瓣眼淚在空中飄落得像雨一樣。  “很抱歉,但我不能為你破例。”主教慢慢道。  盲先生完全慌了神,他原地打了個轉,忽然高聲說:“我可以!”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還償,請您祝福我,讓我擁有最純淨的心靈,然後我願意用我的心尖流淌的所有鮮血澆灌一朵玫瑰,還給夜鶯,讓她繼續在這裏生活下去。”盲先生保證。  半空中,女巫發出一聲嘶鳴,立刻地,主教眉頭緊皺,像是受到刺激。  林客這邊也同時聽到一陣心底裏發出的哭泣,和強烈的拒絕之意。  但這一次,主教並沒有按照女巫的意願行動,他靜默了片刻。  “可以,如果是這樣,我願意為你祝福,你進來吧。”  話音剛落,盲先生還未喜極而泣,頭頂的女巫就發了瘋,她“砰砰”撞著空氣牆,試圖壓製主教的力量。她左手的尖刺利爪剜入自己的心口,扯出一段段枯枝。  盲先生最後抬頭“看”了她一眼,義無反顧進入教堂。  主教胸膛劇烈起伏,他因女巫而被這個世界創生,顯然女巫的情緒已極大影響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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