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也聽不懂他說的話,隻知道陳伯忽然又抓來了四隻喪屍,忙趕著都搬上車。  此時的桑失,也已經脫去員工服,佯裝閉眼,和林客、小姑娘和夫人一起被拋進通往b區的實驗車。  “這幾個都是我抓到的,得記在我名下,”幾個人身後,陳伯不客氣道,“我要跟著一起上你們的車。”  喪屍工作人員們“哇哇”說了一堆話,卻最終敵不過陳伯講道理,讓陳伯也上了車。  車廂內氣味撲鼻,後廂門一關上,簡直能把人悶死。  等實驗車一啟動,陳伯便瞅著空隙替幾個人鬆綁,他扶著林客坐起來,這才焦急問:“有事沒有?你聽得懂麽?怎麽回事?”  林客唇色蒼白,搖了搖頭,又點點頭,看向對麵的桑失:“桑失,給了我一種藥劑,能讓我暫時保持清醒。翼華公司的試劑,我也給自己注射了,應該能再撐一會兒。”  陳伯不說話了,又摸了摸林客的額頭,沉默半晌道:“沒事,有我在這兒呢。”  林客笑了笑。  其實他在剛發現自己被咬傷時,還是有那麽些緊張的,雖說知道這個副本的機製要不了他的命,可光是想想自己會變成那種渾身散發臭味的怪物,就讓他有些受不了。  但現在他完全心安了。  “放心吧,”林客道,“就差最後一點了。”  說罷,林客再度看向桑失。  桑失依舊沉默著,這會正將它的夫人扶起來,確認女喪屍沒有受傷。它的動作非常小心翼翼,就像在觸碰一件易碎品那樣。  女喪屍剛剛被注射過一劑藥,此時懷中抱著小姑娘,沉睡般閉著眼。  桑失也摸了摸小姑娘的臉。  做完這一切後,它迷瞪著眼,重重靠到身後一堆腐爛的喪屍身上。  方才,就在主神係統忽然開始播報世界地圖縮減,翼華公司忽然開始安排人員撤離後,它就像被生活打了一悶棍,整隻喪屍都失去了光彩。  雖然林客沒有拿它的夫人說事,但從當時的情況來看,f區都要消失了,如果夫人不離開,遲早會跟著f區一同消亡。在這種情況下,桑失也不可能帶著異化的夫人回c區生活。  因而桑失別無選擇,隻能鋌而走險,將自己也偽裝成野生喪屍,和林客一起前往b區。  看得出,它陷入了極端的痛苦之中,這痛苦一部分是因為它的夫人,另一部分則是因為林客——這一點林客看得出來,因為它再也不跟他對視了。  每一個副本中,服務對象都是通關的關鍵。  眼看著服務對象又一次陷入消沉狀態,林客不得不嚐試著再去和它溝通。通過觀察來看,桑失已經在這個末日世界中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盡,原本它拚了命一般工作,就是為了能守住身在f區的夫人,但眼看著夫人也要被“回收”,它已失去了一切生的希望和動力,除非發生奇跡,普通的安撫對它來說是完全無效的。  “你……”林客抬頭,正想先和它說句話,卻不料見到幾隻喪屍從車廂後抬起了頭。  他悚然一驚,下意識站起來,先把陳伯護到身後。  但他忽得感到一陣眩暈,人也一個踉蹌。  林客心底一沉,勉力眨了眨眼,這才看清眼前發生的事。  喪屍堆中,竟有幾隻喪屍較為耐藥,已經醒來。它們在喪屍堆中活動著身體,正用幹枯的手緩緩推開壓在身上的“夥伴”們。  這一幕看得林客心中發涼,他僵硬轉動著眼珠,模糊中看見車廂壁處擺放著安定試劑。  實驗車的車廂內四麵封死,等這群異化的喪屍都醒過來,那可就是翁中咬人——誰都逃不了了。  “桑失,”他不得已,隻能低聲道,“幫幫忙!”  桑失輕微地抬了一下頭。  一隻喪屍已經從它身後爬了出來,林客眯起眼,躥上去按住。這動作再次讓他頭腦發暈,手腳發軟,險些又被咬上一口。  就在林客以為自己要撐不住時,桑失卻像是驚醒一般,猝然騰起身子。它呆呆地幫林客按住那幾隻尚在活動的喪屍,又泄憤一般狠狠將藥劑注入它們的靜脈。  然後,它又僵硬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這下,陳伯也看出桑失的不對勁了,他用疑問的目光看向林客。  林客也有些迷糊,從桑失的行為上來看,它還是把自己當朋友的,那怎麽,這難道是在生悶氣?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就要試圖從關心對方的角度開始對話,通常能夠達到良好的溝通效果。  這麽想著,林客抬手不經意地擦去額上冒出的熱汗,正要開口,卻又被陳伯搶了個先。  “這位是你夫人吧?”陳伯像是看不見桑失的不痛快那樣,樂嗬嗬道,“你倆感情真好啊。在這兒生活,都不容易,是不是?”  桑失無動於衷。  “多謝你照顧我們林客,”陳伯又像是看不見它的無動無衷那樣,從身邊找出他自己折疊好的一些能用的衣物遞給桑失,“給它披上把,瞧它瘦的!沒人能比我更理解你啦,要是哪一天林客成了你夫人那樣,在這個世界怎麽生活,我還得跟你取經呢。”  【彈幕:我的天,阿伯是怎麽做到的,我忽然心裏好難受,他們不會出不來了吧?】  【彈幕:別啊,我一直都是把這當做副本世界的!】  【彈幕:求求了,哪怕就是讓我在末日世界生活,也給我一個像陳伯那樣的阿伯好不好。那也是可以的……】  陳伯的話不知哪裏,像是戳到桑失的心尖上那樣,讓桑失的睫毛疼得猛然顫了顫,它抬眼盯著這位已有白發的老人。  一旦林客徹底變成喪屍,單憑這位老人,是不可能帶著林客生活下去的。  而在這個世界中,早已有千千萬萬個像陳伯這樣的老人了。  想到這裏,桑失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它再一次捂住臉。  “別太難過,生死有命,大家都是普通人。你這樣已是十分了不起啦。”陳伯又慢悠悠地說,一邊將衣物放到女喪屍的身邊。  桑失雖沒抬頭,卻伸手將那件破舊襯衫抓在手裏,輕輕覆在女喪屍的膝蓋上。  陳伯見狀,對林客嘿笑了笑,使了個眼色,那眼神像是在說“薑還是老的辣吧”。  林客:“……”  都這會兒了還在秀業務能力!  不過林客沒在心底吐槽得太狠,他知道陳伯這會兒並不是真的在埋汰自己,而是想讓自己放寬心——這老頭子從來都搞得清楚狀況,能巧妙地把氣氛合理控製在一個正常範圍內。  此時,換成任何一種其他的處理方式,譬如對林客表達過度的關心,或者對情況表現出過度的緊張,都會讓林客感到壓力更大。  “行吧,”有了陳伯控製場麵,林客登時感到輕鬆許多,有些懶洋洋的,“我現在相信你真的進過s級副本了。”  “臭小子。”陳伯笑罵。  車廂傳來一陣顫動,像是實驗車正在經過一道安全關卡,很有可能是已進入b區實驗基地。  震動幅度很小,可落在林客頭上卻讓他無法忍受。  林客牙關緊咬,閉著眼。  眩暈感越來越強了。  “……林客?”  “林客!”  耳邊仿佛有人在叫他,好像是陳伯,但聽不清。  【彈幕:完了完了,小哥哥狀態不太對。】  【彈幕:他一直在冒汗!!和之前那個胖子好像!】  【彈幕:我隱約記得之前阿伯曾經說過,體溫高不容易被感染?】  【彈幕:可能和感冒的原理類似,是人體在調動免疫係統來對抗外界的感染源,但是一旦抵抗不過,是不是就會被完全感染?】  屏幕中,林客緊抿著唇,麵色慘白,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上沁出,陳伯張著雙手站在他身側不敢碰他,神色頭一次顯得緊張。  像是好不容易拉回一些意識,林客抽搐著,伸手試圖將陳伯推離自己身邊。  他的這個小動作,終於讓陳伯繃不住了,他皺起眉,一把攥住林客的手,連一旁的喪屍小姑娘都站起來,著急叫著:“八爸!”  林客都能聽見,也能摸到,就是動彈不得說不出話,喉嚨裏火燒火燎地急。  他生怕自己真的異化了,最後不受控製將陳伯也感染。  掙紮間,隻聽到“當啷”一聲脆響。  他還沒細細分析那聲音源自於哪裏,隻覺得一隻有力的大手自下而上攥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後林客渾身上下傳來縮水的感覺。  真的要變成喪屍了嗎?  林客迷迷瞪瞪地想。  【彈幕:鏡子?】  【彈幕:救命啊,林哥又被鏡子裏的boss抓走了,這麽小一麵鏡子怎麽也能抓人?】  【彈幕:我覺得裏麵一閃而過的boss有點眼熟……】  彈幕驚訝,陳伯和桑失更驚訝,他們就眼睜睜看著鏡子裏伸出一隻有力的喪屍手臂,接著把林客往小圓鏡裏帶。  林客的身體也像照了哈哈鏡那樣扭曲,竟真的就這樣被扯進了鏡子。  等陳伯慌亂地拾起小圓鏡時,鏡麵上已蒙起一層白霧。  他呆呆地捧著鏡子,似是想起了什麽,忙把鏡麵擦了擦,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  白霧之後。  林客整個人都熱得快要燒起來了,但更要命的是,他覺得一個更熱的東西把他全身牢牢包裹住了。  就像是一隻巨型八爪章魚把他纏住了那樣。  林客快要瘋了,他想抬起胳膊,卻被另外一隻有力的胳膊按住。  “別動,”仿佛有個人在他耳邊低語道,“我很難受。”  等等,這個聲音……難受?  林客自己的腦子也不是很清醒,但多次生死關頭被陸舟抓走的經曆卻是培養出了他的條件反射行為。他幾乎本能地伸出左手摸索,直到抓住對方的手腕,這才放下心來。  隱約地,耳邊還傳來一聲輕笑。  林客動了動眼皮,昏昏沉沉間睜開雙眼,他熱得眼眶發紅,泌出的淚液竟像是洗去了眼球上的白膜,讓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  猝不及防地,他再次對上那張熟悉的俊臉——陸舟雙目緊閉,眉心緊蹙,一顆帥腦袋正不管不顧地往他身上貼。  兩人周圍,則是鏡內的景象。  林客認出來了,這裏不是別處,而是他曾經進入過的圓鏡鏡麵。四處都是冰霧,美得如同仙境,且看著也十分舒適涼爽。如果不是眼下纏在他身上的喪屍正在發燙的話,這裏簡直就是真的仙境了。  為什麽喪屍會發燙呢?這種介於生死之間的生物,不該通體冰涼嗎?  林客瞪著雙眼,燒得腦子開始胡思亂想,胡思亂想中竟還留有邏輯。  他下意識挪動著他現在唯一能動的頭,試圖遠離身前的腦袋加熱器。  但隻過了幾秒,那腦袋就跟了過來,男人高挺的鼻梁蹭過他的臉頰,炙熱的呼吸全落在林客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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