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窗外原本是一片灰霧蒙蒙的,它的變化是忽然間開始的,一陣銀光爆亮照滿了整個空間,任務者們的眼睛被銀光驟然一閃,刺痛的睜不開,酸澀的眼淚控製不住地落了下來。  亮眼的銀光持續了大概十來秒,列車轟隆轟隆地繼續向前行駛,緊接著,黑暗也猝不及防地布及到整個空間,車內車外都是一片黑暗,任務者們伸手不見五指,同時身上都出現了一種於任務者而言非常常見且熟悉的狀態。  從最靠近列車的那部分座位開始往後,一道無形但卻能被強烈感知到的波動傳播彌散開來。  被波動覆及到的任務者如同被一個濾網包裹強行擰擠捏幹一下,麵色扭曲青紫,身體如同等待擰幹的濕布上被擰出的水一樣,水液瘋狂地從皮膚、從各個與外界相通的通道中湧出。  任務者趴在地上幹嘔,但事實上什麽也都沒嘔出來。  相奴的狀態也很不好,體內的髒器如同被一隻大手揪緊了一般瘋狂往外扯,使他難受痛苦到了極點。  他忍不住在座位上蜷縮成一團,卻因為空間的狹小而不自覺的往旁邊那人身上靠去。  旁邊的青年與他的表現完全不同,仍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在相奴靠過來時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默默地伸出手,把青年攬進懷裏,在他漂亮纖瘦的脊背上輕輕拍動安撫。  相奴喃喃說道:“這種感覺……和我們剛離開中心大廳被分配進任務世界時的感覺好像。”  失重、頭暈、腳輕、擠壓,仿佛被人用繩索捆住了腳腕,倒吊在懸崖邊上,又像是在滾筒洗衣機中隨著滾輪瘋狂旋轉。  鬱蘇微微低頭,胸膛壓在相奴的脊背上,精準到如時鍾分秒一般毫無差錯的心跳在相奴耳邊不停響動,他聲音壓的極輕,在相奴耳邊輕聲說道:“或許就是呢。”  相奴呼吸下意識加重了一點,他舔了舔唇角,隔著硬硬的金屬裝飾在鬱蘇的胸膛上輕輕蹭了蹭發絲柔軟的腦袋。  鬱蘇麵無表情 ,黑暗隱藏了他麵頰上的淺淺緋紅,使他偽裝的從容不被勘破:“你是新人,所以應該不知道,任務者的中心大廳在鬼怪中又有個別名,叫做……‘銀色聖城’。”  相奴眨了眨眼睛,聲音中滿是緊張,卻也更顯乖巧清甜,他小聲地問道:“你為什麽會知道中心大廳在鬼怪中的別名?”  鬱蘇聽出了他的質疑,並不見不悅,語氣中卻滿是輕嘲:“我還說了‘你是新人’,小孩,你在懷疑什麽?”  相奴聽到鬱蘇的稱呼後不由笑了一下,辯解道:“我已經20了,不是小孩。”  鬱蘇輕笑了一聲,五指在陷進相奴柔軟的發絲中,指腹輕輕按壓著他的頭顱。  相奴剛才的質疑好像就這麽過去了,兩人都不再提起。  列車穿梭過黑暗通道,暗紅色的光芒從通道的盡頭灑進來,任務者們終於能視物,迫不及待地湧到車窗前看著前麵的景象。  一座六樓的獨棟公寓靜靜佇立在那裏,公寓的整個色調是黑色的,從牆到窗,隻有一點灰白色的細縫作為分界,它的形狀是長條的,但有些地方的設計卻並不平整,棱角凸出,公寓的邊緣輪廓泛著色調很暗、光澤深沉的暗紅色的光芒,在一望無垠地黑暗中,猶為猙獰怪異。  進過熔爐公寓副本的李越此時看上去不安極了,如同屁股長了釘子一樣在位置上扭來扭去。  李越忍不住和看上去溫柔善良又弱勢的相奴求助,小聲問道:“相哥,怎麽辦,我感覺好慌啊,越往裏麵進,我就有種越害怕的感覺,到時候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啊?我總感覺這任務沒那麽簡單,表麵上廣播說是讓我們自己選擇是否下車,會不會是讓我們放鬆警惕,將注意力轉移,到時候好直接控製我們下車啊!”  李越有點魔怔了,越接近熔爐公寓,恐懼也被放的越大。  在他說完這話後,車廂裏稀稀落落的幾個角落也傳來一些動靜,和李越造成的聲音差不多,聽上去就很不安,應該和他一樣,都是參加過熔爐公寓副本的試煉者。  相奴剛要安慰他,鬱蘇卻冷不丁問道:“你多大了?”  李越茫然答道:“呃……24了。”  鬱蘇淡淡道:“他才20,比你年輕,以後不要叫他哥了。”  李越繼續茫然:“……啊?”  相奴無奈,溫聲細語:“年齡都是小事啦,是我們互相表達尊重的方式。我們還是先討論任務的事情吧。”  逢和嘉咬著煙,火星在昏暗的空間中近乎無光,細密的眉睫長長垂下,在麵頰上留下一片重重的陰影,她含糊不清的道:“我認為,隻要這一站我們不下車,大概率是沒有危險的。重點在於下一站,如果這一站其他車廂有任務者被迫下車,下一個站點我們會被迫停靠30分鍾,那30分鍾很明顯更加危險,沒人知道那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  車廂內沒有人說話,熔爐公寓在寂靜上離他們越來越近,陳程恩說道:“要不我們去其他車廂說說看,盡量讓大家別下車吧。”  逢和嘉淡淡說道:“你做不到,時間也不夠了。”  而且……我們需要他們的實踐結果。  很多人這般想到,但是並沒有說出來。  陳程恩輕輕吐一口氣,便又沉默下來。  列車駛進了那棟外表看起來並不寬敞的熔爐公寓中,在大廳中停了下來,鳴笛聲響徹公寓。  廣播響起:“第一站熔爐公寓已到站,請要下車的各位乘客盡快下車,五分鍾後列車重新啟程。”  任務者們大氣都不敢喘,緊張地打量著車窗外的場景。  這座從外麵看上去不大的公寓內裏卻異常的寬敞,加上駕駛室後總共七節的車廂連大廳的一半都沒有填滿。  而大廳上方便是公寓的住宅房,呈圓形將排列著,每層樓都被一排半人高的欄杆象征性的糊起來。  之所以說是象征性,是因為那欄杆已經生鏽了,看著就很殘破不堪,輕輕一碰,欄杆仿佛就會直接碎裂成粉末,根本起不到它應當有的作用。  在列車鳴笛時,公寓中的房間門砰的一聲全部都被從門後推開,重重地撞在牆上,緊接著,一群看似正常的人,男女老少,全都有,他們如同幽靈一般從門後飄出來,趴在了那鐵欄杆上,頭低垂著,直勾勾地盯著下方的列車和乘客們。  他們的體量外表看上去都很正常,但那種神情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不敢多看。  五層的住客們全部都出來壓在了欄杆上,密密麻麻地一群人將五層樓全部圍滿。  李越臉色發白:“我以前參加的的這個任務裏人隻有一個房東,房東也說這個公寓因為一些意外早就沒人住了……”  王南忍不住諷刺道:“你的房東沒說錯啊,副本世界裏的東西,本來就不是人啊。”  冷不丁的,相奴聽到身後的青年嗤笑了一聲。第3章 3  相奴保持著乖巧地神情,眨了眨眼睛,睫羽輕輕扇動著,慢慢垂落,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一片陰影。  陳程恩問李越道:“李越,你之前參加過這個任務,對這個熔爐公寓了解多少,知道它是個什麽樣的背景嗎?”  李越蒼白著臉,視線有些飄忽,聲音慢慢低弱下來,虛氣極了:“我……我就知道這個熔爐公寓曾經發生過一個爆炸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經曆豐富的任務者們無言以對,沉默地看著他,李越隻好說道:“我那次任務中有一個厲害的大佬,她一直都在獨自探索,很少和我們交流,後來也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麽,去和房東交流了幾分鍾後,我們莫名其妙就通關了。”  任務者們進入副本世界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到副本形成的根源,利用源頭封印怪物和副本世界。  但並不是所有任務者都有能力完成這樣的任務,尤其是一些難度極強的巨型副本,所以隻要每次的任務者能解開其中一個關要問題,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這也是為什麽一個副本,卻會有很多批次任務者,而這些任務者彼此都不相識的原因。  甚至於,他們的任務共同處隻有一個名稱和相同的地點,任務環節和經曆卻完全不同。  “你們看……他們趴著的欄杆感覺隨時會斷呀。”清甜卻飄渺的女聲響起,眾人看過去,是那個逢和璐璐在說話。  她穿著一條粉色的寬鬆中長裙子,容顏秀美,黑色的長發柔柔地散搭在肩上,露出的腿白嫩纖細,氣質似弱柳扶風。  逢和璐璐雙手和臉緊緊地貼在車窗上,用盡力氣去看外麵的場景,因為角度問題,眾人看不上她的表情,卻能從她的動作和背影想象的出她臉部此時有多猙獰。  這個女孩好像有點不正常。  大家這般想到,然後去看旁邊她的男友,她的男友正溫柔憐惜的看著她,聞言也說道:“我也覺得……啊!”  那個男人忽然驚叫一聲:“欄杆斷了,有人掉下來了!”  眾人連忙向外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有好幾個身影陸陸續續地從樓道上重重地摔了下來,掉落在地上。  那些身影在地上安靜地趴著,仿佛真正的屍體一樣,直到一個穿著暗紅衣服的人也掉下來,它們忽然開始蠕動顫抖,並慢慢地往列車方向挪了過來。  李越大驚道:“它們動了,它們爬過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其實那些屍體挪動的速度很慢很慢,想靠近列車要很長時間,等她們真的靠近了以後,估計列車已經駛動了。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智地思考問題的,一些膽小的人早就在屍體的靠近是失去了理智,慌亂道:“它們這是要上來嗎?它們能上的來嗎?”  相奴皺著眉,低聲道:“時間已經143s了。”  鬱蘇緊緊地盯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越忽然道:“房東,那個人是房東!臥槽,他搬那個紅衣服的女屍幹什麽?”  眾人看到了一個身材肥碩的男人出現,他托起地上慢吞吞挪動的女屍直接往車廂走過來,隻幾秒,就來到了車廂前。  他盯著1號車廂的門看了看,然後走開,來到了2號車廂前,又停了幾秒,再往前走,一路走走停停,最後在7號車廂前停了下來。  背著女屍的房東站的位置很巧妙,能讓每個車廂都能夠清晰的看到他。他盯著7號車廂的門,慢慢向前,手碰上了列車緊合住的塞拉門。  就在房東即將動手開門時,7號車廂被任務者從裏麵拉開,一個麵色蒼白、雙眼無神的任務者竟拉開鐵皮門,從中走了出來。  在他身後還站著好幾個神情不一的任務者,從動作上無法辨別出他們是在推還是在攔。  拉開門的任務者跌跌撞撞地走下來,腳趾一腳踩空,從階梯上滑落,站在門口的房東被當麵推翻,一個踉蹌竟跌坐在地上。  那個任務者被這麽一跌,慢悠悠清醒了過來,等發現自己竟然從車裏出來後,麵色頓時慘白,尖叫了一聲。  7號車廂裏的任務者全都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刻將要把門合上。  房東抹了把臉,把壓在身上的任務者一把推開,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旁邊那個瑟瑟發抖的任務者,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他拍了拍背上的女屍,指著門笑道:“喂,你們付了一個任務者給我……怎麽不把貨物給領回去啊。”  說完,他身上的女屍忽然跳起來直接往門上撞去,那緊緊合住很難打開的塞拉門此時脆弱的仿佛豆腐一樣,被女屍輕易撞開。  女屍四肢伏地,黑發披散遮住了臉,猩紅的目光從頭發後麵露出來,猙獰緩慢的從7號車廂內所有任務者身上掃過,最後,緩緩向車廂內爬去。  沒有人知道7號車廂發生了什麽,在明知道有怪物在的前提下,沒有人會過去送死。  被推出來的那個任務者被地上蠕動的侏儒屍體壓起來埋住,結局可想而知的。  房東在女屍進入7號車廂後就轉身離開了7號車廂的門,改在其他列車前轉悠起來,視線在車廂上來回打轉,如同看著一排待價而沽的貨物。  陳程恩看著這一幕失神,臉色發白:“以物換物……雖然廣播說可以乘客可以下車,但真的有乘客下車後,車廂裏就‘空’出來了,怪物就能借此上車,他們不該讓人下車的。”  王南煩躁道:“你這一副死了媽的模樣是什麽表情,用人命試規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再說了,人又不是我們逼著下去的,把你那聖母臉收收行不行?”  陳程恩回神,不禁皺眉,臉色不是很好的掃了王南一眼。  李越害怕道:“媽呀怪物居然真的上車了……它會不會正在7號車廂大開殺戒啊,等殺完以後會不會就摸過來開始殺我們啊?”  逢和嘉說道:“……應該不會,7號車廂現在什麽情況不好說,但它與其他車廂不同,它是被乘務員抽查過的車廂,六站六個車廂,不出意外的話,每個車廂都會被抽查一次,而7號車廂則再也不會被抽查,所以對於怪物們而言,7號車廂是安全區,而其他未檢的車廂對於怪物而言很有風險,會被乘務員抽查清理掉,因此我們大概率還是安全的。”  “也不知道乘務員抽查車廂有沒有什麽規律……”  相奴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報時機器,這時忽然說道:“五分鍾到了。”  廣播緊跟著報時:“停靠時間結束,禁止乘客繼續下車。請各位乘客在位置上坐好,列車即將開往下一站。”  沉寂的列車就再次啟動,從公寓中駛離,再次穿梭進茫茫灰霧之中。  報時的相奴吸引來了其他任務者的視線,相奴之前也給過一些自己的意見,因此大家對他都挺眼熟,覺得這個新人很有潛力。  但他再有潛力,也不過是個身患殘疾的新人罷了,對於大家的吸引力遠不如他旁邊那位看著就很高深莫測的鬱蘇來的強大。  陳程恩看了看鬱蘇,問道:“鬱先生,您對這次任務有什麽看法嗎?”  鬱蘇淡淡說道:“有任務者下車了,下一站會停靠30分鍾。還有個怪物又上車了,按照你剛剛說的車廂不能空著原則……等我們到下一站後,已經進入7號車廂的怪物如果在車廂上殺人,下一站的怪物或許就也能上車了。”  陳程恩歎了什麽,臉上滿是擔憂:“也不知道7號車廂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鬱蘇沒理他,指腹摩挲著相奴柔嫩的手掌,輕輕一按,他問道:“你要去衛生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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