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效果不知道,相奴的聲音反正一直克製地壓抑著,他對相狸說道:“你根本什麽都不懂,明明真正千瘡百孔的人……是我啊。”  “如果不是我真的惡心死他們兩個了,要把他們留著‘喂’你,我現在真想把你也給生吞活剝了。”相奴陰冷冷道,相狸臉色青白交錯。第98章 38  相狸怔怔, 隱藏在黑暗下的麵孔徹底失神,他難以置信地道:“我不相信,這怎麽可能……他們對你很好的, 怎麽可能這麽對你……他們怎麽會這樣對你呢?”  相奴莫名,他嗬笑一聲, 諷刺道:“對我好?他們對我和對你有什麽不同嗎?不一樣都是永遠被關在那棟別墅, 找一個懦弱的保姆監視我們?要說對我比你對你好的地方……也隻有他們對我說話的態度比對你要好一點吧,除此以外, 還有別的嗎?”  相狸不答, 隻是重複道:“他們怎麽能夠這樣對你呢……”  相奴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 黑暗從來都不能阻擋他,相奴從聲音辨別出相狸的方向,恐怖的觸手延著相狸的身體摸進了他的口袋裏, 掏出了一張卡片。  相奴看著卡片笑了,說道:“小醜牌。”  他將卡片貼在相狸的背上,明明是純正的黑暗, 偏偏眾人能看見那張卡片的光。  但也僅此而已,卡片緊緊地貼著相狸, 照出的光卻映不出相狸的模樣。  那張卡片化作一隻瘋狂笑著的小醜送進相狸的體內, 相奴定定看了幾秒,在相狸耳邊輕聲說:“你知道嗎, 我們名字的真正含義就是奴隸,一個為他們貢獻所有價值、沒有任何存在意義的小奴隸,不過我大概是特別的小奴隸吧。”  “其實這些事情在我瞎了以後我就都忘了,但奇怪的是, 我最近忽然又慢慢想起來了。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我還看的見, 也還不會走路,不過那時候你已經出生了。”  “我一個人在花園裏亂爬,然後他們帶了一個很奇怪的道士回家來看我,在那以後,我的名字就定了下來。相奴……嗬嗬,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個名字嗎?賤名、小名這些各種各樣的說法全部都是騙人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將這種充滿奴役的名字刻進骨髓,讓我們打心底認同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在那個男人出現不久後,他們帶我去了一次遊樂園,我那時候以為他們是真的要帶我出去玩耍,我記得當時應該很好奇、很開心的吧……”  “但我們在進去以後,他們就把我丟在了一個地方。  再後來,有一個小醜裝扮的員工和我說,可以帶我去找爸爸媽媽。”  相奴在相狸耳邊輕聲問道:“接下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吧?我變成了一個小瞎子。然後他們又把我帶了回去。”  “我可能那時候就不是人了,所以後來才不會死。”  “可我的靈魂為什麽還要在這個身體裏呢,如果我的所有全都在那次災難裏都消失了該多好啊……”  相奴聲音輕柔飄渺,清風慢慢地放開了他的手,但很快,又有手握了過來,比清風的手涼,也更大,將相奴的左手緊緊包住,與他五指扣緊。  相奴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繼續說道,隻是這一次聲音要平靜淡漠許多:“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特意提一下你當時已經出生了嗎?因為,就是你的出生,才有了後麵這些事情啊。相狸,弟弟,如果你是個女孩,哪怕身體有那麽多的毛病,但隻要能和我結合就好了,我們或許都能很好的活下去……可惜你不是,你不是女孩,於是媽媽可能就要和我……不過也沒什麽,我本來就接受不了收養孩子的,所以我也不怪你的出生使我變得悲劇。”  “可是你最後卻那麽對我,弟弟,哥哥真的好恨你啊。”  相狸癡癡地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那樣對你……”  “沒關係,我已經不在意了。”相奴冷冰冰道:“現在你就是小醜,你那個小醜一樣,都對我做過同樣惡毒的事情,所以你一定能很好的勝任這個身份吧。他們以為這裏是他們創造的陣法就真的能控製住我嗎?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這一次,我和他們的位置將互相顛倒對換,受刑的人變成了他們。”相奴不停地輕拍著相狸的肩,重複說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吧,弟弟?”  “不會的!”相狸尖聲答道。  相奴牽著他站了起來,想帶著他下車。  不過左手的人也跟在了他後麵,導致公交車內本就不寬敞的過道變得更加狹窄了。  相奴默默地把左邊的人推開了一點,把相狸從右邊的位置上拉出來,一把往前麵推了點,然後才冷冷說道:“往前走,一直走,當聽到小孩的呼喊聲你就停下來。”  “然後……”  相狸渾渾噩噩地往前走,在那片黑暗中專注地尋找著小孩的哭喊聲。  相奴右手空出來後往左邊摸了摸,剛看到左邊那人的身體,就被他整個拉過去,麵對麵抱在了懷裏。  他的右手與相奴的左手交叉緊握,左手在相奴的背上輕緩緩的遊移,最後落在他的肩上,捏住了他肩膀上的頭,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相奴不自在地躲了下來,嘟囔道:“紅皇後?”  那人沉默了一下,把那兩個頭給揪了下來。  相奴動了動,沒感覺到異常,倒是輕鬆了些許。  他輕輕抬手抱住那人,滿腔的戾氣不自覺的離他遠去,甜蜜的撒嬌問道:“鬱先生,你不是在監獄等我嗎?你怎麽來了啊。”  鬱蘇低下頭,在他的脖頸貪婪的落下一吻,將他緊緊抱住,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我看到你的樣子很難受,就很想抱抱你,於是我便來了。”  相奴默默地抱緊他,想到這個地方,心情又複雜了起來,手按在自己空落落的心髒處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才含糊地說道:“我的心它丟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拿我的心來害我。”  “不會的,因為你的心是我的,我會把他找回來的。”  鬱蘇摸了摸他的頭:“如果我找到你的心的話,你可以把它送給我嗎?”  相奴頓時糾結了,鬱蘇說的‘心’可不是虛擬形容,真的指相奴的心髒,那可是個要命的東西,相奴不敢給,又不是很舍得拒絕他,想了想,說道:“鬱先生,我把我的心給你,那你會把你的心給我嗎?如果你也願意把你的心給我,那我就給你。”  鬱蘇貼著他光滑的麵頰蹭了蹭,輕笑道:“那我們就說定了,不過你也要自己去找到我的心。”  “我把它藏起來了,但是它那麽喜歡你,一直在為你跳動著,你一定會找到的,對吧?”鬱蘇期待的問道。  相奴重重點頭。  鬱蘇得到想要的回答後滿意了,主動帶著相奴跟在了相狸身後:“走吧,等下可是給你報仇的場麵,這個不能錯過了。”第99章 39  相狸癡癡呆呆地行走在黑暗裏, 周圍布滿細細碎碎的聲音,他卻恍若一點察覺都沒有。  自從相奴告訴了他有關自己殘疾的真相後,他便渾渾噩噩了起來, 整個人都癡癡傻傻的,對外界一點反應都沒有, 隻專注地尋找著孩童的哭喊聲。  相奴所提示的孩童聲音還沒有出現, 聽不到聲音的相狸便在黑暗中四處亂竄著。  相奴和鬱蘇手牽著手如同幽靈一般跟在相狸身後和他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相奴欲欲躍試地問道:“鬱先生,這裏是我的世界, 以前也沒有人進來過, 你對這裏的了解應該很有限吧, 要不要我給你透露一點消息?”  鬱蘇輕聲道:“不要,我能夠感受到你的心在那裏。”  相奴好奇地看著他,黑暗中, 鬱蘇的手指曖昧輕柔的劃過他的肌膚,在他身上輕點:“你喜歡我,它在為我跳動。”  相奴呆了一下, 頗為不自在地把他的手給拉了下來:“真愛胡說。”  見他開心,鬱蘇便也輕輕笑了起來。  世界是黑暗的, 是受到了相奴看不見的雙眼的緣故, 但並不代表這個地方空無一物。  相反,公交車停駐的這個地方非常嘈雜, 仿佛擠滿了人,每一個角落都有低語不停傳來,相奴和鬱蘇的談話隱藏在其中竟也並不顯突兀。  不過奇怪的是,明明說話的聲音那麽多, 裏麵卻偏偏沒有屬於孩子的稚嫩聲音。  大人們的聲音匯聚在一起,越發顯得這裏嘈雜淩亂。  相狸很快就發了瘋。  他沒有在黑暗中行走的經驗, 一直就走的搖搖晃晃的,無意間撞到了東西便直接跌到在了地上,而在跌到在地上時,他手掌亂摸,也被他摸到了一個柔軟的肢體。  相狸立刻就爬了起來,興奮的順著那個肢體摸了過去,隻是沒兩下就摸到了盡頭。  相狸呆呆的捧著那類似殘肢一樣的東西碎碎念著:“哥哥,你在這裏,你怎麽不叫我。哥哥,你不是讓我去給你報仇的嗎,你為什麽還不出來……”  相狸如同幽靈一樣呼喚著,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他便瘋了,連滾帶爬的驚聲尖叫著,把碰到的東西全部撞開砸掉,弄的滿地碎亂,在一片嘈雜卻輕微的聲音裏鬧出非常大的動靜。  周圍人卻對他的舉動沒有一點察覺,仿佛與相狸不再同一個世界,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  相狸瘋了一般在地上爬,到處喊叫:“哥哥,你在哪裏?”  “哥哥,快帶我去找媽媽……”  “哥哥,你在哪裏呀……”  相狸不知疲倦的尋找著,直到他撞到了一個人,一個很小、很柔軟的小人。  他有著很甜美的聲音,語氣溫柔而平靜,像個小天使一樣,讓人心都要化了。  他拉著相狸的袖子,聲音裏滿是好奇,笑吟吟地問著他:“叔叔,你是小醜嗎?”  相狸緩緩頓住,低下頭,延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向了他,聲音不自覺的輕柔放緩:“是的,是我呀……”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小醜叔叔唉,爸爸媽媽他們一定也沒有看過,叔叔你能不能陪我過去給爸爸媽媽看一看?”  相狸緩緩的扯起兩邊的唇角,嘴角幾乎咧到耳根處,他獰笑著說道:“好啊。”  得到他回應的孩童便歡快的笑了起來,像隻花蝴蝶一樣蹦蹦跳跳地在前麵帶著路,黑暗裏,相狸的路還是走不穩當,為了不被小孩落在身後,他幹脆手腳並用的趴在地上爬了過去。  漸漸的,漸漸的,熟悉的說話聲音湧進了相狸的耳朵裏,他們的聲音比之以前似乎要蒼老沙啞了些許,可語氣中的陰冷和惡意卻越來越濃重,嗆的相狸幾乎作嘔。  當相狸出現時,那兩人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相狸抬起頭,咧開了笑容笑給他們看,他說:“爸爸,媽媽,我們一起去做個遊戲吧。”  他聽到母親慌張地說:“相狸他怎麽會沒有死呢,相奴他怎麽沒有追過來……”  “妹妹,不要害怕。”父親安慰著母親,隻有這時,他聲音中的溫度才是真實的。  母親在父親懷中瑟瑟發抖:“我們沒有相狸的心髒,我們控製不了他的……”  父親冷冷說道:“他不過是一個死在相奴手裏的廢物而已,我們做下的布置就算是相奴來隻能束手就擒,更何況他。”  “這兩個小畜生,他們全都得死!”父親壓低了聲音,惡狠狠說道。  相狸跪坐著,幽幽地看著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瘋了般的撲過去。  父親和母親慌忙避開,可是他們低估了相狸的狠,他們揮舞著手臂驅趕抵擋相狸時,都會被相狸趁機咬下一塊肉。  父親把母親狠狠推開,和相狸糾纏在一起。  瘋犬一般的相狸哪怕手腳被製住,也能用嘴巴從他們身上狠狠撕扯下一塊肉。  而堵住他嘴的辦法也行不通,因為相狸會把肉連嘶帶咬的直接生吞咽下。  除非他們能短暫的控製住相狸片刻,用其他的東西堵住相狸的嘴,可他們沒有這個時間。  父親朝母親嘶喊著:“把那個放出來,不等相奴了,我要現在就把這個瘋子給弄死。”  母親慌忙應是,取出了一個刻畫著眼睛圖案的盒子,她對準了相狸,如同打開傳說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樣,將那個魔盒緩緩打開。  無數畸形的怪物從那個盒子裏跑出來,哪怕是黑暗中他們都清晰可見。  相奴癱軟了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被鬱蘇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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