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卡萊說這種花是龍族先祖的龍窟特有的品種，可他為什麽會無端感到有一絲熟悉，是錯覺嗎？　　不論如何，至少從今天開始路易又不見了，就像他以往每一次那樣行蹤詭秘，而留下的隻有二帶一三隻小章魚。　　他這也才想起，路易手上還持有當初從他自己這裏搶走的那顆黑暗屬性蛋，卻沒有還回來。　　而巫奶奶給的這顆蛋，也沒有任何孵化的動靜。　　沒過兩天，鬱源的工作也有了新的任務，龍族這邊有關卡萊的問題算是解決，隻是最後一個蛋沒孵，也不用擔心龍會去騷擾城鎮居民，於是作為拿薪水打工人鬱源自然也得去幹別的事情。　　不過也許是個巧合，他新派的工作是作為特派法師去港口的法師協會給npc傳授新的法術技能，其實說白了就是遊戲設計組最近又有新的技能開發，放到遊戲裏自然就得以總協會的名義宣布他們對法術又有了新的研究，再通過教授給技能導師來進行新技能的迭代升級。　　“我有了新工作，這次得在港口的法師協會工作一段時間，之後可能還會被派去別的地方，”鬱源坦誠地將他要離開的原因和去往的地方都告知給卡萊，並向對方建議道：“也許你可以自己完成最後一個孵蛋工作，但我得走了。”　　而卡萊當時瞬間頹敗下去的神情，用看熱鬧的林淩的話來說，就是鬱源如果一旦展露出任何想隱瞞並強行要離開的跡象，那可能一不小心就要被關小黑屋了。　　可如果鬱源坦誠，那卡萊就也得這樣做，這是他從人類身上學會的，要平等地對待你說珍視的人。　　分開的那天來的很快，三個章魚和一隻風靈貓都得被鬱源帶走，隻有那顆幾乎沒有任何孵化動靜的蛋留給了卡萊，如果不出意外未來從這裏麵破殼而出的將會是頭小龍。　　卡萊在這天也異常平靜，沒有任何試圖噴火發飆等等的行為，真的就像是已經徹底成長。　　他再次化作龍形載著鬱源，這次卻飛得很慢，而坐在它背上的人幾乎能感受到今天拂麵的風似乎都是那樣溫柔，仿佛時間也在被無限拉長。　　但再久遠的旅程，也總有到終點的那一刻。在他們以往登上大陸之前提前停泊的那個小島上，他們這次也不得不告別。　　“你真的變好了很多，”鬱源由衷地一笑，抬頭看向這頭巨大的黑龍，深沉的夜色幾乎已經無法將它遮蔽，“回去吧，你會實現當初的願望，從此領著未來的龍族之主，將它也培養成和你一樣合格的王。”　　從最初孵第一個蛋開始，卡萊似乎就在不停地期望這次能是一個龍蛋，因為他並不耐煩巫給他的考驗，隻想早點完成任務就算結束。但這一直以來每一次潛移默化的改變，已經讓他意識到他的願望也早已經變了。　　如果我更換一個願望，現在你還會祝我實現它嗎？　　向來直言直語的卡萊，也有猶豫著最後沒有說出的話。　　龍的金色豎瞳，也有眼神並不是那麽堅定的時候。　　趁著夜色，人類法師登上陸地，回到他來的世界，而那頭黑龍最終也消失了。就像活在傳說裏擁有巨大力量的魔物，它們總是那樣的神秘，然而如果能有機會靠近了接觸，也許彼此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不同。　　生活似乎又一次回到正軌。　　這次，他沒有接到任何任務，沒有進入任何必須完成全程的副本，隻是在一次排查bug的工作路上突然被一頭從天而降的龍抓走，而這條龍一開始又凶巴巴地非逼著他給孵蛋，而他竟然也就這樣留下來了，留到每一個蛋都被孵出來，留到幼崽們稍稍長大又不得不離開他們，留到現在，他終於要走了。　　月亮仍在夜空中高高掛著，好似永遠不會落下。　　-　　鬱源每天上班後上線的工作暫時變成了在港口法師協會的固定工作，也像上次臨時代班一樣再次成功融入這裏的工作環境、成為一名魔法導師。不少玩家遇到他後在社區裏繼續傳播貓貓神父回來了、在這裏代班的消息，一時間還有不少人找他合影留念，不過玩家們大都很有禮貌，沒誰拿各種問題打擾他，隻是看一看摸一摸拉拉手拍拍照就好。　　反倒是上次給帶著幼崽們來的卡萊帶過路的法師還有點八卦，向鬱源悄悄打探道：“你家裏人沒跟你一起來？”　　“什麽家裏人？”現實裏都沒任何親人遊戲裏更沒有的鬱源第一反應就是反問，話說出口才想起對方指的是誰，“不是，那不是我家裏人，我們隻是朋友。”　　法師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不過本著禮貌還是沒多問。　　林淩偶爾也會跟他提起，“你知道最近龍貓和魚貓在社區同人區熱度特別高嗎？都快出圈了朋友。不過說起來也挺神奇，龍貓這邊全是帶崽養崽文，魚貓全是未成年不能進的同人樓。”　　“你還看這些？！”鬱源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　　“怎麽可能，就是路過瞄了一眼，而且熱度是真高呀不想看到都不行，也不知道策劃部那邊會不會賣賣新道具什麽的，上次限時的黑貓周邊銷量是真好。”　　林淩聊起公司裏工作上的事情，鬱源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一天天的代班魔法導師生活就這樣慢慢過去。　　某天遊戲裏協會的女同事又得了一張家庭餐廳的券，想起來鬱源能湊出一個四口之家就要來給他，鬱源講了大致情況想拒絕，結果最後還是推拒不掉這份好意，隻能自己把打折券保留起來。　　而就在某一天他還在給升級中的玩家教授法術時，突然有個同事來喊他，“鬱源，外麵有人找。”　　他隻得先放下自己手頭的工作出門，卻在門口見到了一個也許不該這時候在這裏出現的身影——卡萊。　　兩人遠遠地對視著，鬱源走了上去，“你怎麽來了？”　　卡萊少見地說話不幹脆，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最後那顆蛋孵出來了，但是不太對。”　　“不是龍？”鬱源也有些驚訝，巫當初明明說好是龍的。　　然後，他就看到卡萊從鬥篷底下掏出一團兩隻手就能抱住的黑色小東西，這家夥一路上似乎一直在睡覺，現在悠悠轉醒在龍人的手裏站起來，第一眼看到鬱源，開口就叫道：“媽媽！”　　鬱源看傻眼了。　　不是因為又被叫“媽媽”，而是因為——誰能告訴他這個長得像個黑貓背上卻有對超迷你型龍翅膀頭頂還有一對黑色小龍角的小家夥到底是個什麽物種！　　卡萊眼神堅定，“看見沒，這肯定跟你有關係了，你得對我們兩個都負責。”　　-　　請完假找同事頂班，回到宿舍後的鬱源和坐在另一邊的卡萊麵麵相覷，而兩個人之間的桌子上就擺著這隻是龍不是龍是貓不是貓的小家夥，簡直像是兩個物種做加法之後的結果。　　鬱源忍不住好奇伸手摸了摸，小黑貓的翅膀和小龍角都是硬的，就跟黑龍一樣，但身體其他部分確實全都是軟的，簡直就像是一隻小貓戴上裝飾物假扮惡龍，然而眼前這個偏偏又哪兒哪兒都是真的。　　“我現在懷疑你是專門來搞我的......”鬱源一臉生無可戀，前有路易變出長貓耳朵的黑章魚，後有卡萊帶來長龍翼龍角的小黑貓，這倆人簡直像是商量好的，居然用同一種方式來搞他心態。　　“我怎麽可能騙你？”卡萊很不滿，“你走之後那麽大個蛋裏出來的確實就隻有這麽個小家夥，我還去問了巫，她說她也沒辦法。”　　“巫奶奶有沒有說是什麽原因？總不可能因為我參與孵蛋就變成這樣子了吧？”　　卡萊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隻說她也不知道，什麽都幫不上。”　　而其實隻有後半句話是巫真的說過的，當時她說的前半句是“這種蛋可以回應撫養者的期待，隻要給予它足夠的感情，它就會誕生到這個世界滿足你的願望”。　　卡萊當初的願望，是想解決下一任龍族之主繼任者的問題，所以按理來說蛋裏出來的應該是龍，但現在的情況顯然變得不一樣了。　　“......”鬱源跟這個除了賣萌估計幹不了別的事情的小貓相互看著，深深懷疑這樣的小家夥應該當不成龍族之主，哪怕它是卡萊孵出來的。　　然而，卡萊就跟會讀心一樣，下一句話就說道：“如果這小家夥以後還能長大，也許不是沒有可能把它培養成下一任龍族之主，反正也算是一半的龍。”　　鬱源這下是真的一口水噴出來，“你瘋了，這也能當龍？”　　長著翅膀的“龍貓”似乎聽懂他們的話，神氣地展開翅膀，仿佛在說“你們看我也可以很威武”。　　但鬱源估計這家夥這輩子也就最多跟他變貓時的樣子一般大小了。　　“那你現在是想怎麽辦？”鬱源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我又不能幫你把它變成龍，你要是不想養它讓我來養倒是可以。”　　龍貓的眼神瞬間驚悚了起來。　　它以為它是來找媽媽的，結果居然變成父母雙方商量撫養事宜？　　“怎麽可能，我會養它，”卡萊連忙否認，“但你看，它明顯有你一半樣子，那你就確實得對它負一半責任。”　　龍貓懸著的心這才落回肚子裏。　　鬱源心說這都不是你生的居然還扯上誰負責了，但也不可能對幼崽視而不見，隻好說道：“想讓我怎麽負責，一三五你養二四六我養周日一起養？”　　林淩：“孩子還在呢注意點影響，別搞的你們真跟離異家庭一樣。”　　“別瞎扯了哥，沒家庭，我是清白的。”鬱源禮貌回應。　　桌上的龍貓一會兒擔心一會兒又放下心，自己都快搞不清狀況，最後才聽爸爸對媽媽說道：“你得跟我去一個地方。”　　十分鍾後。　　鬱源仰頭看著麵前掛著的“魔物與人類跨種族結婚登記處”的木牌子，跟才睡醒還不清醒一樣抹了一把臉，一字一頓地對旁邊的卡萊說道：“你是不是過海的時候腦子進水了？　　“我認真的，”卡萊咳嗽一聲，“你們人類不是說最有效的承諾就是有法律效力的而不是口頭上的，我得保證你真的會負責。”　　負個屁的責，這根本就是卡萊借題發揮耍賴，辦這種東西他才是真瘋了。　　簡直快被整崩潰的鬱源又抹了一把臉，指著隔壁街道上另一個牌子，“我現在就去那兒辦個領養手續把龍貓收養了，剩下的你全都別管。”　　一條街之隔的辦事處辦的就是跟收養有關的事宜，這才是該去的地方。　　結果最後卡萊自認為可行的計劃還是落空，唯一的收獲是鬱源決定給龍貓辦個收養手續，省的卡萊再借題發揮說什麽他不負責，好像他真就是個什麽渣男一樣。　　辦理收養手續時工作人員肯定還要先查閱有關信息，遊戲世界裏有一套類似於現實裏的身份網絡，實際上靠的是魔法力量運行。鬱源辦理的隻是他收養龍貓，多一道法律意義上的保障，然而就在工作人員通過身份驗證調閱出他的信息欄時顯得有些詫異。　　“鬱先生，您剛說自己是獨身，沒有婚姻關係，要收養這個魔物幼崽作為孩子對嗎？”　　“對。”鬱源點頭。　　工作人員支支吾吾地說道：“可是這上麵顯示您是有婚姻關係的......”　　有婚姻關係？　　還沒等鬱源表現出驚訝，在門外等候的卡萊一把就推開門衝了進來，“你還跟別人結婚了？這就是你不跟我去辦結婚證的原因？！”　　結個大西瓜啊而且你說的結婚證好像跟駕駛龍的駕照一樣說辦就辦！　　鬱源也站了起來，對工作人員說道：“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婚姻信息另一半登記的是誰？”　　遊戲裏玩家是有結婚係統的，但隻有玩家和玩家間可以辦理有效的婚姻關係，npc彼此之間也能，npc和玩家則是絕對不可能的。鬱源非常確信他從玩遊戲以來連朋友都沒幾個，又怎麽可能跟誰有結婚關係？　　工作人員說道：“您稍等一下。”　　卡萊一直盯著鬱源看，把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極其複雜的眼神裏不知道究竟包含了多少想法。　　林淩幽幽說道：“他估計想說你渣貓身份實錘了。”　　“壓根沒這回事！”　　當鬱源簡直快被卡萊用目光在身上盯出兩個洞時，工作人員終於查出了結果，向鬱源說道：“有些奇怪，您的伴侶信息隻能查出一個名字，剩下的內容都看不到，如果您還想辦理收養的話這種情況必須要伴侶雙方都到場同意才行，隻有您自己是不行的。”　　本想在隔壁領證處找機會認領這個身份的卡萊打死都沒想到過今晚會有這麽大的“驚喜”，一口龍牙都快咬碎了。鬱源連忙向工作人員又問道：“名字叫什麽？”　　“lu，除此之外就沒了。”　　這名字......　　鬱源一瞬間剛想到什麽，就被出於噴火狀態下的卡萊打斷道：“你早就跟路易有關係，你還偷偷跟他結過婚！”　　這都什麽跟什麽！　　louis和lu這兩個名字到底是怎麽被你聯係到一起的，起碼也講點道理好吧？　　“反正我說清楚了，我絕對沒有。”同樣一頭霧水的鬱源冷靜下來，立馬就抱起龍貓回去，根本不想跟這個沒理智的家夥當著外人的麵爭辯。　　卡萊跟在後麵，一路上一邊走還在一邊質問，鬱源直接裝聾全當聽不見就悶頭走，等回到宿舍附近時才突然停下來，“等等，你在這裏站住，咱們把話說清楚。”　　卡萊冷笑一聲，“你編，看還能編出什麽，你就是特別喜歡那個死章魚還不承認。”　　兩人在這裏站定，然後......鬱源抱著貓轉身拔腿就跑，跟一陣風一樣。　　他今晚可不能把卡萊放進自己宿舍不然就不得安生了！　　卡萊也沒想到到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展開，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立馬就追了上去。　　但到底還是先出發的鬱源快了一步，他就跟背後有惡龍追命一樣飛快地跑，成功趕在卡萊還有最後幾米距離的時候自己衝進單人宿舍，反手就把門鎖上。　　“鬱源，給我開門！”晚到一步的卡萊砰砰敲門，恨不得直接把這門打穿。　　“勸你早點走，今晚冷靜冷靜，明天早上見麵再說話。”鬱源在裏麵就放下心，把貓也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