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紀遲也不慌,他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笑道:“你說,他們要是突然被友軍暴打,會是什麽表情呢?”  魔王還在試圖製止他:“你現在停下還來得及!”  紀遲沒理他,反而轉過頭,喚道:“嘿,艾文,過來一下。”  艾文走過去,抬眼看他。  紀遲伸手在他金燦燦的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你要活得比誰都久,笑著看那些壞蛋都是怎麽完蛋的!”  說完,紀遲猛地將蹭過歐氣的手按在召喚陣上。  突然爆發出金紅色光芒的召喚陣比太陽還要耀眼,輝煌的閃光鋪滿了半個魔王城,打得不可開交的教廷和惡魔都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朝金光閃耀處望去。  一個人影從光芒深處緩緩走出。  他的長發比國王權杖上的黃金還要耀眼,冰藍色的瞳孔比北地千萬年的寒冰還要通透,他被沒有一點瑕疵的白色禮服包裹著,從腳底的長靴到領口的晶石扣子全都纖塵不染,像是一幅世上最精致的畫像。  等到光芒逐漸褪去,唰——十二扇純白無暇的羽翼在他的背後綻開,這幅盛景代表著這個世界權利的巔峰。  他是天使國度統領者,活在所有人敬畏中的大天使長,也是魔劍大陸全息網遊最大boss,唯一一個lv.99級npc——阿克安吉。  “十二翼……那是大天使長!他怎麽也來了?魔王城是不是要完了……”一些惡魔的心裏湧現出絕望。  西奧多八扇漆黑的羽翼不斷顫抖著,他強忍住自己想要屈服的本能,腦中一片空白,隻有恐懼在充斥爆發。  相比較惡魔們陷入的崩潰,教廷眾人的臉上湧現出了喜色。  教皇眉目中難掩興奮,甚至忽略掉了心中的一絲不對勁:“大人怎麽會來這裏?魔神的力量殘存得最少,我們這些人足以壓製魔王城,哪裏需要大人親自來這麽肮髒的地方?”  一旁的聖劍士目光狂熱地看著那有如神祇降臨般的身影:“這一定是神的眷顧!畢竟那位大人可是神的分身啊!”  就在大家篤定大天使長會抬手覆滅了魔王城之時。  阿克安吉回過了身,神明般俊美無儔的臉上不帶一絲情緒,他冰藍的眸子抬起,和一雙漆黑的瞳孔對視了一段時間,又緩緩垂下。  最尊貴無暇的大天使長抬起他的右手,帶著純白手套的手心覆蓋在心髒處,單膝跪在魔王城的雲石之路上,豎琴般清澈低沉的嗓音有如吟詠,又像歎息。  “我的主人。”  紀遲身上還穿著暗影套裝,手中扣著一麵猙獰可怖的白骨麵具,他寬大的死神袖袍在風中輕揚,一絲絲暗夜氣息飛落在大天使長純白的羽翼上。  他抬起臉,朝呆滯不動恍如夢中的教廷眾人惡劣一笑:“去吧,阿克安吉。”  教皇這次也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他驚怒交加,朝周圍沉聲怒喝道:“清醒點!別又被他騙了!這一定是假的大天使長!”  紀遲隱隱約約聽到了他的怒喝,有些憐憫地掃了他們一眼:“不,這次是真的哦,隻是血量稍微少了一點而已。”  為了不讓召喚師這個職業太過bug,被召喚出來的boss血量和玩家失去的血上限相等,但技能和攻擊力還是一模一樣!  大天使長沒有法杖,也不用吟唱,他隻是輕輕一振羽翼,一個絕對領域就在圍繞著他鋪開,讓他得以控製領域中的萬物。  他一步步走向教廷眾人,那些試圖衝進領域中攻擊他的人在頃刻間就化作一道光芒,風一吹,不留下一點生命的痕跡。  紀遲看著這幅場麵,甚至有些懷念。  在魔劍的玩家排行榜中,紀遲不是第一個殺死大天使長的,但他是以最短耗時殺死他的,而且這個記錄遙遙領先,三年來都沒被其他玩家超趕過。  在其他玩家看來,大天使長幾乎無敵的控製領域簡直是噩夢,即使是通關後的老玩家也不願刷這個boss受虐,哪怕他爆的素材都是頂級的。  但紀遲覺得還好,因為他是幾乎全能的,他的存在就像是大天使長的反義詞。  “神之領域啊……”魔王複雜地望向大天使長的方向,他身後魔神骸骨上纏繞的靈魂火焰一點點熄滅,他知道這場戰鬥不再需要他獻祭靈魂了。  魔王閉了閉眼,轉眼看向邊上紀遲滿是淡然的側臉,震驚到極致後,他反而平靜了下來:“雖然不知道這會不會又是一場災難……”  紀遲靜靜地回頭望他。  魔王直視他的眼睛,輕聲說:“你一定要獲得所有神的認同,然後成為一個——真正的神。”  *  作為無限接近於神的存在、魔劍大陸戰力的天花板,哪怕大天使長隻有兩千多點血量,想要收拾一群同為光明係的屬下們還是很自如的。  更何況,能讓教廷派出那麽多強者,也證明了魔王城不是吃素的。  紀遲並沒有讓大天使長手下留情,就在他決定完成魔王隱藏任務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算是和教廷勢力徹底敵對了。  遠方的廝殺聲很快就平息下來了,阿克安吉一手拖著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走到紀遲麵前,將兩個灰撲撲的人影丟在他腳下。  大天使長現在剩下的血也不多了,他原本一絲不苟的衣裝帶了點淩亂,這是真正的大天使長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但這個用血上限組成的大天使長就沒那麽講究,他安靜地站在紀遲身邊,等待下一個命令。  教皇現在已經是苟延殘喘,比起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他更不敢回想教廷受到的損失。  這本應該是一次完美無缺的行動,卻覆滅了大半個教廷高層!  教皇艱難地從地上抬起眼,望著站在那裏的紀遲:“你……到底是誰!那個大天使長是假的對不對!這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這一切都是你的幻術對不對……”  教皇越說越小聲,他周身象征神愛的光芒早已保持不住,現在跪坐在地上,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失意中年男人。  魔王彎腰湊近了狼狽不堪的教皇,仔細打量了他好幾眼:“我果然還是喜歡你的這幅模樣,可惜以前就見到過一次,不過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  教皇還沉浸在噩夢般的不可置信中,他還是想不通為什麽會演變成這幅模樣。  魔王垂眼看他,眸中醞釀著很多情緒,他果然還是忍不住:“你知道那個偽神拿走神格後會發生什麽嗎?”  魔王沒想等他回答,徑直說道:“這個世界會成為他手中的馬戲團,他把控著所有人的天賦、職業和未來,整個世界都被製定好了規則,你必須按照他的想法走,所有人必須以遵循他的規則而生。”  “簡直太無趣了。”魔王搖了搖頭。  教皇沒什麽反應,他甚至覺得這很正常,這就是神擁有的權利。  魔王看到那副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嘲諷地笑了一聲:“據我所知,你的下場也沒好到哪裏去啊……你隻是他手上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當然厭棄了你……”  魔王沒說下去,隻是憑空取出一朵豔麗的玫瑰,輕輕一折就掰斷了它。  教皇這才猛地抬起頭,不是因為聽到自己淒慘的下場,而是聽懂了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關鍵:“你為什麽會那麽清楚未來的事?難道,托特……回溯了時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眼神空虛地喃喃道,胡亂在身上摸索著可以利用的物品,“我得去告訴神、我得告訴祂……”  魔王笑了:“你可真是固執,連時間都不允許他存在,就你們還信他是個神!”  “跟你談話果然令人不愉快啊。”魔王輕聲說道,“不過我有預感,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了,永別了,潘迪夫。”  紀遲沒注意到魔王腳下又綻放了一叢豔紅的玫瑰,他有些不放心地望著艾文。  艾文的情緒很不對。  他沒什麽特殊的反應,就是安安靜靜地垂眸審視癱軟在地的神父。  這個神父來自一個不起眼的小城鎮,卻因為著手置辦了幾場“不起眼”的獻祭,而深得教皇的信任,得以跟在教皇身旁享受榮光。  艾文冰冷冷盯著他,突然開口:“你當時一定知道我躲在門外吧?你還記得故意說給我聽的話麽?”  艾文一字一句重複道:“那些孩子的魔力和生命力沒有流逝多久,如果能再早一點,再早一點就好了。”  “你知道我把這句話回憶過多少遍麽?”艾文一步步走近他。  神父早就被一連串的變故嚇破了膽子,一個勁地往後退,嘴裏連聲哀求:“別過來,你別過來!”  艾文在離他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歪了歪頭欣賞他狼狽的姿態,說道:“對了,你應該是看上我的天賦才沒有殺我的吧?”  神父像是被提醒到了重點,匆忙點頭又搖頭:“是的是的,我真的沒想殺你!你看,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對你這麽好!你不能……”  艾文打斷了他的話,視線在周圍飄移著,像是在尋找什麽:“嗯,這個你是對的,我確實很有天賦……所以神父先生,您願意看一下我新學會的魔法嗎?”  神父直覺不妙,額頭直冒冷汗:“什、什麽?”  艾文扯下了一簇長而結實的玫瑰花藤,不顧上麵尖銳的小刺將掌心得鮮血淋漓,他朝神父微微笑了,笑得像個溫暖的小太陽:“我學會了一個魔法陣呢,看起來有點複雜,但是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哦。”第42章   魔王城的玫瑰花朵芬芳、枝條蔓蔓,最適合點綴在古樸華麗的城堡邊。然而此時,它們卻被艾文一點一點緊緊捆繞在神父身上。  艾文垂著頭,冷眼看神父在地上扭動掙紮,藤蔓上的小刺紮破了聖袍,劃破了皮膚,在神父身上留下斑斑血痕。  他從腰間取出晨曦法杖,瑩白色的法杖明滅著點點柔光,像是初晨陽光落在枝梢的溫暖。象征著愛與溫暖的晨曦法杖在雲石路麵上畫了一個完美的圓環,將神父圍在裏麵。  艾文確實是非常有天賦的孩子,他總共就看到過兩次這種獻祭法陣。一次是在五歲背負著十餘條沉重生命的逃離之前,一次是在不久前那摧毀信念的一瞥。  僅僅是這兩眼,獻祭法陣從此刻在他靈魂之上。  他一邊專注地用法杖繪製法陣紋路,一邊詢問神色逐漸變得驚恐的神父:“讓我想想,這個魔法陣有三層魔紋,對嗎?”  這幅模樣的艾文,看起來就像是個虛心求教的孩子……如果他手中畫的不是一個奪人性命的法陣的話。  “第一層魔紋——虛弱,讓身處魔法陣裏的人無法逃離。”  神父掙紮的動作開始變得遲鈍,每動一下都感受到了由衷的疲憊——就像當年那群少年拚盡全力、咬牙強撐,為小艾文鑿出一個逃生的洞口。  “第二層魔紋——吸取,吸收被困之人的魔力和生命力。”  神父痛苦地長大了嘴,他的皮膚在一點點幹癟下來,魔力轉化為璀璨的光點,點亮了地上的魔法陣——就像當年被繁星般魔力光點包圍著的少年們,將所有生的希望寄托在小艾文身上。  “第三層魔紋——獻祭,將收集到的魔力和生命力獻給……”  艾文畫到最中間的符號時停了下來,他知道這個符號代表著光明神。但他現在對光明神沒有一絲好感,一點也不想給祂獻祭東西。  那要是……換一個符號會怎麽樣呢?  艾文遲疑了一下,無聲地移動著法杖,將自己的魔力凝成一道交織的紋路,鑲嵌在魔法陣中心。  獻祭法陣亮起,神父在法陣裏蠕動哀嚎著,純粹力量如同一條條熒光泉流,滲入複雜的魔法紋路上,最後像陽光一樣覆蓋在艾文身上。  一直在邊上默默看他的紀遲突然上前一步,眼底閃過震驚之色。  他看到艾文的等級在飛速增長。  【lv.10】  【lv.25】  【lv.30】  最後在35級的時候戛然而止。  因為艾文察覺到了流淌到體內這股能量,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惡心之感湧上心頭,他臉色一白,立刻終止了法陣,衝到一旁劇烈嘔吐起來。  神父此時已經奄奄一息了,身體幹瘦得隻剩下一層皮繃在骨頭上。魔法師的骨架不甚高大,讓他的身形看起來和少年沒什麽兩樣。  艾文邊撐著膝蓋,嘔吐邊哭,淚水一滴滴砸在花叢間,將一朵玫瑰砸得垂下了腦袋。  他拚命揪著衣襟,像是想把吸收到體內的魔力扯出來一樣。  紀遲走上前,默默按了按艾文單薄顫抖的肩膀,深深歎了一口氣:“這樣也挺好,就當做是你帶著他們活下去吧,他們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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