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辦公室的門被狠狠推開,哈維手指一抖,他頭上最長最粗壯的jennifer就這麽被輕飄飄地扯下來,苦苦澀澀地躺在掌心。 哈維瞳孔一縮,那一刻,萬物的時間仿佛都緩慢了一瞬,神之怒火席卷了整個世界,屹立在大陸巔峰的那幾位心頭一顫,蹙眉望向遙遠的聖特裏帝國方向。 然而,這一切短暫得就像是個錯覺。 哈維深呼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轉身,帶著些許咬牙切齒的語氣問道:“約瑟夫教授,請問您有什麽事。” 約瑟夫沒注意到那麽多,他將安托萬推到哈維麵前,皺眉直接問道:“院長,您知道什麽是神之禁忌嗎?” 哈維的臉色一滯,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為什麽這麽問?” 約瑟夫抿抿唇,眸中劃過一絲沉痛,將文森的事輕聲說了一遍,低聲問他:“您知道那是什麽嗎?雖然我也堅信天賦決定著一個人的職業,轉職業是很離譜,但也不至於……” 約瑟夫沒有說下去了,死這個字對他來說太過沉重了。 哈維沉默了很久,他垂眸看著站立不穩癱在地上的安托萬,眼裏不帶一絲感情,冷漠得像個真正的神靈。 “你知道很久以前的大陸是什麽樣子的嗎?”哈維突然幽幽開口道,他手指輕點著桌麵,沒等到約瑟夫就繼續回答,“每個人都能感應到所有的元素,每個生靈的職業都可以自由選擇,眾生平等,光與暗同生。” 這是愛瑪女士第一堂課教給小魔法師們的大陸曆史。 “那時候,大陸有七位神靈,他們來自七個不同種族,享受著族民的愛戴和信仰,也反饋與他們知識和技能。”哈維看著約瑟夫,眼裏充滿教授也看不懂的情緒,“眾神們的職責是傳承和庇護,他們並不會限製族民的自由。可以說,大陸或許會分成各種種族,但絕對不會分各種職業。” “但是有一天,有個小偷奪得了控製權利,為了保護自己的弱點,他控製了所有的生靈,讓他們隻能按照他設定的命運發展,一旦有人違背了這樣的命運——那就是神之禁忌。” 哈維歎息著說完,語氣中帶著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無力。 約瑟夫震驚地聽完哈維的一番話,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地上安托萬在顫抖著,而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安托萬猛地抬起頭,身上的傷口撕裂,血液從身上流淌下來,滲進地上的毛毯:“你是誰?你怎麽能知道這些!” 哈維沒有理他,而是心累地擺了擺手,對約瑟夫說:“你不必太過憂心,我也很看重那幾個孩子,我可以向你保證,至少他們近十年都是很安全的……至於這個人,就請交給我處理吧,我會讓他給文森一個交代的。” 等約瑟夫心事重重地離開後,哈維才將目光落在安托萬身上。 安托萬驚懼地看著他,手腳並用往角落挪著,不斷流出的鮮血在深灰色的地毯上留下長長的拖痕:“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哈維不愉快地看了眼地毯:“真是一點禮儀都不講啊……我最討厭肮髒的家夥了,不過我現在可沒有心情教導你,就讓你的‘朋友’教教你吧。” 話音剛落,安托萬就看到眼前的景物在飛快地變化著——冬、秋、夏、春,時間在飛速倒流著,一直回到曾經那個午後。 安托萬在見到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立刻明白了一切,他整個人差點崩潰了:“那是神、是神啊……” 早已死去的文森抬腳走到他身邊,關心道:“安托萬?你怎麽在這裏?你在說什麽呢?” 安托萬恐懼地看了眼麵前的文森,馬上瞥開了目光,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沒、沒有,我隻是想起來一些事……” 安托萬垂下眼,身體卻在此時猛然一僵,他悚然發現,自己身上的時間並沒有倒流,他還處於那個傷痕累累、血肉模糊的狀態……而麵前的文森,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文森微笑地注視他,臉上是記憶中的爽朗陽光,嘴裏卻說道:“想起什麽事了呢?想起來你是怎麽……獻祭我的嗎?” 文森一點點湊近驚恐不已的安托萬,歎息道:“我的朋友,在這凝固的時間裏,幫我試一試新做出來的藥劑可好?” 安托萬搖頭崩潰拒絕,卻隻能眼睜睜地看文森扣住他的下顎,將一瓶純粹的光明藥劑喂給了他,又緩緩在他嘴裏倒入了一瓶黑暗藥劑。 文森冷眼看著在極溫中痛苦掙紮的安托萬,輕聲說道:“我送給你的禮物你終於收到了嗎?不過沒關係,現在你有永恒的時間來體驗它們了。” * 紀遲不知道他當時氣上心頭的一句話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多大的震驚與動搖,他現在的關注點完全不在魔法學院上。 因為緊接在訓練期之後的,是長達一個月的假期。 這個假期對每個異世界學生來說都是極為難得的福利,這個充斥著劍與魔法的殘酷世界並不會講究什麽人文關懷,夜以繼日的提升和訓練是每個人保護自己的最佳途徑。 而之所以有這麽個假期,是因為訓練期實在太傷了…… 除了部分運氣爆棚或能力夠強的學生,大部分人在這艱苦的半個月裏都是至少要脫層皮的。 就拿這次出去訓練的s班小魔法師們舉例,去的時候還是整整齊齊的16個人,而回來的時候,隻剩14.8個人了。 人員倒是沒有減少,但缺胳膊少腿的,零零散散加起來就少了那麽一部分…… 所以這漫長的一個月,也是給這些不太完整的家夥們將自己修補修補用的。 紀遲當然是完好無損的那個,但他有自己的安排。 他乘坐著人馬車,再一次來到熟悉的中央大街。巴德的法杖店一如既往的低調清冷,在裏麵挑選法杖的還是幾個衣著寒酸的平民學生。 紀遲推開半闔的店門,路過一排排形狀價格各異的法杖,輕車熟路地來到櫃台前,輕輕敲了敲桌子,提醒裏麵被擋住了大半個身形的老矮人。 “價格就是展櫃上標注的金幣,法杖一經售出就不能退換了,購買之前最好先試一下……”巴德正忙著給手中的法杖附魔,頭也不抬地提醒沉默的“顧客”。 等他說完都沒聽到金幣的磕碰聲,巴德這才皺眉抬起頭,表情凶狠凶狠的,那是矮人爆炸的前奏。 但是,等巴德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驟然舒了一口氣,火藥桶恢複了安全的狀態:“是你來了啊,稍等一下,我先把店門關了。” 巴德跳下高腳椅,走到幾個正圍在一支優秀法杖邊上欣賞的小魔法師旁,輕聲提醒他們店門要提前關閉了。 等那些平民魔法師們低落地離開店鋪後,巴德注視著他們的背影一會兒,才抬手將門口的告示牌翻到關閉的那一麵。 巴德關好店鋪大門,朝紀遲招了招手,帶他來到店鋪後方的工作間裏,這個小房間顯然是按照矮人的身高搭建的,紀遲必須彎著腰才能進去。 巴德用腳將地上亂七八糟的材料圖紙都掃開,露出一片平整的空地,搬給紀遲一個小凳子:“先坐這裏吧,平常沒人來這裏,我什麽都沒準備。” 紀遲也不在意,他向來不看重招待禮儀那一套,他坐下直直盯著巴德:“找我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巴德來到他的製造台前,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他深呼吸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是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巴德說完,矍鑠的目光透過單邊眼鏡看紀遲:“在此之前,我有個請求……能讓我看看你的傳說護符嗎?” 紀遲聞言有些猶豫,倒不是不願意給巴德看……而是那個護符經過友方的慘擊(艾文的護罩反彈和魔王的蓄力一捏),現在已經失去了效果。 這個報廢掉的護符並不像遊戲中會憑空消失,它隻是沒有了光澤(特效),被紀遲隨意扔在了魔法袋裏。 巴德很敏銳地察覺到了紀遲的猶豫,閉了閉眼:“抱歉,是我心急了,那般寶貴的東西,確實不能隨意拿給別人看。” 紀遲沉默,真的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隻是擔心您年紀大了承受不來。 巴德站起身,從工作室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搬出一個箱子,他雙手按在那個箱子上,對紀遲說:“那你能答應我,等我給你看完一樣物品後,將護符借給我一小會兒嗎?” 紀遲想了想,歎口氣點頭。 巴德搬出來的箱子足有半個他大,而且似乎非常的沉重,巴德隻是將它搬到工作台上都出了滿腦門的細汗。 老矮人喘了口氣,埋頭解鎖箱子。 隻見他複雜精細地操作了好一段時間,才從箱子裏搬出了……另一隻箱子。 紀遲:“……” 紀遲就保持著一副極為無語的表情,看巴德一層層拆套娃,直到滿屋子都是箱子的屍體後,巴德才從最小的箱子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紀遲友情提醒:“這個盒子裏要是還有盒子我就回去了。” 巴德不滿意看他:“你知道我要給你看的是什麽嗎?多少人傾盡一生都看不到的寶物,你就這麽點時間都等不了?” 巴德寶貝地摸了摸那個盒子,對著紀遲輕輕地打開,說:“這可是所有器械師夢寐以求的寶貝啊……” 一陣金光從盒子中透出,是紀遲熟悉的傳說裝備特效。 他在看到盒子裏仔細放置的手套後,裝備信息自動在腦中浮起。 套裝:【鍛造之神的靈感(1/3)】 品質:【傳說】 部件:【賦予者手套】 部件效果:【提高器械師製作史詩裝備的幾率】 部件描述:【傳說中鍛造之神使用過的手套,偉大的神靈曾經用它給器物賦予了感情】第46章 特效散去後,盒子裏繡著金色紋路黑色的手套清晰地顯現出來。 相傳它是由維斯海域裏一種特殊的海獸皮鞣製而成,漆黑的皮革光滑又柔軟,足以讓器械師感受到器物上的每一個角落。 還有手套上方交織的金色紋路,它們看起來沒有絲毫的規律,但注視久了,就能隱隱在器械師腦海中勾勒出前所未有的奇妙想法。 巴德癡迷地注視著那副手套,對紀遲說:“你應該能看出來,艾文的那支法杖是史詩級別的吧?沒錯,它就是我用這副手套製作出的第一個孩子。” “我這一生都在追尋器械的真理,幸而有了它,我才能窺探到器械之海的一個小角落。”巴德喟歎,蒼老的聲線中充滿了迫切和期待。 紀遲的目光平靜地從手套上移開,他能在手套出現的一瞬間就知道它的信息,這就說明他在遊戲中曾經獲得過這個套裝。 但是,他獲得過各種職業的傳說裝備實在太多了,多到他早已忘記自己何時擁有過它們。 紀遲垂眼翻了下背包,眼底閃過一絲毫無意外的無奈之色。 果然,他單單靠刷boss和器械師技能就能得到足夠好的裝備,這個僅僅隻是提高製作概率的套裝,早被他當成累贅掛商城上賣掉了。 這就沒辦法了啊……說實話,紀遲也很想知道,要是能直接在巴德麵前湊齊一套,這個老矮人會是個什麽表情。 巴德沒肯讓紀遲看多久,他側過身,小心翼翼關起了盒子,雙手捧著它們放在工作台上,轉頭看紀遲,小小的眼睛裏閃爍著亮光:“小家夥,我找你算是背負了很大的風險,因為接下來,我想拜托你的事情真的非常重要,它能夠讓整個大陸都陷入瘋狂!” 紀遲在異世界生活了這麽久,早就了解了傳說裝備在魔劍大陸的價值,但這並不能影響到他什麽。他不缺吃喝穿,存款九位數,身體素質強,舉著個新手鐵劍都能橫掃大陸……他自己才是最讓大陸陷入瘋狂的存在。 而且紀遲還很清楚,巴德想拜托的事無非就是找到剩餘的套裝部件。 算了,玩家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小到跑腿送菜、大到拯救世界麽?這種收集任務他做得還少麽? 任務不易,紀遲歎氣。 此時,巴德的目光定定灼燒在紀遲領口,像是想要用視線將裏麵的護符勾出來,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我相信我已經付出足夠的誠意了,現在該輪到你了吧?如果你有那個資格的話,我會將我知道的所有事告訴你,我們會合作得很愉快。” 紀遲垂眉沉吟一下:“給你看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但請您做好心理準備。” 巴德以為紀遲在炫耀自己的傳說護符,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哼!別小看我!我好歹也是個聖器械師,我也是見過傳說……嘶——嗝兒……” 紀遲連忙掏出藥劑,把開始翻白眼的老人家救了回來,無奈道:“我提醒過你了。” 巴德好不容易才從巨大的刺激中蘇醒過來,聖器械師穩如磐石的雙手劇烈顫抖著,他悲痛地將紀遲拿出的滿是裂痕的護符捧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砸了下來。 “怎麽能這樣、怎麽可以這樣……”巨大的悲傷之下,巴德連生氣都生不起來,他透過婆娑淚眼,目光一寸寸流連撫摸過黯淡無光的護符,“這可是我人生中見過的唯二的傳說器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不!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隻是一個頑劣的!無知的!可惡的!破壞者而已!” 紀遲能理解他的心情,為了能讓他好受點兒,半真半假地解釋道:“可是它救過我的命,它是因為保護我而碎掉的,這也算是物盡其用吧。” 巴德難過之下,一聽更生氣了,口不擇言道:“一條命算什麽!傳說器物難不成還比不上你的命?!你知道它的價值能買上多少個你這樣的小魔法師嗎!” 紀遲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他離開巴德重新坐回凳子上,冷笑一聲:“哦?一條命不算什麽?” 紀遲長腿一劃,將地上的箱子們撥開,他伸出手指著地麵:“看清楚了,我要是死了,它們連灰都不會剩下。而我在乎的人要是死了,我願意用它們全部換回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