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梁鏡優淡淡說,他覺得他已經把師兄說的話完成了一半,隨後便立刻禦劍飛行離開了這裏,完全無視了身後薛檬富有攻擊力的眼神。  梁鏡優到達段從南庭院的時候,收起劍,穩穩地落在了平地上。  他用正常的語氣說:“傅師兄之前出關了,現在又出去了。”  他也不管段從南有沒有回應,把話帶到了就禦劍飛行離開,畢竟對梁鏡優來說,快速提升修為才是最重要的。  房間裏的男人正站在窗邊看著窗外,手裏摩擦著一個水壺般的小玩具,玩具封存在浮在空中的一團水中,與先前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那是傅白之前送給他的。  一邊的抽屜也不知打開了多久,略顯空蕩的抽屜裏隻放著幾個小巧精致的玩具,還有一張被靈力封存的紙條。  ……  饒昔見飛船已經離開了朝雲宗的範圍,就把飛船收了起來,動用靈力直接禦劍飛行了一段路。  之前使用玩家號持續了一段時間,如今恢複了伏白的身份和修為,還挺懷念的,不過擁有絕對實力的感覺確實十分不錯就是。  饒昔穩穩地坐在劍上,體驗了一下極速飛行的感覺,隨後便在空中撕裂了空間直接去了青府鎮。  到達青府鎮隻是瞬息之間。  但是眼前的景象直接讓饒昔驚呆了。  和他剛進入《仙途》來到青府鎮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與之前的熱鬧非凡相比,眼前的青府鎮肉眼可見的地方一個人都沒有,各個店鋪的門都緊緊關著。  饒昔蹙著眉,心神微動間,渡劫期浩瀚的神識宛如汪洋大海般瞬間覆蓋了整個青府鎮。  與其說沒有人,不如說這裏沒有人的氣息。  在偌大神識的覆蓋下,饒昔看到了數不盡的陰森鬼氣,那些鬼氣如同附骨之疽盤旋在青府鎮的各個地方,像是巡視自己地盤的山大王。  看到饒昔這個外來的人,鬼氣一簇簇都氣勢洶洶地飄了過來,不過隨著距離接近,它們都意識到了什麽,囂張的氣焰像是氣球被戳破一樣一下就熄滅了,各個都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仿佛沒有看到過饒昔一樣。  不過這裏的鬼氣還不夠濃鬱,鬼氣最濃鬱的地方,在群峰之中的錦利祠。  饒昔的神識驀地掃了過去。  饒昔本想直接過去,但如今他這樣的修為直接光明正大地過去,會讓敏銳的修士提前注意到並做好準備。  他想搞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於是饒昔把周身的氣勢和容貌偽裝了一下,轉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人。相當於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如果有人路過根本不會注意到,除非隻盯著他。  錦利祠矗立的山峰就在青府鎮附近,饒昔順著自己的神識投射過去,很快衣袂飄飄的白衣青年便平穩地落在了山下的一棵樹後。  前往山上的路途曲折崎嶇,越是接近上方,鬼氣越來越濃鬱,溫度也隨著上升的高度而劇烈下降,山頂最為陰冷,若是有普通人在這裏,隻怕身體裏的骨骼和血液都會立刻被凍成冰雕。  不過目前的饒昔不是普通人。  如今處在渡劫期的他完全可以將周身的冷意穩穩地隔絕在身體之外。  當腳尖踏在實地上的時候,饒昔的目光投向了錦利祠的正殿。  通往正殿比上山時還要陰冷,但是路上卻遇到了更多正在走動的人,不過普通人絕對不可能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存活,所以這些人隻能是鬼。  饒昔不慌不忙,光明正大地順著走廊走進了正殿中。  殿中的鬼氣密密麻麻如同蜂巢,饒昔穿行其中,停在了一堵牆的麵前。  正當他在思索到底是直接暴露實力破壞石門還是尋找機會低調露麵,忽然被一人拉住了。  眼前的人臉色慘白到了一種不正常的地步,見饒昔下意識觀察他,他不耐煩地說:“看什麽看,你不是跟我一樣?”  饒昔怔了怔,隨後點了點頭,“嗯。”事實上他現在的樣子確實也是這樣。  “喂,我說,”鬼修把饒昔拉到了一邊,放低了聲音小聲說話,“你沒事在這裏閑逛什麽,最近鬼王心情那麽不好,不怕鬼王一個看你不順眼把你吃了?”  饒昔麵露疑惑,“鬼王心情不好會吃鬼嗎?”  鬼修一臉匪夷所思,“這你都不知道?”他停頓了一會兒,又飛快地開口,“看在我覺得你看起來比較順眼的份上,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  “我聽說鬼王前段時間出去了,去了一個剛開啟的秘境,遇到了愛人,那個劍修為愛擋刀,然後死在了鬼王的懷裏,”鬼修吸了吸鼻子,“修真界的其他修士都不喜歡鬼修,那個劍修還為了鬼王而死,這真是一個絕美的愛情故事。本來劍修死了正好可以轉成鬼修跟我們鬼王作伴,誰知道人死了就真死了,魂魄不知道去了哪裏,之後鬼王就一直心情不好了。”  饒昔:“……”  鬼修看饒昔一臉不相信的模樣,有些急了,“你別不信,鬼王抱著那個劍修屍體回來的模樣當時好多鬼都看見了!”  饒昔捂住了他的嘴,然後把他推到了一邊去,他彎了彎眼睛,紅唇微微一抿,“再亂說一句我就當場把你的嘴給縫上,”他停頓了一會兒,緩緩笑開,“我說話算話。”  看著饒昔彎成月牙的眼眸,鬼修發現在這一瞬間自己居然有種臉紅心跳的錯覺。  等到饒昔把手放開,他依舊是一副愣愣的模樣。  饒昔用上了靈力,在他手中靈力浮現的那一刹那,他周身的氛圍就完全不一樣了。  鬼修瞪大了雙眼,呆滯地看著饒昔如今的模樣,“你……”  饒昔一把把石門推開,走了進去。  “我可以告訴你你絕對是想太多,因為我就是那個劍修。”  聲音從密道深處傳來,這裏麵的信息讓鬼修傻在了原地。  良久,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裏麵的心髒已經好久沒有跳動了,但是它剛剛……動了好幾下。  ……  饒昔跟隨著密道緩緩前進,直到眼前出現了一抹柔和的光,視野一下子就開闊起來。  這裏麵的溫度極低,周圍的牆壁布滿了冷凝的冰花,而在最中間的寒冰床上,躺著一個雙目緊閉的白衣青年。  青年的旁邊坐著一個閉目的黑衣男人,他握著青年的一隻手,靠在寒冰床邊,長長的墨發與青年的三千青絲交纏在一起,在白色長袍上如同潑墨一般散開。  饒昔本來想叫男人,想喊出口的時候卻又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似乎遊戲係統一直在用三個問號代替了他的名字。  於是饒昔又閉上嘴,站在一邊等著男人發現他。  黑袍鬼修已經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  自從青年死去,他便把青年的屍體收在了這個密室裏,每一天,他都會來這裏看青年,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  青年在他小時候的記憶裏非常厲害,他隻能仰望他,隻是沒想到第三次見麵的時候,青年居然變得那麽弱了。  他不知道青年身上發生了什麽,也沒能在青年死後找到他的靈魂,明明在修真界這是他管轄的領域。他明明變得比之前厲害多了,還成了鬼王,卻還是沒辦法把青年找回來。  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黑袍鬼修忽然睜開了眼睛,視線轉向了斜後方,淩亂的墨發襯得那雙隻有白色的眼瞳更加詭異。  饒昔平穩地站在原地,神情沒有一絲改變,他有點好奇,他臉和修為都變來變去的,鬼修是否能不受影響直接認出他。  下一刻,黑袍鬼修陡然跑過去,用力地抱住了青年,兩隻手抱得緊緊的,仿佛隻要鬆了一點青年就會跑掉一樣。  饒昔失笑,伸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忽然慢慢紅了眼眶,穩如磐石的身軀似乎都在顫抖,他緩緩垂下雙眸,眼睫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怎麽也找不到你,是不是因為我跟你的好友打架,你就不要我了。”  “別想太多,沒有不要你,”饒昔的笑容顯得有點無奈,“不過,是什麽給了你我很弱的錯覺?”他指了指寒冰床上的屍體,“那個是我的身外化身,現在站在你麵前的這個我才是我的真身。”  “你隻需要知道,沒有人可以殺死我。所以,下一次我的身外化身又死了的話,淡定一點。”  語畢,饒昔掙脫開了男人的懷抱,他走到了寒冰床旁邊,周身的靈力浮現出來,一瞬間就把屍體毀屍滅跡。  他邊做邊說:“管管你的屬下,讓他們沒事幹不要亂說話,不然我真把他們的嘴給縫起來。”  黑袍鬼修站在饒昔的身後,他感受著指尖的溫度,手指微動了幾下就藏回了袖子裏。  聽到這話,他輕輕應了一聲。  他看著青年指尖處如同溪水一般流動的靈力,那樣渾厚的程度,那樣嫻熟的使用方式。  青年怎麽這麽厲害呢,好像他無論如何努力,也永遠都落後他一步似的,等到他能真正強大到可以庇護青年,還要好久好久……  “對了,”饒昔扭過頭問他,“你怎麽認出我的?我修為和容貌經常變來變去的,你沒有受影響?”  青年的紅唇不斷張合,細膩的臉頰潔白如玉,毫無瑕疵,他微彎著腰,從袖口裏露出一段瑩白優美的脖頸,宛若冰雪。  黑袍鬼修垂下眼,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修真界的靈魂都歸我管,所以無論你變成什麽樣,什麽修為,我都能認出你。”  饒昔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男人站在原地,薄唇微微抿了一下,他沒有說實話。其實不需要動用身為鬼王才擁有的能力,因為隻要是青年,他就能認出。  確保玩家號捏出來的身體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饒昔才收回了靈力。  他麵對著鬼修,漂亮的黑眸裏泛起了些許疑惑,“我記得你小時候這個地方不是人山人海的嗎?錦利祠不是修真的門派嗎?好像那個時候錦利祠的風評挺不錯的。”  男人望著他,半晌不說話,似乎正在思索該怎麽說。  饒昔見他有些遲疑的模樣,覺得十分好笑,“不用遮遮掩掩,你覺得我可能會被嚇到嗎。”畢竟他可是敢於玩弄鬼修小時候的男人。  男人白色的瞳仁動了一下,這讓他看起來有些詭異,像是高大的精致人偶,他緩緩開口,“錦利祠就沒有存在過,青府鎮一直都是我的地盤。”  “那裏麵的人?”  “都是鬼。”  “那很多人說因為錦利祠經常組織弟子巡邏,所以青府鎮的治安不錯這個呢?”  “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人們也就信了,”男人說,“由於旁邊鬼修很多,他們內心裏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麽,所以下意識都不敢造次。”  饒昔點點頭,隨後陷入了沉思。  他這個時候在想,如果他把這個真相告訴沈願的話,沈願是不是要嚇傻了。當然他就隨便想想,不過想到沈願,這麽久沒見了,也不知道沈願怎麽樣了。  “傅白?”  饒昔本來還在沉思,卻被忽然響起的聲音打斷思緒,他望過去,麵露疑惑。  “昔我?”  饒昔:“?”  男人壓著嗓子,嗓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我聽到別人這樣叫過你,是不一樣的名字,但是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麽。”  饒昔衝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眼睫像是將要展翅高飛的蝴蝶,瓷白的臉龐浮現著幾分俏皮,“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真名叫做伏白。”在這個遊戲、不,應該是這個世界裏,他唯一真實的名字就是伏白。  “伏、白。”  男人緩慢而鄭重地念了一遍這兩個字,他語速很慢,低沉悅耳的音調頗有纏綿悱惻的意味。  “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眼見饒昔的身影即將化為微光,男人驟然開口,“等等。”  青年的身影又漸漸清晰地顯現在原地,他看向黑袍鬼修,神色泛起疑惑,“還有什麽事嗎?”  黑袍鬼修穩穩地站著,嘴唇翕動了幾下還是沒有聲音浮現,環境頓時變得十分安靜,安靜得帶著些許尷尬。  饒昔麵色坦然,笑著出聲打破了這個安靜的氛圍,“對了,讓你的手下沒事幹不要胡言亂語,再被我逮到一次,”他頓了一下,眼眸微眯,上揚的墨色眼眸宛如黑夜一般深沉而美麗,“我就讓他體會一下什麽叫做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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