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劍氣並非偷襲擊殺。


    而是人隨氣行。


    這也是禦劍中的最高境界,禦氣而行。


    遁行的速度,比普通禦劍更快一些!但僅限化神期以上境界的修士方可能掌握,因為這涉及到元力領域的運用,而且需要相應的法術配合。


    也就一瞬間的事,一道強大恐怖的氣息,已經卷至兩人身前。


    “師尊?”


    還沒看清楚來者,朱雪婷與朱冰欣便已經感受到了,這股氣息熟悉至極!


    “是你們?”


    劍氣陡然散去,一位身段嬌媚的女修立在跟前。


    她臉色蒼白,仿佛大病未愈,但身上寒意外放,明顯是一名劍修。


    看著兩姐妹的容貌,她似乎也愣了一下,隨後手一揮。


    圍過來的數千隻寒地冰蟻,見勢立即又鑽入地底,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附近了。


    “師尊!您老人家……”


    朱家兩姐妹終於緩過神,連忙跪下哭泣喊道。


    張素素沉默了兩息,才勉強笑道:“起來吧,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們兩個。”


    她笑容之中,充滿了苦澀,但也有歡喜。


    這兩姐妹,大概就是她能見到的、靈陽宮唯一存活下來的門人了。


    十萬弟子,一夜被滅。


    她一度以為宗門再無人。


    直至當年朱家攻城,她才知道,靈陽宮還有這兩名弟子存世。


    “師尊,你在萬劍山上時,不是已經……”


    三人互述一番別離意之後,朱雪婷終於問出許久以來的疑惑。


    因為她留意到,師尊手中握著的劍,隻是一把很普通的上品法劍,而她身上……


    她身上,多多少少,有一些奇怪的氣息。


    這種氣息,與正常人有所不同,讓朱雪婷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她當然不知道,這種情況,與張素素初服凝詭丹有些關係。


    她長時間以詭異之形懸浮於世,躲在洞穴之中,如今服用凝詭丹後,對身體產生的一係列變化,尚未完全適應過來。


    這讓朱雪婷察覺到了一些端倪,眼前的這位師尊,似乎有著說不出地詭異之處……


    “為師在萬劍山時,就已經殞落了,你們看到的,隻是以秘術化形的我而已。”


    張素素也沒打算瞞著她們,便將萬劍山上圍攻寧海失算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這讓兩姐妹大為吃驚。


    她們知道萬劍山那場戰役的殘酷。


    萬劍宗宗主橫空祭出一道煉虛境劍意,五十萬仙軍立即化成雪霧,而山頂聯手的各大宗門,悉數被斬,無一人存活。


    可是看著麵前栩栩如生的師尊。


    兩姐妹始終沒有明白,既然師尊殞落了,為何還能如常人一般站立在她們麵前?


    “這是主人傳我的秘術。”


    張素素知道主人不喜旁人知道凝詭丹的事。


    所以不打算和兩個徒弟說明此事。


    “若不是主人收留,為師如今……已是孤魂殘念,或許早已經不存於世間了。”


    主人?


    兩姐妹瞬間明白了,師尊口中的這位主人,就是海川島的寧前輩。


    寧前輩竟有如此通天秘術?


    能將死去之人,凝魂重生?


    這太不可思議了!


    “師尊,跟我們回海敖城吧,弟子願意終生供養你……”


    朱雪婷已經泣不成聲。


    當年的一流宗門宗主,如今蝸居在此,成為一個煉氣小修士的護衛,這如何使得?朱雪婷下意識地認為,這一次即便拚著得罪寧前輩的風險,也務必要救師尊出來!


    “胡鬧!”


    張素素皺眉怒斥道:“為師好不容易才熬出頭,得主人授以秘術方能重生,否則你們豈能見到為師?”


    “你們兩個顧好自己便可!以後少來此處!”


    不過頓了一頓後,張素素似乎又想起了什麽。


    “可惜為師殞落之後,儲物袋不見了。”


    靈陽宮化為灰燼。


    這麽多年來,張素素幾乎每日以淚洗麵,她實在是愧對宗門先烈!


    對不起她的師尊師祖!


    幸好,如今還有兩個弟子活下來。


    靈陽宮的傳承,不能斷在自己手裏。


    一定要傳下去!


    “這樣吧,你們可以每月來島上兩次,我將靈陽九劍傳與宗門心法,傳於你們。”


    秘籍都沒有了,隻能口傳心授。


    聽到此言。


    朱家兩姐妹更是哭成一片。


    朱雪婷強忍淚水,手一翻,從儲物袋中抽出一柄法劍,雙方遞上:


    “師尊,這一方世界,唯您才配得上此劍。”


    鏗!


    法劍剛出儲物袋,立即散開了一道華輝,將周圍照耀得明亮如晝。


    上清靈華劍?


    這是靈陽宗的宗主傳承,也是一柄萬年難遇的靈器!


    此劍從上任宗主交到張素素手中,已經有一千一百多年了。


    看著跟隨自己已久的夥伴,張素素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對於她而言,這柄靈劍。


    更像是一名道侶,而非一位單純的戰友。


    “可惜我們如今陰陽兩隔……”


    張素素伸手握著劍柄。


    苦笑歎了一聲,心中暗道。


    此時,這柄靈劍,竟不知為何突然顫抖了起來。


    並且還發出了一陣陣的悲鳴聲。


    鏗鏗鏗,鏘!


    張素素的表情頓時凝固住。


    這一瞬間,她突然感受到了靈劍中的那絲意識,正極其悲慟不已!


    “不必為我傷心,你終究隻是一把劍……”


    張素素明白了。


    靈劍待她,也如道侶!


    如今發現她已經殞落逝去,羈絆已斷,靈劍的意識自然難以自控,也悲鳴了起來。


    啪!


    突然!


    一聲巨響乍起,驚起了周圍鳥兒無數。


    緊接著,一道銀光突然從劍身中迸出,直接射向夜空中。


    哢嚓。


    張素素隻覺得手中一輕,低頭一看。


    手中靈劍竟然斷成了兩截!


    她淚水忍不住滑落:“你……何必如此……”


    然而,劍中那道意識,早已消散而去,不複存在了。


    張素素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師尊……”


    一旁的朱家兩姐妹,自然聽不見張素素與靈劍的溝通,但看到這柄承載著靈陽宮數十萬年傳奇的靈器,突然斷裂為二,不由也大吃了一驚。


    再看看師尊臉上的表情。


    她們已經明白了。


    靈器殉主?


    這是傳說中的靈器殉主,主人已經殞落,法器也不願獨活,更不願被他人握在手中,寧願自毀求全!


    朱雪婷後悔萬分。


    當初她在內務堂,發現上清靈華劍時,便知道龍王必然不知道此劍是靈器!


    因為這柄靈器在鍛造之時,嵌入了遮掩屬性的陣法,若不細心查看,一般人都會誤以為這隻是上品法劍。


    當時朱雪婷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為宗門保存好這把靈器!


    她知道此劍意義所在。


    因為相傳上清靈華劍內,藏著一部萬寶圖。


    隻要有相應的口訣,便能令寶劍祭出特殊劍光。


    而這些劍光中,蘊含著萬寶圖,一旦破解此圖,便能尋找到靈陽宗在數十萬年前遭遇的一次生死存亡危機時,當時的宗主為了延續宗門香火,而藏在南域某處的巨大資源寶藏!


    所以當時朱雪婷並沒有將此劍還給寧風。


    而是放入了自己儲物袋中。


    可沒想到,此劍在她儲物袋中保存了兩年多,如今才一出世,立即為故主殉器了!


    靈器尚且如此癡情,讓活人情何以堪?


    良久。


    張素素才深吸了一口氣。


    默默將斷劍拾取。


    “你們走吧。”


    她留下一句話後,才轉身朝莊子走去。


    直到看到師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朱家兩姐妹才悄然離去。


    她們全然沒有發現。


    在數百丈之外的樹林中,一道透明的身影。


    正默默地看著這邊,嘴裏在嘮叨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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