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風淩沉默。  他不是怕爬樓,而是他若要上樓,怎麽安置一寶是個問題。別看一寶對他言聽計從,可對旁人,那絕對是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他也不放心把一寶留下來。帶一寶上樓不是不行,但一寶關節還是硬的,讓他跟自己平地跑沒關係,上下樓就挺費事。  “哐”一聲巨響傳來,打斷車內幾人的沉默。  順著聲音望去,就見前方不到兩百米的地方是一個商業廣場,大樓一樓四周是玻璃牆麵,如今一麵牆已被撞破,並非從外往裏撞,而是從裏往外。  那是一輛嶄新的白色suv,不出意外應是商場內的展車。  同展車一道出來的除玻璃外,還有幾隻被撞飛的喪屍,車在小廣場玩了一個漂亮的漂移,輪胎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緊接著展車右側兩輪在司機一通操作下抬起,車身傾斜駛過廣場邊沿設置的路墩,完美落到主路又一刻不停向前駛去。  “這車技可真不錯。”亓墨讚道。  向天則點頭讚同,但也隻是看過就罷,他道:“二少,那裏是商場,地下一層是超市,要去收集些衣物日用品嗎?”  聶風淩頷首:“去。”  去之前,先把被撞飛的喪屍腦子給剖開。  挖晶核這種事,當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與外麵尚顯安寧的街道不同,商場這本該是繁華高檔代名詞的地方此刻卻是另一番景象瓷白的地磚上紅褐色的血液幹涸凝結,零零散散的幾具已無全屍的屍骨,還有為數不多在此“進食”的喪屍。  這個商場的一樓被奢侈品和金店承包,原本窗明幾淨的店已被洗劫一空,聶風淩看到有一間店裏店員死在門口,而她的胸口有一把刀,鮮血染紅她黑色西裝外套下的白襯衫。  她並非死於感染,而是謀殺。  向天則和亓墨更是一張臉冷到掉冰渣,聶風淩看到遠處有人死於非命,他們看到的則是被車輛撞過和碾壓過並淪為喪屍新鮮“食物”的活人。  他們以絕對暴力的力量衝上前,鋼管起落,近乎直接打爆喪屍腦袋。  肋骨因暴力撞擊而刺破皮肉外露、滿身鮮血的女人費力睜開眼,求助地望向亓墨,雙唇翕動,隱約能從他的口型中辨認出三個字:“求、殺、我。”  “葛……蘭……”離她不遠處下肢幾乎被車輪壓扁的男人艱難地朝她方向爬來,口中鮮血不斷滴落,整個人也籠罩在死亡陰影中,唯獨一雙眼睛,怨恨與懊悔交織。  “葛蘭!張弛!”上方一道女音傳來,聲音中滿是驚恐不安。  那是一個穿著吊帶熱褲的年輕女人,露在外麵的皮膚早已布滿傷痕,有劃傷,也有咬痕,她手裏拿著消防錘,在扶梯處遇到一隻喪屍後毫不遲疑掄起消防錘砸上其腦門,喪屍被砸下電梯,而她本人似乎也耗盡最後力氣,搖搖欲墜。  “當心!”聶風淩忙提醒。  可已經晚了,年輕女人踉蹌時腳下踏空,也從扶梯上滾下。  “護住頭!”聶風淩大聲道。  一旁向天則和亓墨已齊齊上前,一個救人,一個殺喪屍,就連穀穗也沒幹站著,他朝滾下樓梯的喪屍扔了一個雞蛋大的火球。  別看火球個頭不大,但異能者所生出的火球溫度遠高於普通火焰,對普通喪屍的殺傷力也是極強。可惜穀穗沒訓練過,準頭不行,火球砸在喪屍下巴上,將他下巴燒黑了一塊。  沒等穀穗用第二個火球,亓墨已經一鋼管將其爆頭,向天則也截住了年輕女人。  “謝謝。”年輕女人暈頭轉向道一聲謝,顧不得讓人攙扶,連摸帶爬往隻存一息之人奔去,口中依然念著“葛蘭”和“張弛”。  葛蘭已經沒了呼吸,張弛也隻有一口氣。  “張弛,究竟發生什麽事?你們不是和孟青離開嗎,孟青呢?為什麽你們還在?為什麽?”年輕女人抱住張弛,嗓音裏透著濃濃的哀傷和疑問。  “姐,孟……青……他撞我……和葛、葛蘭……他們……跑了……”張弛眼中充血,他努力咽下口中的血,仇恨的念著這兩個字,“我……做……鬼也……不放過……”  話至此,終是沒能說完。  死不瞑目。  “張弛”年輕女人痛哭大喊,濃厚的悲傷氣息籠罩在四周,讓人心情沉重。  聶風淩隱約覺得孟青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卻未在意,他下意識握緊闕一的手,片刻後移開視線,他很想和闕一交流下npc過於智能化的設定,實在是她的悲傷太過真實,完全無法讓人當成普通遊戲npc看,心揪揪的。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緒,闕一動作僵硬地抬手往他頭上摸,手伸到一半,反應慢兩分鍾的小喪屍頓住了阿淩的腦袋裏有他想吃的晶核,爪爪想刺破他的頭皮摳出晶核。  聶風淩有點想笑,他發誓,剛剛從一寶那雙沒甚情緒的眼中看出了迷茫和糾結。  “摸頭”這個安撫方式一開始是他經常對闕一做的,也是因為他時不時的關心,才將年幼的闕一從一個黑暗封閉的世界帶出來,後來他重傷,陷入更加黑暗之地,闕一便笨拙的用這種方式安撫他。  於是,聶風淩主動探頭,在他手掌下蹭了蹭。  一寶:“……”阿淩是在挑戰我的自製力。  “聶哥當心!”聶風淩沉浸在男朋友的“安撫”中,沒發現在他身後有一隻喪屍無聲無息站了起來,穀穗也隻來得及喊一聲。  聶風淩包括向天則和亓墨心髒幾乎驟停,聶風淩甚至已經聞到那隻喪屍口中濃濃的腥臭。  人在生死關頭要麽徹底爆發,要麽徹底失去行動力,聶風淩以為自己會是前者,但事實卻是他的身體仿佛被禁錮,連大腦都是空白一片。  他所見到的腦袋凹陷一半的麵目猙獰的喪屍張開嘴,朝他脖子咬下……整個過程被拆分成無數幀,每一幀都清晰呈現在他眼前,像是看電影時刻意調成慢放模式。  大腦短暫的空白後又如針刺般一陣巨痛,意識恢複的同時他看到闕一用手撥開了那牙齒距他脖子不足一厘米的喪屍頭顱。  闕一把喪屍摁倒在地,一隻手按著它的臉,一隻手捶它腦袋上的凹陷處,捶得腦-漿四濺。  眾人:“…………???”  如此暴力凶殘的畫麵看得年輕女人都忘了哭,向天則和亓墨目光呆滯,穀穗瑟瑟發抖,聶風淩?  聶風淩目瞪口呆,直到闕一從那團“漿糊”中摳出一顆黃豆大小的乳白色晶核並遞到他麵前,他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沒意外的話,他……又被自家一寶救了?  “送給我嗎?”聶風淩望著那顆晶核,居然有點受寵若驚,“謝謝你一寶,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朋友。”  其他人:“……”  照例反應慢好多拍的一寶:“……”阿淩,我隻是想讓你幫我洗幹淨再收進空間,等特別想吃你的時候可以先拿來解饞。  不過阿淩說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朋友,他就……努力做到更好,爭取……不再被阿淩身上香味吸引“親”他吧。  現實中聶風淩都不能完全解讀出闕一的所有表情,更多時候還得闕一表述,如今闕一連表述都表述不來,心靈的窗戶還給關閉了,他就更沒法讀懂闕一內心。  so……錯有錯著吧。  “禮物”之後,聶風淩有些發熱的大腦冷卻下來,他覺得差點被襲擊時見到的慢動作並不是瀕死時產生的錯覺,反倒像是大腦意識思維不受控製,尤其他分明能避開最後四肢卻動彈不得那一瞬,意識仿佛被人掌控,不再屬於自己。  “聶風淩……”年輕女人沙啞的聲音打斷聶風淩的思緒,當他看去時,卻發現年輕女人以一種近乎仇恨的目光看著他,最初的不確定在對上他雙眸後變成篤定:“你是聶風淩!!”  聶風淩:“……?”第18章 小本本  角色記憶力還是非常好的,唯獨臉盲這一點不大友好。  聶風淩在角色記憶中找尋許久,方想起一個名字:“張瑤?”  張瑤……一個和角色本身並無親緣關係的人,但卻是孟青的未婚妻,他之所以覺得孟青這個名字耳熟,是因為孟青是他角色的表弟。  角色和表弟孟青是同齡人,但孟青自小是紈絝子弟中的楷模,聶家雖也有不著調的小輩,但並不包括聶風淩在內。因而哪怕關係再親,角色和孟青也不是一路人,彼此間除重大日子會相聚說上幾句,一般情況下並無交集。  隻是聶風淩還挺意外會在海市遇上張瑤,而且聽她和那叫張弛之人兩句話,孟青似乎做了人神共憤的事?  聶風淩和向天則幾人都想起他們見到那輛衝出商場的展車,再聯係被撞被軋的葛蘭和張弛……幾分鍾前這裏發生過什麽似乎一目了然。  “聶風淩!聶風淩我要殺了你!”張瑤雙目充血,仇恨咬出他的名字,同時抓起手邊消防錘就朝他衝去。  聶風淩眉頭一擰,向天則和亓墨無需他吩咐已快速將她攔下,向天則奪走消防錘,亓墨則手掌用力,將張瑤雙手反剪至身後。  “放開我”張瑤如狂獸般掙紮怒吼。  “閉……”亓墨剛想喝止她,不料眼前一花,細碎水珠濺他一臉。  亓墨:“?”  比亓墨狼狽的當屬被他鉗製的張瑤,闕一表演了一個水球砸人,一個球沒砸準,第二個球跟上,邊砸還邊往前走,無他,一米外闕一人畜不分,隔到十米遠時,他隻能看到一個相當模糊的輪廓。為砸準些,他要走近一些。  然後張瑤被水球哐哐砸,準頭不足的後果就是亓墨也跟著遭殃。  “好了好了,一寶,異能消耗過大身體會不舒服。”聶風淩總算從怔愣中回神,趕忙阻止闕一持續的不必要的異能浪費。  待闕一終於住手,張瑤已經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亓墨比她好不到哪去,他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要繼續反剪對方,萬一二少家那位再來一波……  不對,他該關注的重點是水球!  喪屍也有異能嗎???  所以之前二少讓他男朋友弄點水洗晶核並不是嘴瘸,而是因為這位喪屍闕一先生有水係異能?  聶風淩站在距離張瑤五米外的地方,靜靜看著她,道:“張小姐,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對我的仇恨來的莫名其妙。”  “你是孟青的表哥,你是那個王八蛋的表哥!!!”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張瑤在聽到聶風淩的話後再次激動起來,眼中刻骨的恨意幾欲化為實質。  “你怎麽不說你是那個王八蛋的未婚妻?”縱是對方此刻看起來無比可憐,聶風淩也沒由著她撒潑,“論親疏關係,你和他的關係比我跟他更親密,要株連,你排在我前麵。”  張瑤怔住,半晌後,再次吼道:“我救了他,他卻害死我弟弟和朋友!!!”  聶風淩冷淡反問:“所以呢?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張瑤啞口無言,是呢,孟青犯下的過,和聶風淩有什麽關係呢?  因見聶風淩而產生的仇恨在一瞬間土崩瓦解,張瑤嚎啕大哭,悲傷通過哭聲傳遞,能讓人從心底感受到難過。可眼下卻不是放任張瑤哭泣的時候,遊離在商場中的喪屍都因她的哭聲齊聚。  “別哭了。”向天則低聲道。  張瑤似乎也察覺到危險靠近,收了聲,轉而將滿腹仇恨轉移到喪屍身上,她舉起消防錘發了瘋似的朝那些可怖的怪物掄去,可她終究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早已耗盡力氣半身傷的女人,她沒將喪屍擊飛,反而被咬上。饒是如此,她也沒退,甚至以自己血肉為餌勾著喪屍,然後一下一下砸它的腦袋。  她成功殺死了那隻喪屍。  聶風淩幾人則將靠過來的喪屍一一解決,張瑤躺在地上冷眼看著他們從容之舉,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尤其看到聶風淩時,思緒總不經意飄向害她至此的孟青。  為防再出現有喪屍無聲無息爬起襲擊情況,亓墨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挖晶核。  聶風淩讓穀穗也加入挖晶核行列,不過穀穗不用工具,而是異能。  異能可以通過反複使用增加熟練度,雖然他不知道破遊戲對異能升級的設定是否僅限於晶核升級,但至少現階段讓穀穗多使用使用,總歸不是壞事。  穀穗麵對聶風淩向天則他們時顯得很膽小怯懦,可麵對喪屍乃至與剖腦瓜子找晶核時,倒是不怎麽怯場,甚至還遊刃有餘。  亓墨不免懷疑是不是看走了眼,穀穗察覺他的懷疑,小聲解釋:“我媽、養母從小教我殺雞宰鴨,我偶爾還去鄰村看殺豬,不、不怕這個。”嘴上說不怕,心底多少還是有點兒顫,可他會看人眼色,他知道聶風淩需要晶核,為讓自己看起來有點用,他隻能硬著頭皮假裝不害怕。  可小孩終究還是小孩,也不是表演專業,哪怕表現再鎮定自若,些微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真實情緒。  “張小姐,我是醫生。”聶風淩見向天則他們挖晶核起勁,就沒摻和,而是將目光投向渾身是傷的張瑤,拋開暈血症,角色記憶讓他無法做到對傷者視而不見。  張瑤掀了掀眼皮,沒做聲。  聶風淩又道:“你傷得不輕,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他說著取下背包,借助背包掩護從空間裏拿出止血消毒用品。  “……不必。”張瑤嗓音沙啞拒絕,“我被感染,活不了多久,不用在我身上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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