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明所以,但出於對莫棲的信任,便畫了起來。 秦尋楓的地圖是按照自己走過的路畫的,圖不全,有些位置隻畫了大致輪廓,由玩家來補充。 很快眾人的路線圖都畫了出來,秦尋楓和莫棲看過後,表情愈發凝重。 莫棲指著項卓和容鋒的路線說:“他們是最快出發也是最快回來的,以他們的速度,從宅子出發到找到柯蔓蔓的位置,腳程大概隻需要5-10分鍾,回來也是這個時間。我們按照10分鍾算,他們來回也隻需要20分鍾,但他們用了40分鍾,中間的20分鍾哪兒去了?” 容鋒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抓了抓了自己的頭發,疑惑道:“奇怪,我不記得啊!我們製服柯蔓蔓也是很簡單的,一抓一綁就帶回來了,根本沒有用20分鍾。” 莫棲又指著去尋找《詭鏡》主角的玩家路線:“你們一個小時才回來的,中間一樣有10-20分鍾的空白。” 一條又一條路線找去,竟然所有玩家中間都有時間空白。 玩家們你看我我看你,紛紛遠離了自己身邊的人,總覺得其他人可能被段醫生控製了。 莫棲歎口氣:“有時間空白還不是最糟糕的,看看你們用的時間吧。” 五個隊伍,用時最長的是《夢境1》隊,他們要找四個人,足足兩個多小時才回來,總計160分鍾。 其他按照時長分別是130分鍾、100分鍾、70分鍾和項卓容鋒隊伍的40分鍾,每組間隔都是剛好半個小時。 “怎麽會這麽巧?”玩家們十分震驚。 “這不是巧合,你們再看看你們找到電影主角的位置。”莫棲在地圖上點了點。 竟然每個主角所在的位置都不重合,五組玩家的路線沒有一次重合的,也就是說在這最長160分鍾的尋找中,五組玩家沒有一次相遇過。 “我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太順利了,現在一看果然。不是你們找到了電影主角,是有人讓你們找到他們。而且他提前讓電影主角待在特定的地方,等著你們來找。他還算好每一個地點,讓你們不會出現重合,免得有其他隊伍的人來打擾他控製你們。”莫棲長歎一聲,“你們不是某個人被控製了,而是所有人都被催眠了。” “你說什麽呢,”一個玩家說,“我們這麽多人,段醫生怎麽可能……” 他話還沒說完,帥府外麵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所有玩家就好像被打開了什麽開關一般,眼神變得呆滯起來,齊刷刷地看向莫棲和秦尋楓,其中就包括項卓和容鋒。 11個人步步逼近,形成包圍之勢,將唯二清醒的秦尋楓和莫棲包圍起來。 秦尋楓:“……什麽鬼啊!就算段醫生有辦法控製這麽多人,他又怎麽做到剛巧在我們發現玩家有問題的時候控製這些人的?陰陽古鎮場景中應該不能用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吧!” “所以,”莫棲早就料到事情不會有這麽順利,他平靜地說,“有玩家在我使用場景卡之前,就跟蹤竊聽了電影主角,段醫生如果控製了玩家,就可以把主角身上的竊聽器放在玩家身上,自己拿著接收器。” “所以我們這個宅子裏發生的所有事情,段醫生一直在實時監聽?”秦尋楓問。 “看起來是這樣的。”莫棲下意識地看了看大門,既然已經暴露,又占據優勢,段醫生應該會現身吧。方才的哨聲聽起來距離十分近,段醫生一定在附近。 “他怎麽做到戰勝這麽多玩家的?”秦尋楓一邊退一邊問。 “項卓和容鋒曾經被他控製,想再次支配應該很容易。”莫棲點了點眼睛,“就算他們兩個已經恢複正常,但隻要段醫生重新喚醒他們被控製過的記憶,就會淪陷。” “那其他玩家呢?”秦尋楓說。 此時兩人已經被玩家們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段醫生的紫色眼睛是有特殊能力的,他可以進入人的記憶中,在記憶內插入一段‘不存在的過去’。與他對視後,很快就會被控製。不過玩家都有自保能力,也在防止被精神控製,想接近玩家,讓玩家與他對視,需要幫手。我想,這位幫手就是你的朋友吧。”莫棲說。 “答對了。”宅院大門打開,段醫生走了進來,他身後果然跟著一個同樣癡呆的玩家,正是秦尋楓的朋友。 看到段醫生,莫棲說:“我以為你是在暗處想破壞‘場景卡’規則的方法,沒想到你想的是控製所有玩家。” 段醫生手持一把舊式的油紙傘,雨水浸濕他白大褂的衣角,他抬起傘,對莫棲笑了笑:“我不是這麽被動的人,其實不管你用什麽卡牌或者招數,問題的實質隻有一個,就是人與人的對決。我是boss,我的任務就是殺掉所有玩家。而你剛好把散落在任務各地的玩家聚集起來,而隻要支配了所有玩家,就算場景卡的時效是地老天荒,我也贏了。” 最終的致勝手段還是支配和控製他人,很好,這很段醫生。 段醫生對秦尋楓的朋友說:“這位就是你朋友,你曾經給他打電話害了他,害了一個人後,該怎麽挽回兩個人的關係呢?我教過你的。” 秦尋楓朋友似乎是聽到了什麽號令,他雙掌合在一起,一道可怕的電流順著雨水蔓延到秦尋楓身上,秦尋楓遭受電擊,全身酥麻無法移動。 朋友的電擊控製得非常好,剛巧讓秦尋楓無法移動,但又不會暈倒。 秦尋楓瞪大著眼睛,對上段醫生那雙紫色的眼睛,一時間完全呆住了。 不到五秒,秦尋楓的眼神也變得空白起來,他徹底被段醫生控製。 段醫生滿意地對秦尋楓朋友說:“這就對了,隻要你的朋友也被我控製,就不會再在意你曾經做過的事情,相信我,我會讓你們和好的。” 秦尋楓的朋友呆呆地笑笑,上前撞了撞秦尋楓的肩膀,似乎很滿意他們的友誼又恢複了。 “隻剩下你了,莫棲。”段醫生對莫棲伸出手。 莫棲在眾人的包圍下忽然問:“《夢境2》的傳染源是你嗎?” 段醫生微微一愣:“這個時候你還想著完成任務嗎?好吧,我誠實地告訴你,是我。夢境現實這種傳染病,確實是第一部 中的醫生發現主角身上的病症很奇特,從主角大腦中提取出一股很奇特的能量,用在了自己身上。所以你就算治療了第一部的主角也沒有用,因為這股能量已經被提取出來,《夢境2》會持續下去的。” 莫棲望著段醫生,知道他沒有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便微微鬆口氣:“那就好,我接下來隻要對付你一個就行了。” “這種形勢下,你確定?”段醫生那雙紫色的眼睛中閃著疑惑。 莫棲最強的能力就是讓人生情的能力,但眼前這些玩家全部被段醫生控製,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莫棲產生感情。就算莫棲還有幾張卡牌,那這些玩家也有,而且玩家們還有各種不同的技能,莫棲已經無力回天了。 段醫生控製莫棲所有隊友,就是為了突破莫棲的心理防線,讓他絕望,隻有陷入這種境地的時候,段醫生才有把握與莫棲對視,戰勝莫棲的“凝視”技能,完全控製莫棲。 現在正是這個時候,可是莫棲眼中的光芒卻始終沒有消失。 “其實,我還有兩張最強的卡,比‘陰陽古鎮’還強的卡牌沒有使用,這兩張卡,我一直為你留著。” 莫棲拿出一張卡牌,卡牌具現化後,露出一個壇子。 莫棲鬆開手,壇子落在地上,徹底摔碎,無數粗壯的藤蔓從壇子碎片中湧出,瘋狂地纏住了莫棲。 “小草,好久不見。”第81章 “虛假愛意” 哪怕是段醫生都可以理論, 可以用言語計謀讓他暫時不會輕舉妄動,唯有小草是不可控的, 它一出場就是要破壞周遭一切。 小草第一時間纏住了莫棲,如以往般將根係植入莫棲的血肉中。莫棲忍著疼痛,即使用上了“共鳴”,也不過隻能讓小草別要了這些被段醫生控製的人的命。 技能、卡牌都不是萬能的,不管是防禦還是攻擊的技能或卡牌都有時間、次數限製,在小草絕對的力量麵前也不過是能抵擋片刻罷了。 藤蔓迅速布滿整個宅院, 除了被控製的玩家和容鋒在經曆了並不怎麽激烈的抵抗後,被藤蔓緊緊纏住,奄奄一息地暈倒了。 唯有段醫生身周沒有一株雜草, 小草在刻意避開段醫生。 一切來得太快,段醫生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臉色難看地看著小草秒殺一切,在自己麵前堪堪停下,而此時的莫棲已經不成人型。 段醫生對小草有著深深的厭惡感,廖儒學莫小紅鏡像莫棲說不出這種厭惡感是什麽, 段醫生身為經常審視自己內心的心理醫生, 卻非常明白這厭惡感緣何而來。 看著小草, 就像是被逼著不得不直視醜陋不堪的自己, 不想承認, 卻又不得不承認, 如此令人厭惡的存在竟是自己本身。 這應該就是莫棲想要收集的碎片的一部分。 “沒想道你還留著這樣的殺手鐧。”段醫生對莫棲說。 而莫棲閉著眼睛,麵部皮膚下蔓延著青綠色的根係, 綠色越來越深。 莫棲能壓製小草的殺意已經用盡全力,根本無暇與段醫生對峙。 小草在戰鬥時遇到玩家的反抗也是會疼痛的,就算無數藤蔓對它而言如同人類的頭發, 拔一根不算太疼,可一下子拔掉太多,小草也是會委屈的。 莫棲將這部分疼痛轉移到自己身上,還要分心哄小草,又要讓它別殺人,又得安慰斷了不少藤蔓的小草,早已分身乏術。 見到莫棲這副樣子,段醫生忽然意識到,莫棲控製這些藤蔓並沒有看起來這般遊刃有餘。 因為知道小草和自己同出本源,段醫生隻要微一類比,想到莫棲控製自己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這麽控製力量如此強大的小草就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段醫生一步步走向莫棲,小草本來把莫棲像個繭一般包裹在其中,任何人都無法接近,卻在段醫生靠近後不情不願地移開藤蔓,藤蔓一邊退讓,一邊用力拍擊地麵,把整個宅子攪得亂七八糟,似是在生氣自己沒辦法趕走段醫生這個討厭鬼。 段醫生深入藤蔓繭中心,伸手輕輕碰觸莫棲的臉龐,一條根係感受到段醫生的碰觸,氣得跑出來很很地抽了他一下。 小草的根係又堅韌又鋒利,段醫生一下子被劃破手背,血液與根係有了短暫的接觸。 僅是這麽一瞬,段醫生就感受到了從根係中傳達出來的感情,這是一種無論如何也想要把莫棲碾碎融入骨血中的可怕獨占欲,與自己如出一轍。 是啊,都是一個人,要做的事情也必是殊途同歸,而眼前這個沒有人類感情的草,所做的事情比他想象的更極端更可怕。 僅是看著,段醫生就明白莫棲有多麽痛苦。 他不顧小草的憤怒,緊緊握住莫棲滿是青綠色根係的手掌,任由憤怒的根係刺穿他的手掌。 “你為了對付我,喚出了這麽一個會要你命的東西?”段醫生看著根係植入自己掌心,鑽心的疼痛讓他更為疼惜莫棲,僅是一隻手掌就如此疼痛,全身植入根係的莫棲究竟承受著多可怕的痛。 莫棲依舊閉著眼睛,他似乎已經聽不到段醫生的聲音,而段醫生從與莫棲“共鳴”的根係中能夠“聽”到莫棲在不斷安撫小草的聲音。 聲音是溫柔的,即使被折騰成這副樣子,卻依舊毫無怨念地包容著這株貪婪無度的草。這無限包容的樣子段醫生見過,就是在麵對他的事情,他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他知道他的想法,卻從未怪他,一直對他伸出手,等著他走向莫棲。 一時間,段醫生不知是該感動於莫棲對自己的感情,還是嫉妒憎惡這個得到莫棲如此愛惜的自己。 如果愛是支配與奴役,那麽很明顯,這個完整的自己已經徹底支配這樣好的莫棲,可以用這濃鬱的愛情去奴役莫棲,反正莫棲即使變成現在這副半人半植物的樣子,也不會怪他。 這就是段醫生想要得到的,偏偏此時他心中卻充滿了心痛和憤怒,怒火燒穿了他的理智和獨占欲,他一把握緊莫棲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一手抬起緩緩遮住莫棲的眉心,趁著根係驅趕他的時候,把自己的情緒傳遞過去:“滾出去,從他身上滾出去,他不是你的給養!” 於是他得到了一個同樣的回應:“滾!!!” 小草不顧莫棲死活霸占著他的樣子,與堅持要操縱莫棲把他變成自己的玩物的樣子如出一轍。 段醫生看著小草這猙獰的藤蔓,自嘲地笑了一聲:“人啊,不看鏡子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醜陋。” 當他高高在上地想要支配莫棲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優雅從容的。直到見到小草的樣子,才明白這種以愛為名的傷害是多麽可憎。 “莫棲,你有辦法讓這顆草滾出去嗎?”段醫生問道。 他沒有得到莫棲的回應,而從根係中傳來的記憶片段,讓段醫生看到一副小草被收入骨灰壇子的畫麵。 原來草是可以回到壇子中的,可是…… 段醫生想起,莫棲在麵對他的逼迫時,十分決絕地砸碎了這可以封印小草的骨灰壇子。 莫棲,親手斷了自己的後路。 段醫生笑了笑,在莫棲耳邊輕聲說:“你真是又聰明又決絕,想用這種方式喚醒我的人性嗎?就不怕賭輸了嗎?” 莫棲還是沒有回應,不過段醫生清楚,莫棲是不怕輸的。 因為當莫棲奉獻出如此濃烈的信任後,他就不在乎輸贏了。 任由莫棲這樣死去,輸的從來不是莫棲,而是段醫生。 輸給了小草這樣的自己。 “是我親手把你逼入絕境,還是你算到了事件最終會發展到這個局麵,將選擇權交給了我?”段醫生問。 莫棲自然是沒有回應的。 “我甘願成為boss,想殺掉所有玩家,讓任務永遠沒辦法完成,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這棵草如此貪婪的吸收你的血肉做給養,也是這個想法。你說得對,我和其他碎片沒有什麽區別,本質的核是一樣的,做出的選擇也是如此相似。” 段醫生取下眼鏡,露出這雙漂亮的紫色眼睛,眼中蘊藏著濃鬱的支配欲,此刻卻被另外一種感情深深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