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沒說話,反而捂著左胸心髒位置發愣。  “這……便是死亡的感覺?”  心髒被擊穿,蘇陌並未感覺到絲毫痛楚。  有的,隻是無盡空虛;  怕嗎?  自然不怕;這種感覺很奇特,說不上好與不好,一時半刻也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蘇陌不是個正常人,單單從他‘死而複生’後的冷淡樣子,便足以證明這一點。  蕭雅三人都死過,被蘇陌救活後,震撼、驚喜、恐懼……各種情緒不一而足,心情要多複雜有多複雜。可蘇陌呢,除了冷淡便是冷淡,似乎……似乎就算真死了,也無所謂一樣。  “蘇陌,你剛剛說呂蘭蘭給的信息是真的?”短暫失神後,蕭雅趕緊拉回主題。  “不錯,但具體什麽意思,我尚未想通。”  蘇陌很聰明,比柴剛四人加起來都聰明,這點早經過多次證實。連蘇陌都沒破解這句話的含義,其餘四人怎能不急?  “時間不多了,這可如何是好啊!”連向來穩重的戴興章都慌了。  蘇陌沒有說話,反而從懷中取出一張照片來——不錯,照片一直在蘇陌這裏。  他早猜到照片才是真正的通關‘鑰匙’,所以才會暗示呂蘭蘭要日記本。當然,如果呂蘭蘭執意要照片,蘇陌還有其他應對方法——大不了徹底撕破臉,誰都別活了。  臉上看不出絲毫急切,蘇陌緩緩起身,打量著整間屋子。  毋庸置疑,譚樂心中最重要之人,便是他的母親譚箐。  起初蘇陌一直認為最後通關地點在譚箐屋中,所以才會告訴戴興章三人,如果找不到出路,便返回這裏。可得到呂蘭蘭的線索後,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差了。  “惡魔牢籠已被打開,鑰匙握在潘多拉手中;最虔誠的信徒啊,請在暗夜中前行……”  “黎明前的黑暗,是死亡也是新生……”  環顧四周,蘇陌緩緩走到窗前,腦海中不斷回憶著進入劇本以來,一切不同尋常的地方。  錯亂的時間線、母親化作白骨的雙腿、麵目全非的姐姐、不斷變換的日記本和照片、雙目失明的繼父、信件背後的賀萬裏、客廳中的《呐喊》、愛吃棒棒糖的譚樂、莫名其妙的病曆單、十字架上的女人……  種種細節好像皆有聯係,又似毫無關聯;  眼角瞥見一抹鮮豔,那是花園中綻放的康乃馨;  “康乃馨?”  蘇陌眼前一亮,再次把照片取出來;  照片中,母親懷抱著男孩兒一臉慈愛,叼著棒棒糖的男孩兒是那樣幸福……多麽和諧美滿的畫麵。  嘴角翹起自信笑容,蘇陌說道:“我知道如何離開了。”  客廳中尚在發愁的四人先是一愣,而後大喜……  一個小時後,五人從窗台跳下,來到花園;  “蘇哥啊,你不會糊塗了吧?”看著滿地康乃馨,柴剛喋喋不休道,“幾朵花而已,就能幫我們離開?”  “你閉嘴吧,聽蘇陌說!”狠狠瞪了柴剛一眼,蕭雅把視線定格在蘇陌身上。  蘇陌不急不緩的走到盛放的康乃馨中間,他抬頭望天,月亮早已消失不見。  “不用我說,你們也意識到這裏的時間線不正常了吧?”摘取一朵康乃馨,蘇陌淡淡問道。  除去柴剛外,其餘三人皆點頭。  “事實上,時間線比想象中更混亂。”  蘇陌解釋道:“剛上麵包車上時,我便發現這個問題了。”  “首先可以確定,古宅外時間是1969年5月16日。被我們撞死的賀蓓,則來自五年後,也就是1974年5月17日,剛巧那天也是她真正的死亡時間。”  “咦?為什麽是今天是5月16啊?”  柴剛傻乎乎的問題,換來眾人再次鄙夷。  蘇陌直接忽略他的提問,繼續道:“這裏出現最大的bug,小鎮二層洋樓裏,母親雙腿是斷的!”  忽略白骨,母親真正斷腿時間是1973年5月20日,如果譚樂真是10歲,那時的母親根本沒有嫁給賀萬州,更無斷腿一說。  這點在麵包車時,蘇陌便發現了,所以才會提出時間線的疑問。隻不過,他剛想解釋,便被突然冒出的姐姐打斷了。  “忽略鬼打牆,進入古宅後,這裏的時間線同樣很混亂。從賀萬裏信件,可知繼父所在時間與外麵相同,但正廳卻變了……或者說,正廳與二樓空間,並無時間線可言。你們有想過,為何會如此嗎?”蘇陌並不著急,淡定問道。  其餘三人陷入沉思,柴剛卻暴躁叫道:“媽的,管他勞什子時間線啊!蘇哥,蘇爺爺,求求您行行好,趕緊帶我們離開吧!老鼠潮要出來了!”第12章 盛放康乃馨  此時老鼠潮已湧向二樓,整座古宅變得搖搖欲墜,恐怕過不了多久便會衝進院子,屆時所有人都得玩兒完。  然而,蘇陌卻再次望天,一臉淡定道:“不急,時間還沒到。”  至於什麽時間,蘇陌沒有說。  “時間線混亂,隻能說明這個時空出了問題,可這是靈異劇本啊,時間混亂點兒也說得過去吧?”蕭雅不確定道。  然而,蘇陌卻搖頭否定道:“起初我也以為是靈異劇本,現在想來,我們恐怕都錯了。”  “呃?什麽意思?”mark也糊塗了。  回想起正廳最紮眼的巨幅《呐喊》,蘇陌篤定道:“你們三個複活時我便心生懷疑,現在幾乎可以斷定,我們遭遇的絕非什麽靈異事件,而是譚樂的‘惡作劇’!”  又是惡作劇?  本就暈乎乎的眾人,這下更蒙了。  隻見蘇陌把視線定格在沉睡不醒的譚樂身上,嘴角翹起莫名的弧度,“別忘了,譚樂同樣患有精神病,且還是臆想症!”  ‘同樣’兩個字是蘇陌下意識說出的,暈乎乎的四人顯然沒有發現其中歧義——他們已被蘇陌的大膽設想驚呆了!  “所以,我們進入的並非什麽靈異劇本,而是譚樂的幻想世界!”  這裏一切皆是虛構的,通通是譚樂為逃避現實,在腦海中構建出來的虛幻空間!  證據之一,便是兒子被綁架後,無動於衷的冷漠母親;  譚箐深愛著兒子,譚樂也深愛著母親,這點從譚樂日記本中便能體現。然而,這份沉甸甸的愛,隨著母親斷腿,早已變成譚樂心中最大的痛。  軟弱的兒子眼睜睜看著母親被繼父打斷腿,卻無能為力,這樣的無力感,換做誰誰能承受?  譚樂對母親有多愛,就有多愧疚,且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減弱。這是譚樂一生的痛,也將成為伴隨他一生的陰影。  所以,在自己虛構的世界裏,譚樂寧願母親冷漠些,對他的愛少一些,他的負罪感才低一些。  證據二,姐姐日記本中,那個殘忍變態的譚樂,是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懦弱無能而虛構出來的。在他的幻想世界裏,自己變成了最邪惡、最變態之人,而真正的惡人姐姐與繼父,都成了最善良、最無辜的受害者。  譚樂,唯有逃避現實,才能活下去……  隻可惜,他的善良、懦弱和無能,仍舊在某些細節上無法磨滅。蘇陌四人的死而複生,足以證明這點——這是他的善良。  至於懦弱和無能,當遇到真正的變態、真正的弑殺者時,虛構的男孩兒崩潰了——這是楚寒的功勞。  “《呐喊》中主角就是他自己,恐懼、不甘、怒吼、絕望……扭曲的世界,與這裏何其相似?”  蘇陌雙眼變得空洞,臉上罕見的露出情緒來,“然而,懦弱者永遠是懦弱者,哪怕再不甘心又如何?不過是虛構一個世界用來逃避罷了,著實可笑!”  最後一句話說的莫名其妙,但震撼到無以複加的四人,仍舊沒察覺到。  “幻想世界?”  柴剛猛吞吐沫,呆滯的臉上寫滿震驚,“所以,所以我們現在……在譚樂的腦漿裏?”  一句話,把所有人拉回現實。  “你惡不惡心啊!”  mark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又不解道:“我們真在譚樂幻想出來的世界裏?這,這未免太,太……”  蕭雅急道:“若真是如此,我們怎麽出去啊?”  這是所有人關心的問題。  “惡魔牢籠已被打開,鑰匙握在潘多拉手中;最虔誠的信徒啊,請在暗夜中前行……”蘇陌說道,“惡魔指的是譚樂自己,或者說譚樂虛構的自己。而潘多拉,並非姐姐而是媽媽。”  媽媽帶著譚樂嫁給賀萬州,她打開了魔盒,為她和譚樂帶來了滅頂之災。譚樂的日記裏,把災難記載的一清二楚。  雅典娜的希望之種,是潘多拉手中的鑰匙,也就是壓在日記本下的那張照片——還有什麽,比母愛更偉大?  譚樂想逃避的,也是他最渴望的;  “黎明前的黑暗,是死亡也是新生。”蘇陌抬頭望天,“黎明前的黑暗黯淡無光,它代表絕望。同樣……也預示著朝霞即將降臨!”  砰!!!  碩大的古宅終於崩塌了!  數不清的紅眼鼠朝著花園洶湧而來……  與此同時,牆外霞光緩緩升起,普照在盛放的康乃馨上,為所有人蒙上一層溫暖顏色——與照片中懷抱男孩兒的母親一樣。  “起初我以為‘鎖’在母親的房間,後來發現我錯了。整座古宅中,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悔恨與怨念,母親的房間也不例外。而唯一的世外桃源,便是花園中綻放的康乃馨!”  康乃馨花語是愛、是尊敬;它代表母親,代表不求所報的母愛,人世間最偉大的愛。  美麗的花園,是虛構的怨念世界裏,唯一樂土;  “而現在!”蘇陌自信一笑,“我們要做的,便是回到‘現實’,找到真正的譚樂!”  在四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蘇陌把照片高高舉起!  象征希望的朝霞普灑在照片上,給照片染上溫暖顏色……  朝霞點燃了照片,也點燃了盛相綻放的康乃馨,更點亮了黯淡無光的世界——黎明前的黑暗,是死亡也是新生。  五人沐浴在潔白火焰中,他們的身體在燃燒,卻未感到絲毫灼熱,有的隻是無盡輕鬆。  洶湧鼠潮紛紛退去,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子踉踉蹌蹌跑了出來——呂蘭蘭,竟然沒死!  “等我,等等我!不要丟下我!”  蘇陌驚訝挑挑眉,“嗬嗬,我倒是忘了,懦弱又善良的譚樂不會殺死任何人。”  眾人呆愣之際,蘇陌一把搶過柴剛手上的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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