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緋和巫見在窄樓底層的起始點,看了看他們身周的人。 西裝男和少年已經不見了,估計是去往了更高的樓層,這也不意外。至於他們究竟還會不會回來,這也是一個未知數。 林檎麽,反正他一直都是在窄樓底層的,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但是其餘的任務者,卻令他們都感到了困惑。 像蔣雙妹、沈雲聚這樣本來就屬於窄樓底層的任務者,現在還繼續留在窄樓底層就已經挺讓人驚訝的了;而現在,神婆居然也還在這兒! 她沒有去更高的樓層嗎? 她之前不是說,如果打出真結局的話,就去往更高層的嗎?為什麽她沒有選擇去? 其餘任務者都陸續離開了,隻剩下神婆、緋和巫見三個人留在起始點。 神婆大概是注意到了緋和巫見驚訝的表情,於是苦笑了一下,垂著眼睛,說:“我答應她了……不會再離開。她是我的女兒。” 緋頓時就皺起了眉。 巫見更是大大咧咧地說:“那不過就是為了噩夢的結局……” “不……”神婆搖頭,否定了巫見的話。 她身上那種神神叨叨的氣質正在逐漸消散,她整個人反而變得更加沉穩與溫和,甚至稱得上幹練……就如同噩夢中那個照片上的女人一樣。 她隻是說:“那不一樣。如果我去了更高層,那就是又一次拋下了她……或許,我本來就已經拋下過她一次了,隻不過是在窄樓中……” 巫見詫異而無語地看著她,心想,神婆果然還是那個神婆吧。 緋卻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突然忍不住說:“如果……” 她止住了話頭。 神婆有些奇怪地看看她,但是終究沒有問她究竟想說什麽。她與他們告別,離開了初始點,去找自己的女兒。 巫見看看緋,又看看離去的神婆,眼中劃過一絲困惑。 緋說:“如果她真的是那個小女孩的母親呢?” 巫見下意識否認:“這怎麽可能?!”他說,“那是……那是,窄樓居民……” 緋苦笑起來:“如果……” 她沒有說“如果”什麽。 她隻是想,如果窄樓居民是在扮演,而神婆是那個小女孩的母親,那麽……窄樓中呢?那個小女孩,那位女性窄樓居民,又是否是神婆的女兒呢? 她僅僅隻是在扮演,還是,已經入戲?還是她真的就是神婆的女兒? 那神婆,又到底是不是小女孩的母親呢? 想了一會兒,緋就苦澀地搖了搖頭。 這是理不清楚的情況。他們想要尋找一個答案,或許他們失去的記憶中有著他們想要的答案,可是,既然記憶都已經失去了,那他們還能夠找到答案嗎? ……窄樓居民與任務者,他們之間存在親緣關係?這真的可能嗎? 巫見看著她,帶著一種後怕和不安的情緒:“可是,如果……如果那是真的,你的猜測是真的,那豈不是……”他喃喃說,“情況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緋沉靜地說:“沒有多少人會相信。我們也沒有證據。就拿那幾句話來當證據,其他人是不會相信的。”說著,她突發奇想,“如果這個時候,有窄樓居民跳出來,證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巫見苦笑著:“你別異想天開了。如果他們真的想……那這麽多年以來,為什麽從來沒有窄樓居民現身說法?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緋說:“或許是因為ne。” 巫見張了張嘴,一時間居然難以反駁這個說法。 最終,他失魂落魄地說:“真要因為ne的話,現在我們也沒法知道真相。” 緋若有所思地咬著嘴唇,最後,她說:“不……不,先去找人吧。” “找誰?”巫見詫異地問,“……那名書店老板?” 緋說:“不……我是說,牧嘉實。”她頓了頓,與巫見一起走出了起始點,“之前牧嘉實也來到過這個噩夢,並且打出了真結局。我有點好奇,他當時是什麽情況。” 巫見困惑地問:“他會和我們的情況不一樣嗎?” 緋說:“誰知道呢。噩夢的真結局又不止一個。” 巫見點了點頭。 的確,真結局,或者說,打出真結局的方式,並不止一個;並且,如果使用的辦法不一樣,那或許最終達成的效果,以及其種種細節,也會不一樣。 而這也是方案商人如此難做的原因。 誰都無法保證,買主在實際操作的過程中,是否能夠完全按照方案上的做法來做;就算他主觀上願意,噩夢中也總是有著層出不窮的突發事件,幹擾著他的行動。 在過去那段時間裏,窄樓底層的任務者們瘋狂地衝向更高的樓層,連帶著掘金者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但是方案商人的生意,也仍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 在無法保證噩夢結局效果的前提下,恐怕任誰都不會願意花大價錢去買一份噩夢方案,盡管那份方案的確是真實可靠的。 一般來說,這種“效果”都會體現在最終結算時候的卡池上。 那是一種無形的打分,就像是使用道具卡在噩夢中作弊的話,就會讓評價無形中變差,導致卡池中擁有的道具卡質量較為糟糕。 而打出結局的方式,尤其是過程中任務者們使用的手段,當然也很有可能會影響最終的結算。 不過,這種就也隻是任務者們的猜測罷了。說到底,誰也不知道ne是如何評價他們在噩夢中的表現的。如果猜的多了,那最後也就又回到了,ne是否在時時刻刻監視他們這一個話題上。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有可能是,“是”。 所以任務者們意興闌珊,就如同曾經在窄樓中十分火爆的“末日”話題,最終消弭於心照不宣的沉默與抵製,ne相關的話題,也越來越少了。 在去往牧嘉實住處的路上,緋和巫見默契地沒有再提及與窄樓居民、扮演等等相關的話題。或許是基於某種特殊的直覺,他們總是覺得,比起在噩夢中,在回到窄樓底層之後,他們反而更加接近ne了。 緋又一次想到,ne是否會在窄樓底層呢? 誰也不知道。 他們最終抵達了牧嘉實的住處。在他們進入噩夢之前,緋和巫見就已經和牧嘉實有過許多次的交談了,他們知道牧嘉實住在哪兒。 然而令他們意外的是,牧嘉實並不在家裏。 當緋和巫見去尋找牧嘉實的時候,牧嘉實其實已經來到了徐北盡的書店……的隔壁。 他是來找蘇恩雅的。 他敲門,房門打開,隨後他走進這位窄樓居民的屋子。他緊緊地盯著那個後背靠著牆壁、蹲在地上蜷縮著的女人。 他說:“我來找你聊聊……關於,末日。”第92章 一樣嗎 蘇恩雅。 這位女性窄樓居民,在窄樓底層的名氣,更多來自於她是那名書店老板的鄰居,而非她本身。 幾年之前,窄樓底層的任務者們圍聚在徐北盡書店外麵的時候,有不少任務者也同樣盯上了蘇恩雅,希望從她那兒得知關於徐北盡的一些消息。 然而除了牧嘉實,其餘的任務者全部都失敗了。 但是,這也並不代表著他們一無所獲。他們隻是沒有獲得關於徐北盡的噩夢的信息,但是他們獲得了一些關於蘇恩雅的噩夢的信息。 而現在,牧嘉實利用自己不久之前在那個廢墟的噩夢中的收獲,與某些人交換了一些關於蘇恩雅的信息。 ……關於她的噩夢。 的確有很多人進入過她的噩夢,知道那棟家具成精的公寓樓和那片商業區,但是,他們中間似乎沒有一個人解決過這個噩夢。 真結局? 無人知曉。 或許那批打出真結局的任務者,的確已經去往了更高層,但是窄樓底層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的情況,還是讓牧嘉實感覺到了一點奇怪。 為什麽這個女人的噩夢,似乎每個人都所知甚少?關於這個噩夢的真相,就連一丁點兒的線索都沒有? 他們隻是知道,在那個噩夢中,家具成精,甚至連任務者們,在死亡之後也會成為家具。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任務者們後來也不敢去她的噩夢中探索了。 但是,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奇怪的現象? 沒有人知道。 她的噩夢就如同窄樓底層千千萬萬個噩夢一般,無人問津,直到……她突然的消失。 沒人知道蘇恩雅是什麽時候離開窄樓底層的。似乎在任務者們對徐北盡的興趣消失之後,他們也不再關注他的鄰居了,就更加沒有人知道蘇恩雅的行蹤。 她就是那麽突然地消失了。 更晚一些,幾年後的現在,她又突如其來地出現了,又重新回到了窄樓底層。 這個行蹤詭秘的女人…… 牧嘉實盯著她看,然後緩緩說:“‘我恐懼許多。而我唯一不恐懼的,就是死亡。’” 蘇恩雅蹲在角落裏,後背緊緊地靠著牆壁,仿佛這樣才可以令她感到安全。她低聲說:“的確如此。” 牧嘉實沉默片刻之後,又說:“既然你知道這句話,那麽你就應該知道那個噩夢。那麽……你就應該知道,當我得知你的噩夢中的一些事情之後……” “你會聯想起更高層的那個噩夢。”蘇恩雅低低地說。 “……你是窄樓底層的居民。”牧嘉實說,“你為什麽會知道更高層的噩夢?” “為什麽不行?” 牧嘉實沉默地擰著眉,凝視著她。 當然不行。 窄樓居民……的確,任務者們會在噩夢中發現其他的窄樓居民,但是,那僅僅隻是局限於各自的樓層。窄樓底層的居民,也隻會出現在窄樓底層的噩夢之中。 從來不會有例外。 至於窄樓居民的流通……的確,窄樓居民會莫名其妙地消失,但是,真的能有這麽巧嗎? 的確有人巧合地在不同的樓層遇到了相似的噩夢,但是除卻那一個案例,再也沒誰跳出來聲稱自己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牧嘉實看著蘇恩雅,心想,再說了,他也沒有在那個更高層的噩夢中見過這個女人。 ……情況顯得不太對。 他遲疑片刻,然後說:“我隻是想來聊聊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