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沉地說,“知道就知道吧。我們渾渾噩噩了這麽久,也需要一些刺激了……”  說著,他苦笑起來。  對於很多任務者來說,這樣的消息,有些過於殘酷了。  他們以為這隻是一個遊戲,結果連遊戲裏的npc,都是他們的同類扮演的。  這所謂的遊戲,不過是他們自欺欺人的障眼法罷了。  但是,牧嘉實心中格外冷酷地想,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們如果想要逃出去,當然會需要窄樓居民的幫助。而且,窄樓居民也必然比他們知道得更多……  關於,這個遊戲。  對於窄樓更高層的亂局,他們現在都在窄樓底層,也無能為力,不過談論了一段時間,就又回到了窄樓底層的相關話題上。  緋說:“我們是第一批進入天火降世的噩夢中的任務者,估計後麵還會有很多任務者進入這個噩夢。關於這一點……”  她遲疑了一下。  牧嘉實疑惑地問:“怎麽了?”  緋沉默片刻,然後說:“我隻是覺得……隻是有一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背後推動一樣。”  牧嘉實一怔,隨後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得到了牧嘉實的認同,緋和巫見便情不自禁地放鬆了一點。  緋說:“從那個有人成功逃離了窄樓的傳言開始,情況就有點不對勁了。整座窄樓,都好像沉浸在一種……特殊的氛圍之中。  “這個流言出來,大家就蜂擁而至;那個傳言流出,大家就又趨之若鶩……雖然我們的確就是這樣的生物。但是,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咬著嘴唇,輕微地顫抖著。  以她的想象力,不難得出幕後黑手另有動機的猜測。  牧嘉實卻搖了搖頭:“不管怎麽樣,現在看來,對於我們來說,這起碼是一件好事。”  巫見忍不住說:“你也覺得這樣?我也是這樣想的……說不定ne就是我們陣營的呢?”  牧嘉實嘴角一抽,神情略微古怪地看了看這兩個人:“你們覺得,是ne?”  “我們隻是覺得,ne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緋說,“如果是其他人,他們在窄樓中能夠這樣……無往不利嗎?”  牧嘉實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和你們想的不太一樣。我是因為蘇恩雅的事情,才覺得似乎是有人在背後操控著什麽。  “我認為可能是那位書店……算了,現在說這個也沒有意義,我也沒有仔細去想過這個問題。  “你們說是ne,我也比較認同。確實有可能是ne。”  “你想到了什麽新的證據嗎?”  牧嘉實沉吟片刻,然後說:“如果窄樓居民真的受到更多的束縛,那麽這應該就屬於這個遊戲的設定。  比如說,他們將我們稱作為「外來者」,這顯然就是遊戲的設定。  “而ne,就是遊戲秩序的維護者。如果我們剛才的猜測是對的,窄樓居民確實是需要利用任務者去解決自己的噩夢,並且這就是他們的遊戲「任務」。  那麽,蘇恩雅與謝霽這樣的身份轉換,是不是也屬於遊戲設定的一部分?  “基於這個前提,從蘇恩雅到謝霽,再從謝霽到蘇恩雅,這個變化的過程,似乎不是窄樓居民自己能夠決定的,而是基於某種……評價體係?  “如果這是他們自己能夠控製的,那麽蘇恩雅應該早就明確跟我攤牌了。  但是,她隻是通過種種辦法,暗示她就是謝霽。因而,窄樓居民對於自己的身份,是沒有掌控力的。  “所以,隻有ne,作為遊戲秩序的維護者,高於遊戲設定本身,因此可以對窄樓居民的身份進行更改。  “但是這就又產生了一個問題。謝霽是來自更高層的窄樓居民,她怎麽可以回到窄樓底層?並且,她怎麽會再以蘇恩雅的身份出現?  “或許你們說的是對的,ne,真的屬於我們的陣營。它在幫助我們。”  牧嘉實長篇大論地分析了一大堆,得出的結論卻與緋和巫見的想法差不多。  這差不多都成了他的習慣,一旦他真的進入這種追根究底的狀態,他就好似在強迫自己將其中的邏輯理順一樣。  然而緋卻苦笑了起來:“即便ne是在幫我們……那又有什麽辦法?難道我們還能找到它不成?”  找到ne……  緋曾經想過,徐北盡是否會是主腦ne。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找到ne並且與它溝通,就顯得格外方便了。  在牧嘉實說到徐北盡無所不知的時候,這種想法再一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然而矛盾之處就在於,如果徐北盡真的無所不知,真的就是主腦ne的話,為什麽他會這麽多年來困居於窄樓底層呢?為什麽他還需要暗中推動任務者去解決噩夢呢?  他在這個遊戲中,不應該無所不能、為所欲為嗎?  的確,徐北盡有很多符合主腦ne身份的特征。但是,他也有很多不符合的。  緋不禁想,這簡直與天火降世噩夢中,柯緒與謝霽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對未婚夫妻同樣是,有一部分符合噩夢主人的特征,又有一部分不符合。  而最終的結果是,他們一體兩麵,都是噩夢的主人。  一體兩麵?  緋的腦海中隱隱閃過一些什麽。  她想,不可能吧……難道,這個噩夢,還暗示了主腦ne的身份嗎?  這怎麽可能?  緋隻能當自己又是在胡思亂想了。  他們對坐著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牧嘉實起身,說:“我去找徐北盡。我得和他談談,關於他的噩夢。或許他會提供一些線索。  “他之前跟我說,三天之後去找他。不過,提前一點表明我們的決心,也不是什麽壞事。”  緋和巫見點了點頭,與他一起離開這間屋子,並且目送他離去。  片刻之後,巫見問:“那我們現在要去做什麽?”  緋沉默了片刻,然後說:“ne。”  巫見呆了一下:“我們去把ne做掉?”  緋:“……”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巫見訕訕。  緋說:“去收集關於ne的信息與資料。正好組織來的人還沒走,讓他給組織帶句話,把ne的資料再帶下來。”  巫見又說:“我們之前的確收集了不少關於ne的資料,但是那些不都是些陳詞濫調嗎?你覺得能發現什麽新的線索?”  “我不知道。”緋坦誠地說,不過隨後又苦笑了一聲,“不管怎麽樣,總應該做一些努力吧。還有……窄樓底層。”  巫見有些困惑。  緋說:“或許,窄樓底層也有一些關於ne的傳言,是我們不知道的。”  巫見說:“這得去集市那邊看看。原來窄樓底層的那些任務者都走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商人在啊。”  緋點了點頭,說:“走吧……”  牧嘉實來到書店的時候,林檎也剛好在這兒。  又一個噩夢打出了真結局,不過林檎仍舊停留在窄樓底層。  如果問他為什麽不去往更高的樓層,他的回答多半還是,不感興趣。  徐北盡已經習慣了他的來訪,甚至隻是抬手打了個招呼,就繼續埋頭尋找自己要找的東西了。  林檎走過去,好奇地問:“你在找什麽?”  徐北盡說:“找一本……書。”他有些遲疑地說,“是的,一本書。”  “找書幹什麽?”  在林檎來之前,徐北盡已經找了一會兒了,也沒能找到。  他的書店裏,書架高至天花板,書籍有些淩亂地排列著。  雖然分門別類,但是短時間之內指望從那成千上萬的書籍中找到他想要的,也是異想天開的事情。  徐北盡就幹脆停下了尋找,說:“我書店裏的這些書……你知道都意味著什麽嗎?”  林檎抬頭看了看書架,誠實地搖了搖頭。  徐北盡說:“是關於噩夢的線索……暗示,或者明示。”  “哦,是這樣啊。”林檎語氣有點平淡,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書籍所象征著的意義,他想了想,又說,“所以你是在尋找關於你的噩夢的線索嗎?”  徐北盡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林檎平淡的反應讓他也鬆了一口氣。  林檎難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不,他肯定知道,他又不是一個傻子。  隻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徐北盡說了,他就平平淡淡地哦一聲,意思是他知道了。  又或許,他知道徐北盡不希望他給出太激動的反應?  林檎又說:“但是,你的噩夢……你不了解嗎?”  徐北盡說:“我要找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線索……故事的伏筆之類的東西,不是那樣的。”  他有些苦惱地說,“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總之,我要尋找一個特殊的東西。”  林檎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徐北盡歎了一口氣:“我很久以前,似乎找到過,還翻閱過,但是時間過去得太久了……我也不知道那還有沒有用。我得看看現在的情況……”  他自言自語著,又一次走神陷入自己的思緒,沉默著。  林檎習慣了他的走神,知道他並非不禮貌或者不友好。  甚至於,徐北盡當著他的麵走神,反而是對他毫無防備的表現。  片刻之後,徐北盡回過神,說:“我不知道我把它放在哪兒了……總之,繼續找找吧。”  “我來幫你。”林檎說,“需要找什麽?”  徐北盡有點頭痛:“這就是一個問題。我沒法告訴你我要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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